第39章 出使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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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和殿,晨风暖阳下我站在白玉阶台上,散朝的官员们三两成群地往阶下走,一切都似回到原样。数十日来第一天上朝,我面对的是笑颜后的各种心思,不需多想,也不用去解释,在高大的殿堂里,我平静地回奏羽仙阁事件。皇上未多询问左右,便以强硬之势定下事件处置之法。圣旨即下,我罚俸半年,同时被委以施行新法的重任。静似无人的殿堂里,我跪地接旨,心头一片安然。
“相爷回阁吗?一些事儿还未定下,孟相说是要等相爷……”我侧头看向身旁一脸轻松的赵子轩,年轻脸上的朝气就像殿前的阳光一样一无遮拦,心中不觉有了几分喜悦。我简单问询了近日内阁事务,点评几句,赵子轩连声应是,神采焕发。我道:“衡卿处置得当,较之以前思虑更全。你将那些未定之事与阁中几位侍郎商议了,写个摘录来我看,午后吧!若是我未回阁,遣人送到相府来。”赵子轩应下,伴着我往阶下走。
一路与各个官员寒暄,多人问候酒意和心情,看来我的病情确未外泄。面对带些取笑的言辞,我也以玩笑之语应对。正感有些疲乏,听到赵子轩一句话,差点冲破我一贯的不动声色。他倒是一本正经,加重语气再说一遍:“酒色何足道哉,咱相爷是风流才子。”
“赵衡卿,你说什么呢!”勇王从左侧匆匆走来。我低头笑笑,对周围众人道:“下官才贪杯受罚,就是有些风流心情也必收拾了,各位可为见证。”众人嬉笑称赞。我看过人群,少华远远站在殿前白玉栏旁,却是有些久了。今日殿上皇上提及京城治安之况,勇王和西营均被责罚。勇王漫不在乎地高声领罚,少华却是涨红了脸。对他是有些迁怒之意,那又怎样,我只看着殿上的五彩盘龙柱,不去顾他。
勇王告诉我轿子等在外边,我向众人告辞,与他一道向外走。晨间的空气还有些寒意,泼天遍地的阳光却扫除了一切阴翳。我微微仰头,感受这触手可及的初春暖意,一面默想勇王带来的消息。昨夜圣旨到大理寺,官员被释回家,只有李成勋接旨谢恩后,拒回使馆,看来和解之处要移至大理寺监,这倒是我从未去过之地。
大理寺卿迎出衙门,欲为我和勇王安排茶水休憩之所。我止住他的举动,只说奉圣上口谕要与李成勋面谈。勇王站在狱所门口,皱眉道:“里面不是什么好所在,要不你等着,我把他接到侧房来。”我摇头,跟随狱卒走进监户。行至关押李成勋的牢房前,我请大理寺卿和勇王留步,道:“下官奉旨行事,一人足矣,荣发在门外候着即可。”
我看向身前的单间牢房,长廊尽头的房间有些阴暗,梁顶低矮,有使人不畅之感。手推牢门,粗木牢门吱吱声中打开。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狭小的空间,从光亮之处进来,顿有阴寒之感,屋小无窗,日间还用一盏油灯小火,木床木椅虽不甚污秽,空气中却弥漫着**的味儿。
我整整衣冠,顺手将木门合上。床前背身站立的白衣身影在我进门后已有微动,却不回身。他未着囚服,发髻也整洁,想是圣旨到后换上的。我走近木桌,用根小木棍将灯芯挑亮些,微微叹口气,开口道:“祸起上元日,李使受我之累,君玉特来致歉。”
李成勋猛然转过身来,苍白脸上可见数道伤痕。他直视我目,似不可置信,走上一步,又停下。一尺开外,呼吸可闻,李成勋忽而躬身行礼:“小臣见过相爷,谢相爷为小臣屈尊降临卑贱之地。”我直直站着,看着他行礼如仪,微觉怜悯。忽而心头闪过一念,羽仙阁事件中,我想到的多是外交、国体,多以算计之心看待,却少虑受屈之人的心情。原来……为官久了,我竟不再能为他人设身处地去想,说是顾念父母亲人,与父兄朝面内心实求远避,说是顾念素华荣发,却从不曾为她们做过什么,皇上、少华,就是勇王他们……皇上说得没错,我贪恋这朝堂为相、众人之上的风光。幽暗的牢房里,我心潮起伏,一时痴痴想住了。
