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天魔气旋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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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小莲策马奔到阳谷关下一收缰绳,白马长嘶一声,人立起来,马颈长长的鬃毛风中飘动。白马四蹄着地后,便一动不动了。慕小莲望着高高的阳谷关城头,大声叫道:“告诉缩头乌龟独孤傲,叫他有种的就出来跟本姑娘单打独斗,本姑娘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很快城门就打开,独孤傲飘身出来,城门又关上了。慕小莲手掌轻轻一按马鞍,飞身下马。她牵着缰绳,拉转马头,在马的臀部轻轻一拍,白马往回跑开了,然后她迎上独孤傲。
两人走到相隔三丈左右的距离,一齐停下来。慕小莲望着独孤傲道:“你也是人,为什么你要将所有的人都杀光才甘心?”
独孤傲冷冷地道:“师尊说过,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世人皆可杀。杀,杀,杀!”
“难道你眼中所有的人,都没有一个有好品德吗?”
“没有,一个也没有。我们一家人本来好好的,一帮士兵,不,一帮禽兽将我们一家上下数十口杀得干干净净,将我家里的财物抢个干干净净,还将我两个妹妹和我娘亲……”独孤傲双眼里象有两团燃烧的火焰。“我要报仇。我需要力量,只有师尊明白我们,能给我们力量。”
“你要报仇可以直接找你的仇家,为什么要弄得兵连祸结,生灵涂炭?”
“那个禽兽头子已给我和大哥碎尸万段,但那帮禽兽散落四处,无法找到,还是师尊的方法简单,将全天下的人都杀了,他们也不会漏网,反正这世间没一个好人。”
慕小莲叹了口气道:“你杀光所有人便能解脱了,就能快乐了吗?怎么说世间上没一个好人,难道你爹娘你妹妹也不是好人吗?”
独孤傲闪过一丝迷茫的神色,很快就坚定下来,“杀光所有人之前我更加不快乐,我爹娘妹妹是好人,但他们死了,就再没好人了。”
“你到处制造杀孽,被你杀死爹娘的人也会和你这般痛苦,你于心何忍?”
独孤傲冷笑道:“别人的痛苦与我何干?”
慕小莲“唰”的一声拔出长剑道:“不说了,打吧。”这个人实在不可理喻,她不想再多费唇舌。独孤傲道:“不错,如果可以说得服我,你又何需兵临城下?看招!”
独孤傲长刀虚空一劈,一道凌厉的刀气向慕小莲劈去,这一招纯粹是试探性质的。慕小莲也是虚劈一剑,向前劈出一道剑气。刀风剑气划过,地面上出现两道深深的细痕,两道细痕迅速接近,撞在一起。还是慕小莲的剑气稍弱,被刀风逼得倒转回来,但刀风也给震散了,形成一阵疾风向慕小莲刮过来,吹得慕小莲秀发和衣衫飘动。
慕小莲脱口叫道:“这是天魔功,你果然是天魔的传人。”刀风中透出来的气息,使人不自觉地联想到邪恶、死亡。赤阳子在炼化身上被种下的天魔功时,慕小莲就是有刚才这种感觉。慕小莲感到内心一阵颤抖,她长吸一口气,默运玉女心法,使心情宁静下来。
独孤傲面色一变:“你怎么知道这是天魔功?”
“我偏偏不告诉你。”慕小莲足尖一点,瞬间掠过三丈的距离来到独孤傲面前,长剑刺向独孤傲胸口。独孤傲吃了一惊,好高明的轻功,单以轻功而论,慕小莲远在他之上,他匆忙举刀相迎。
慕小莲不等刀剑相交,已转到独孤傲身后一剑刺出。独孤傲来不及转身,反手一刀,挡住慕小莲的长剑,慕小莲却又转到他前面展开攻势了。转眼间慕小莲围着独孤傲转了十几圈,快得只能看到一团蓝影围着独孤傲。
独孤傲大喝一声,刀光暴长,刀势如龙门叠浪,一浪高于一浪,不断地向外翻涌而出,刀光如水面的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将慕小莲逼开。他冷笑道:“你又说要单打独斗的,还带这么多兵来?想暗算我吗?”