“相爷,你怎么了?”对视良久,李成勋终于露出焦急之色。我深视眼前惶急之人,曾几何时,我已经习惯了在各种场合戴上面具,我不依仗权势,权势却在我身上留下印迹。
看一眼空徒四壁的牢房,我道:“李大人,君玉今日来此,既以丞相身份来致歉,也以朋友身份来探望。”请他坐下,陋室之中孤灯摇曳,人影慢移,我慢慢将当日境况述说一遍。言及朝廷处置之策,我只说圣意安排,并致问候之意。李成勋低头道:“如此处置是相爷的主意吧!相爷仁慈,以德报怨。小臣皮外伤倒不放在心上,只是当初贵国皇帝陛下如此羞辱我,如同羞辱我全国民众。”我心中一动,微笑道:“李使差矣,皇上敬李大人为国使,故有下官酒阁同席之邀、亲至牢狱之行。若论有失颜面,君玉被人设计,酒醉失仪,回朝还得领罪受罚,岂不更是无颜。朝堂事变、事急从权,一旦明了真相,即为改之,当不以羞辱视之。”
李成勋一声叹息,道:“多谢相爷宽慰。小臣为囚数日,每日里对着空空四壁,心中无时不焦虑彷徨。半为自身,半为相爷,再未想到礼仪之朝、繁盛之都,一国之相会安危难保,岂不令人叹息。”我心中警觉,暗笑自己小看了这个精明过人的二皇子,政治之道实容不得犹豫和怜悯,我只存着一颗清明之心便是,过多思虑实无益处。
我先谢过李成勋的关心,感觉他的目光在我脸上留连不去,也不避让,直视道:“纵观历年朝史,法度改、风云变,实非少见。但朝堂事变绝非小事,未能事前抑止是我为相之责。事已发生,事后如何处置更为关键。国、民、政治均需顾及,而君玉以为,律法严明之下,人为政事之本(出自《习齐年谱》卷下),国器无情人有情,这也是我朝法度之本,非是独对此番风波。李使经祸当看得明白,我朝对事变的处置,快捷有效、恩威皆重,兼顾国法人情,若非圣主贤明,李使未必数日便能脱身。国无险、民无难、为恶之人有心向善、冤屈之人可为伸冤,此皆为我平日所思所为之事。但为心中之愿,私人安危下官倒也不放在心上。”
油灯下李成勋目光有些闪烁,白衣衬得脸上愈加苍白。他垂下双目道:“相爷襟怀令人仰慕,如此才德品貌,贵朝显贵之中却有私心亵渎的,上本猜疑女子,酒色陷害品节,小臣深为相爷抱屈。”我心中一跳,这狱所确实狭小,对面是异国之人,心不可测。虽然叫唤一声,门外之人即至,但我怎可示弱与他。羽仙阁他曾扶我入房,难道有所察觉?坚持狱中见我,欲为要挟?当日触怒皇上被囚,少华语焉不详,却有羞恼之意,莫非……他不敢抬头,定是没有把握,今日倒要看看,我郦君玉的官威气概可压得下疑心和谣言。
我身子微仰,搁腿稳坐,轻笑一声道:“李使的心意下官感动,年少为相,形貌不伟,为人诟病也非奇事,下官想来唯有以政绩品行让世人明白真伪,方为正道。幸有皇上圣明、朝纲正气,李使所虑之事已然不能伤我。人世官场的山雨风声,岂独此等琐屑之事。”
李成勋嗯了一声,停歇片刻后道:“相爷说得是。贵国有句古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相爷一身正气,但以仙人之姿、经世之才立于尘世之中,凡夫之嫉不足畏,怕得是紫金玉贵之人,私心……为难。自保和殿初见,相爷的人品风采便让小臣仰慕不已。实是为相爷的处境担忧,言辞不当,相爷海涵。”这位二皇子有些心计,也有胆量,我收起笑容,侧身道:“李使不妨直言。”李成勋咽口气道:“相爷可是认为小臣虚言卖好?”我视他双目,不置可否。
一时无声,房内气氛有些沉重,忽而门外传来轻轻叩门声。荣发问安的声音有些遥远,我对李成勋说声少待,提声回他。木门打开,荣发旁边站着权公公。
重新合上木门,我折回桌前,注视细火油灯良久,皇上还是有些不放心。知道侧旁之人正打量我,我拂袍坐回,抬头道:“李使请坐,我们接着说。”李成勋站着不动,轻哼一声道:“皇帝陛下还是不放心我这个罪臣,他对相爷的关心是不是有些过了?”
我心头一沉,喝声大胆,李成勋咬牙不语。我冷笑道:“李使大约以为下官好性儿,能容许你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辞。”李成勋道:“小臣早闻相爷从不以言罪人,相爷还未听我把话说完。”我道:“好,你说,言辞无心可恕,心怀恶念绝无轻饶之理。”
李成勋低头道:“相爷失踪,皇帝陛下招我问话,小臣据实回奏当日的情形。陛下焦急,亦或迁怒于我都可说得通,只是闻听我扶相爷除冠卧床,一时即见杀机,就是在旁领小臣进宫的忠孝王爷也是愤恨不已的模样,倒让小臣惶恐之下心生疑惑。”
我沉声道:“李使是疑惑下官以色媚上,或者竟是男女可疑。”李成勋立时跪下,在我紫袍前仰头道:“小臣不敢。”我语声不高:“是不敢疑惑?”我凝目不移,重压之下,李成勋眸中光芒渐收,低头道:“小臣绝无此等想法。小臣是外邦人,久慕天朝文明,故而少年之时就随国师学习天朝礼仪,以天朝男女之防、尊卑之分小臣若怀此念岂不可笑。结识相爷实使我欣喜若狂,君子端方,温良如玉,应就是相爷的模样。只是君子可欺之以方,难道相爷没有想过结交外使而遭上疑忌吗?”
我直视他双目,探究眼底的真实想法。好!既然是官面上的招术,倒是更易对付。我淡淡道:“李使是欲离间我君臣吗?只此一点我便可以治你之罪。是贵国君是意思还是贵使您的想法?”李成勋惊而叩首:“相爷错怪小臣,小臣何敢在国事上动心眼,确实是数日囚禁,生死命途多想了些,相爷体谅小臣的忧虑之心。”见他脸上潮红,我道:“贵国与我朝是战后结交,虽为属国,我朝一向待之甚厚。前有边境频繁异动,后有使者被羁牢狱,在下官看来,邦交前景岌岌可危。李使此番言行是深思熟虑还是一时之兴?倒叫下官难辨了。”

李成勋叫一声“小臣不敢,相爷明察。”我见他又是低头不语,便道:“下官主政外事,处置朝事、结交外使是本份,如何行事朝廷有章程,下官自己也有章程,我不惧疑忌之语、诽谤之言。为臣者,当以国为尊、民为重,下官以此与李使共勉。你起来吧!”李成勋谢过,摇晃着起身。
我站起道:“一同出去吧!狱外已是遍地阳光,在这儿是感受不到的。”李成勋犹豫问道:“相爷,那邦交……鄙国……”我看了他语声不重:“国与国之交贵在诚,这与人之交往同理。有道是祸福无不自己求之,下官不主张强国称霸,以我朝今日国力,当不致被错认懦弱之语吧!李使若有心得,随时可来教我。”
打开木门,荣发正焦急走动,见我出来,立时跑过扶住。我说声:“李使请。”李成勋深施礼道:“相爷气度当是贵国的气度,在下心服。相爷先请!”