“你如果给这些兵围住了,当然是插翼难飞要死翘翘了,但士兵合围之前,你定能溜掉,我才懒得做这种无聊的事。”
南风和萧长剑带着一队士兵骑马急奔而来,密集蹄的声响起,士兵越来越多,不一会朱子明、小青和轻骑营的营长都赶到了。独孤傲只身面对着千军万马昂首冷笑,傲然不惧。阳谷关城头的虎威将军见大量人类兵马冲过来,也连忙领了一支魔兵来到独孤傲身后。
慕小莲道:“单打独斗要点赌约才有意思,如果我胜了,你要带兵退出阳谷关,如果我输了,我十天之内不主动攻击阳谷关。”小青急道:“小姐,别,别,别……”朱夫子劝道:“二小姐,逞匹夫之勇不值得。”萧长剑道:“元帅,你一身安危关系三军,请元帅三思。”南风干脆道:“元帅,杀鸡焉用牛刀,不如我先和野兽头子玩玩,如果不行,你再上也不迟。”
独孤傲道:“小丫头,你如意算盘打得真响,我输了要丢城,你输了只是暂时按兵不动,我岂不大大吃亏了?”
慕小莲转身就走,“现在是我们一方占优势,条件当然要对我方有利,你不愿意就拉倒。”
“等等,我胜了,你一个月不能主动攻击阳谷关。”
“十五天。”
独孤傲一咬牙道:“二十天。”
“成交。”
慕小莲和独孤傲各自令自己方的军队退后了五百步。
慕小莲再次来到独孤傲身前三丈外道:“我只说如果输了不主动攻击阳谷关,攻击其他城不算违约,而且如果魔族有士兵走近我大营二十里内,我会将视他们来攻击我,那时候我们攻城只算是还击了,那也不算我毁约。希望你虽然将仁义道德视若无物,但起码还讲个信字。”
独孤傲点了点头,“谁违此约,苍天必诛!”
独孤傲双手举起长刀,大喝:“天魔旋风斩!”雪亮的刀身周围隐隐有黑雾萦绕,他举刀的动作变慢了,长刀好象有千斤重,他吃力地作挥动长刀。慕小莲立即感到周围的空气多了一层无形的压力,她内心暗暗惊骇,这人形野兽聚起了全身功力,只怕是想使出绝招,想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独孤傲立足点方圆五丈内,狂风渐起,卷起漫天尘土。慕小莲身形闪动,在周围的士兵眼中留下一串蓝色的残影,瞬间掠过三丈的空间,剑招连绵不绝地向独孤傲攻去。
独孤傲催动天魔功,狂风以他为中心旋转起来,越来越急。双方的士兵见场中央一条风柱,将尘土沙石卷到半空,形成一个微型的龙卷风,宛如一条黄褐色的巨龙盘旋搅动。风柱之中,刀光剑影,纵横交错,兵器相碰之声不绝于耳。
南风和萧长剑运足目力,但风沙阻隔之下,也只能看到风柱中模糊的身影。小青什么也看不到,只好焦急地问萧长剑:“萧队长,小姐怎么了?”萧长剑正要答话,众士兵齐声叫了起来,一道蓝影在风柱中冲天而起,场中又起变化了。
慕小莲跃到风柱中心上方,倒转身形,头下脚上,剑尖遥指下方,竟然倒悬在半空不动。
独孤傲很清楚,他的内力强于慕小莲,慕小莲轻功胜于他,所以他一上来便充分发挥自身长处,以浑厚的内力发出“天魔气旋斩”,在他周围制造气旋,压制慕小莲的轻功。同时长刀狂风暴雨般向慕小莲攻去。
慕小莲轻功展不开,完全处于劣势,但她心想:“维持气旋,每时每刻都要消耗大量内力,你也撑不了多久,我一定要挺住。”但在天魔功压制下,她胸口象有巨石压着,憋得难受,而且狂风卷着碎石,劈头劈脸地乱打,使她难以招架。又苦苦支持了一会,她发现气旋中心风力最弱,外边的风力最强,于是她便跃到风柱上,左手运气下压,靠着气旋的一股升力,倒悬在风柱中心的风眼上。
这样一来,独孤傲长刀攻不到慕小莲了,再维持着气旋已无意义,精妙的绝技竟然被人用古怪的方法破去了。刚才独孤傲已耗掉了不少内力,不利久战,他决定孤掷一注,立即逆运魔功,一拳擂在自己胸口,“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他吐血之后,眼中精光暴长。风沙未散去,没人看见他吐血。
独孤傲突然跃到半空,一刀劈向慕小莲。简简单单的一刀,刀光耀眼,比闪电还亮。慕小莲感应到凌厉的刀气,她不敢硬接,长剑一引,准备卸去刀势。刀剑相交,发出一声巨响,慕小莲手中长剑断成十数段,碎片四下激飞。
慕小莲也倒飞出数丈,重重摔落地上,她倒飞时口中鲜血狂喷,等她落到地下,殷红的鲜血才从半空洒落。