我站在牢狱大门外,正午的阳光骤然暖和了身心。风光权势也罢,心中有愧也罢,我已离它不得,也许对我来说,现时抓住的是漫天的阳光,若抓不住,就如陷入这阴暗的牢狱,非我无情,而是我……不能回头了。的76
元月近尾,天日渐长了。朝中较为平静,有传闻宫禁严规出入,内务衙门准备遣退年长宫人等等,朝野虽有小议,未多引人注目。我每日在阁时间不长,只对要紧事务关注,但看阁中官员各司其职,各部各地回报政事井然有序,心中也觉宽慰。回到家中却也烦累,被素华她们逼着喝了无数苦药,不许去沥水阁独居熬夜,不许夜间长时看书,连元郎也少来请教课业,我只有闷坐弄箫亭,向素华感叹好似又回到了闺中。
一日与皇上南书房对坐,商议国事后,皇上笑道:“冬去春至,郦卿果然不复病弱之态,大约是心病治得了。”我微微欠身,回道:“是皇上体恤,再加调养之功。”皇上站起,对我说声往南苑走走,便当先行去。的d2
晨间空气微寒,缓缓行来闲闲看去,枯树枝头见绿,初春的阳光雨水在每一处都留下痕迹,南苑已非严冬之貌。走到龙柳亭下,皇上停住转身:“爱卿病愈,朕深感欣慰,原想让你再歇息一段时间,可放眼朝中,还真无人可比明堂的慧眼。”我心知是为了会考之事,立住看一眼不远处的小丘孤亭,浅浅的阳光下龙柳亭沿角晶莹闪烁。当初在此皇上赠我丝帕,原以为一腔抱负就此作罢,今日冠冕仍着,紫袍依旧,实是我之幸。按住被清风扬起的紫袍前襟,我迎着光亮舒展了眉头:“皇上若有差遣,臣当尽心。”的31
“好!我们回去再议议春闱之事。”皇上点头而行。南池边碧水波动,婉转鸟啼远近起伏,春回南苑,处处显现生机。我临水而立,感受这清新明媚之景,忽觉皇上的目光侧向而来,南苑之游是皇上先提,一路欲言又止的模样,应是有事。自相府倾吐心曲,我不再犹疑多思,与皇上相见愈见坦然,春日之下仿佛一切忧思和烦难都消散了。
眼前水动人影,如镜面起雾,正欲细看清楚,只听皇上一声叹息道:“中宫有孕,太后欢喜非常,欲要大赦天下。明堂,朕……我对不住你。”看清了水中的云霞变幻,那云影中的身影是那样潇洒和闲适。我抬头看皇上,慢慢浮上笑意,轻轻道:“是好事……”
次日赦免恩旨就到了内阁,随之朝中庆贺的表章如潮水般涌至。坐于阁中勇王私下对我说道:“这热闹恩宠与当日刘家有得一比,皇兄也不知怎么想的?”我笑止他:“王爷错了,当初刘捷手握京城兵权,皇甫一家还是谨慎的。”勇王斜眼看我:“他谨慎?”将桌上的奏本理齐整,我站起身来。自新政全面推开后,尽管我小心低调行事,权利仍逐渐集中,我已俨然是内阁首相。这等身外之事,何能动我分毫。
数日后我奉旨任会试主考,与钦点副主考于瓒等一行人入驻贡院。院门一关,将平日充肆在周围的阿谀奉承、浮躁俗态一概关在门外,倒非不堪忍受,能有一段时间安静独省却极难得。考场十日,日间与于瓒谈论诗文,夜间对着一盏孤灯,反思自己数年来的作为,偶想到以后,一时便放下,我早已明白,郦君玉是没有以后的……
会试放榜后,我与于瓒商议去访访落第的举子们。于瓒称是,道:“老师爱惜人才真是无微不至,跟随老师,学生每事都能得益。”当日午后,天色晴朗,我与于瓒一身便服,荣发短装打扮权充小厮,从贡院后门走上大街。
贡府大街离皇城三个街面,是个热闹繁华之地。因春闱各地举子云集,街上随处可见儒冠学子,倒比别处多了几分斯文气。官建的学馆位于离贡院不远的巷口,石坊上的“思齐”二字还是我的字迹。当初设立学馆原是为赴考的贫穷学子在京有个落脚处,近年学馆入住的学子日渐增多,即便不是应试之年也有秀才投档在此寄居,学馆渐成了京城白衣儒士聚集之所。
馆长惊喜出迎,口称相爷光临,蓬荜生辉。我提袍跨步上阶,笑道:“君玉以主考身份前来,看看不第的学生,不需官礼。”不多时,集贤堂就聚集了众多学子,口称老师喜气洋洋的一看便知是今科得意者,面带羞愧亦或低头者多半是落魄的。我站于众人之前,微笑道:“应试举子都是我郦君玉的学生,能中举入京,君玉皆视为人才,胜败乃兵家常事,请诸位转告不能前来或不愿前来的同窗,考试是一时的成败,学业却需要一生的修研。”我请于瓒为学生讲解考试科目设定的理由和题解,又亲自解答学子们提出的疑问,敦敦告诫学之一道需勤而多问、学而多思。告别前,我特意嘱咐馆长将贫穷学子的名录登记下来,从礼部会试款项中予以一定补助。
学子们簇拥着走出大门时暮色已起,我拱手辞别,众人必要送至贡院。于瓒笑道:“你们郦老师多日未回家了,要送就送到相府才见诚心。”正闹哄哄着,一人分开人群拉住我的袖子,声大惊人:“相爷还有事,真是秀才礼多烦死人。”
勇王拉我到街面另一侧,街铺前数个王府家人牵马等候,一长衫青年站在前面,正是李成勋。我匆匆向于瓒示意先走,被勇王扶上马,回头看荣发牵马跟上,也不多问,放马跟随领先的勇王向街口而去。
马行不多时,在玉龙河边停下。我坐于马上,翘首远望,天尽处红日将落。夜风吹过,扬起阵阵青草泥味,不远处的河面黑水涌岸,落日下折射出几道斑驳的亮色。“大伙儿在这儿等着,本王和相爷有话说。”勇王跳下马后过来。我将缰绳交与荣发,整整衣襟,随勇王走向水边。
离众人远后,勇王转身与我相对。他直立水岸,皱眉不语,暗光中面容有些模糊,周身散发出压抑不住的怒气。这是冲我来的,我心中检视一回,不甚明了,不说话?以勇王的脾气,也不用去激他。我转身对着河面,道:“玉龙落日是京城一景,王爷好雅兴!”勇王一把拉我回身,急道:“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告诉我,是上元那会儿吐的血?是不是皇兄逼你?”一时就明白了,我有些感动,对着气恼焦虑的人微笑道:“是小弟错了。”勇王道:“自然是错了,要不我陪你上江南去,那个什么鸟的大侠好像有些门道。”我侧看天际暮云,缓缓道:“小弟不是有意相瞒,实非大事,当初患病已有数日,与旁人无关。你看我现时精神与常人何异。”勇王认真地看着我,一双眸子在暮色中闪亮,良久才道:“你还是不想离开京城,你不走,那只有我走了。”
我低头稍想,问道:“可是往北而行?”勇王点头,我看一眼远处站立的人群,道:“请李使过来商议一下吧!”勇王突然抓住我手,气息有些乱:“你说一句话,我,我什么都放得下,皇兄管得住他的江山社稷,他……不会难为你。”双手被紧握得有些疼痛,痛楚也传到了心里,我只默默看他,离开朝堂,就再也没有郦君玉了。双手被慢慢松开,勇王向左侧走过几步,大声道:“李二郎你过来。”
坐在河边巨石上,我倾听他两人叙述。原来我入贡院后不久就有朝鲜国书至,恭敬语气中暗藏不满,请求接前使回国予以惩处,并请上国遣使督教云云。皇上金殿问询李成勋,他热切提出邀请郦相造访朝鲜。皇上问之诸臣,少华当即宣称老师曾吐血病危,不宜前往,一时满朝皆惊。日前皇上与勇王商议出使一事,勇王也不推辞,只说待我出场后再定。
勇王去往朝鲜是合适的,对待荒蛮不逊的属国,既要体现上国使者的大气,又要兼备通融和强硬的智慧,没有随机应变之才难以胜任。听完李成勋对朝鲜国内势力格局的分析,我点头道:“李使心胸令人敬服,是真正的仁者之心。”李成勋道:“不敢忘却相爷的教诲。”
我转向勇王,天色几近全黑了,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高大的身影从石上跳起,对着水面一声长啸,雄浑绵长的啸声穿透了深重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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