小青吓得魂飞魄散,立即催马向慕小莲跑去。萧长剑叫道:“小青,小心魔族。”他拍马追上小青。南风等人带着士兵一拥而上。
小青下马扶起慕小莲,掏出手帕擦去慕小莲嘴角的鲜血。慕小莲倚着小青道:“人形野兽,你也受了严重内伤,我们是平手。”
独孤傲道:“输了还不认帐吗,你吐血断剑还不算输吗,不认输我们再打吧。”慕小莲狠狠地道:“呸,是我输了,二十天后我再来攻城取你脑袋。”
小青扶着慕小莲上马,慕小莲连马也坐不稳了,小青便和她共乘一骑,在她后面扶住她,慢慢往军营走。
等人类的军队远去后,虎威将军上前道:“恭喜二族长大发神威,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潇洒不凡,打败万恶的刽子手慕小莲。”神犬将军也凑上前道:“我们英明神武,明见万里的二族长连大胜之后站立的姿势都是特别酷,如玉树临风,亭亭玉立。”
神犬将军话音刚落,独孤傲“啪”的一下摔倒在地,口中鲜血狂喷,四肢抽搐。
虎威将军上前扶起独孤傲,独孤傲脸色苍白,额上冒出黄豆大的汗珠,全身不停地颤抖。刚才独孤傲知道久战对他不利,便使出魔门的一种邪功“天魔血噬”。这种邪功通过真气回冲自身内脏,激发身体潜能,使内功在极短暂的时间内提升到原来的两倍,是一种先伤己,再伤人的功夫。“天魔血噬”会使内脏重创,元气大伤,一般只有在生死关头,想和强大的对手同归于尽时才会用到。
独孤傲悄悄使用“天魔血噬”,大幅提升内力,一下子便将慕小莲震成重伤,但他也受严重内伤,而且受到天魔内力的反噬,全身内脏如被无数毒虫乱咬。其实慕小莲说得不错,他们是打成平手,当时慕小莲无力再战,他何尝不是?他一直挺到人类军队离开才倒下,虽然身上有着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但内心却是很兴奋,毕竟为魔赢得了二十天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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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看着正在闭目调息的慕小莲,见她苍白的脸逐渐有了血色,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慕小莲睁开眼睛说:“小青,通知朱夫子和所有营长到大帐中开个军事会议,还有叫南风和萧长剑也来参加。”
“小姐,你,你就不能多休息一会吗,刚才你吐,吐了好多血。”
慕小莲站起来,轻盈地转了个身道:“你看,我的伤好了很多。”
中军大帐内,慕小莲等那几个营长和南风、萧长剑他们进来后,对卫兵队长道:“传命让中军大帐三十丈内的士兵都暂时离开,你带亲卫兵守在外面,会议其间,不准任何人接近大帐三十丈内,包括你们亲卫兵。”卫兵队长领命而去。
大帐内的军官见这种架势,知道这次会议的内容定是非同小可,不由得都聚精会神地听。果然,慕小莲第一句话就让他们吃惊。
“各位,我要离开大营二十天左右,我不在军中的时候,你们按兵不动,有什么事就听从军师的命令。”
众军官觉得奇怪,现在是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候,不知慕小莲为什么要离开军队。远远在一旁的小青反而先发问:“小姐,你要,要去哪?”
慕小莲带着歉意地望着小青和一众军官,“很抱歉,我要去执行一个秘密的任务,暂时不方便说出来。”
萧长剑突然醒悟过来道:“元帅,莫非你这次约战独孤傲就是为了秘密任务?故意败给了独孤傲,这样二十天按兵不动,独孤傲必定不会起疑。”
慕小莲道:“我已尽全力了,不是故意输的,不过无论输赢,结果对我们都有好处。不然我干吗去单挑独孤傲,人家是温柔的美女哦,你以为人家很喜欢打架吗?”萧长剑佩服万分,“立不败之地,攻可胜之敌,先胜而求战。”这符合慕小莲一贯原则。
牛千斤压低声音对旁边的军官道:“美女倒是美女,不过温柔两个字嘛,好象沾不上边。”
“牛营长,你在嘀咕什么?”
“元帅,我说你不是温柔,而是非常非常非常的温柔。”
南风叹道:“独孤傲现在一定躲在乌龟壳里得意洋洋,中计了还不知。元帅,你叫我和萧老弟出席这会议,是不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慕小莲点了点头。
“元帅,慕大将军的军队还能支持那么久吗?”萧长剑有点担心地问。
朱夫子答道:“元帅派投降我们的鸟族兵在半夜飞到巨木城,把元帅的亲笔信交给了将军,并带回了将军回信,将军在信中说再守两个月没问题。”
“南组长,萧组长你们在精英组中挑选三百个士兵,组成一支敢死队,跟我一起去执行任务,挑选出来的士兵不但要身手好,而且要很勇敢。你告诉他们,这次行动极危险,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先让他们自动报名,在报名的士兵中挑选。”
慕小莲沉吟一下道:“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能活着回来,每人赏银一百两,不用参加余下的战事,领了银子就直接回家享福;如果他们战死了,赏三百两银子给家属。”其时白银是十分稀少的,一百两白银可供养一个三口之家一辈子,这实在是大手笔。朱子明道:“这赏银似乎多了一点,不如改为……”
慕小莲阻止他说下去:“这是砍头流血,叫人卖命的勾当,不重赏行吗?”
慕小莲详细说了她离开军营后各项事务的安排,其中有一个安排令众军官大惑不解:二十天后,如果独孤傲已带领阳谷关内七成以上的士兵离关而去,就由朱子明指挥攻城。众军官追问独孤傲为什么会离开阳谷关时,慕小莲笑了笑道:“我没说他一定会带兵出关,只是多做个准备而已,世事难料,或许他那时在阳谷关中呆腻了,想出去走走。这样的机会我们当然不能错过啊。”
众军官隐隐觉得,如果独孤傲军队真有那样的异动,多半和慕小莲这个“秘密任务”有关,但具体情况却无从猜测。慕小莲又详细向南风讲述了挑选士兵和出发时应注意的事。
“我这次离开大营,是高度的军事机密,除在座几位外,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们互相间也不许谈论此事,否则休怪军法无情。散会!”
等军官们离开后,慕小莲来到朱子明前面跪了下来,朱子明连忙扶起慕小莲道:“二小姐,你折杀老夫了。”
慕小莲道:“夫子,万一,万一我再也不能回来了,一切就拜托夫子了,请夫子一定带兵与我爹爹会合,救出我爹爹。”一旁的小青听了,若不是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只怕要惊叫出声。
朱夫子大惊,这才知道慕小莲要去做的事实在凶险万分,他也跪下道:“我这条命是将军救的,愿为了慕家粉身碎骨,何况为慕家做事,就等于为天下万千百姓做事。二小姐,你一身安危不但关系三军,还影响这场人类与魔族殊死战争的战局,实在不能涉险,你的任务让我去完成吧。”
慕小莲摇摇头道:“这次任务,我一定要亲自去的。”
朱夫子苦苦劝道:“二小姐,万一你,你有个三长两短,以后大军的损失肯定多于强攻阳谷关的损失,二小姐,就算你不为自身安危着想,也请你为众多士兵着想。”
慕小莲道:“阳谷关其实算不了什么,这次任务是出于更高的战略考虑。飞鸟族的魔兵是出色的信使,我和爹爹已通过几次信,我们在信中详尽地讨论过这次任务,爹爹赞成我的做法。”
朱子明深知慕海天有多疼他的女儿,但他还是要让女儿冒险,看来确实是有不得不完成这任务的理由。小青蹑手蹑脚地走出大帐,慕小莲正向朱夫子说明她万一再不能回来时,大军应该怎样做,没有注意到小青。
小青回到她和慕小莲起居的帐篷中,这个帐篷有好几个卫兵守着,但这些卫兵当然不会拦住她。她进帐中小心地查找,很快她就找到了慕海天写给慕小莲的那几封信。
她拿着信,闭上眼睛,心里默默道:“小姐,对不起,将军,对不起,但我一定要知道小姐有什么危险的,对不起了。”
她打开信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她脸色开始变青,手足冰凉,拿信纸的手不停地颤抖,全身汗毛一根根倒竖。无边的恐惧似乎凝聚成魔爪,紧紧地攫抓着她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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