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九羌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无邪为避开薛道光、刘混康两位华山圣地的同学,决定易容改扮,因为火凤凰穿着羌人的服饰,他也想扮成羌人两人一边架车一边忙着打扮,就忘了看前面的路,突然车身一歪,滑入路旁的沼泽中。无邪吃一惊,拉着火凤凰跃出车去。
这大车满载着铁块铅锭,极是沉重,要想将车拖出沼泽,着实不易,火凤凰急道:“我和父亲商量好的,他将车赶到东海,我将车赶过太行山,只走了一半就折在路边,若是被人发现我们就白忙活了。”
无邪本不想帮助她迷惑追踪的南川镖局中人,可是看她着急的样子,忽然想起那个清纯的小仙儿,心中一软,就试着抓住车辕,想要与马一齐将车提出来。可是这马车已经有小半截陷入泥沼中,他独力能否拉出来也是未知之数。
正在这时,后面一阵车轮辚响,四匹马拥着一辆车行近过来。这队车马极是古怪,四匹马上端坐着四个人,而拉车的不是马匹,竟然是个身达丈高、头小颈长、身体庞大、浑身呈青绿色的巨型异兽。
骑马的四人是中、青、少三个男子和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男子都是身着麻布长衫、羊皮坎肩,束腰带,裹绑腿,脚登牛皮靴,竟与无邪的装束一无二致。那个女孩子也是着及踝衣衫,腰束绣花围裙与飘带,头顶瓦状叠帕,佩带戴着种种银饰,与火凤凰的装饰也很相似。
行在最前面的是个年过四旬的中年人,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背负一面硕大的斧头。这人看到穿着羌民服饰的无邪正在拉扯陷入泥沼中的车子,微微一愕,放缓了前进行脚步。
他身边的女孩子也注意到了在车着牵着马的火凤凰,勒马停在路边,从马上跳下来,跑到了她的身旁。
女孩儿这般停驻,整个队伍也全都停下,四骑围绕其中就是那辆装饰华贵的车子。这车子远比寻常的马车宽敞长大,足以容得下十几个人。而车子的外形也很古怪,乍一看上去不像是车子,倒像是一艘能够在陆上地行走的船。
无邪和火凤凰看到这“车船”怪异,都停下手来观望。这时,车中传出一个娇柔的声音:“俞龙珂,为什么停下来?”
那中年汉子忙翻身下马,走到车前,躬身道:“禀告母亲,有一辆马车滑到了路边的泥塘里,架车的一对男女看样子也是我们羌人。”
那娇柔的声音:“即是同胞兄弟姊妹,就帮他们一把。”
中年汉子躬身道:“是,母亲。”走上前来,伸手抓住马车的另一个车辕,与无邪一起,将陷入泥沼半截的车子生生拉将出来。
这辆马车连同车中的铅铁总有三四千斤的重量,只凭无邪一个人的力量,拉扯起来确实吃力,而与这个中年汉子一同,竟然轻轻松松的拉出来,看来两个人都是臂有千斤之力。
那中年汉子帮助无邪把马车拉上来,看着他,叽哩呱啦的说了几句话,无邪愕然不知所对,火凤凰上前应答几句,那中年汉子笑了笑,翻身上马启程又行。
那队船车经过无邪面前时,珠帘微分,伸出了一只白皙纤弱、如幽兰初吐一样的素手,向仍在好奇的看着火凤凰的小女孩儿一招,那个小女孩儿吐了一下舌头,不敢延迟,向火凤凰说了一句话,骑上马离开。
这队奇异的车马走后,无邪望着船车的背影默默出神,火凤凰一笑,道:“喂,你不想知道我们说了些什么吗?”见无邪木然没有什么表示,自顾自的说道:“那个叫俞龙珂称赞你的力气大,又问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回答他,你是我的哑巴哥哥,只是力气大不会说话,是蛮牛一样的人。”说着,格格的笑起来。
她笑了一阵,又说道:“那个小姑娘自称叫小慕容,她夸奖我漂亮,又说想让她的母亲收我作女儿,真是好笑。”
火凤凰自说自笑,无邪并不接言,皱眉道:“你怎么不说话?”
无邪淡淡道:“你不是说我是个哑巴么,又怎能说话。”
火凤凰一怔,随即想起这还是无邪第一次跟她说笑话,大为高兴,满面都是笑容,笑道:“好哇,有本事你就永远不要说话。”
无邪还是开口说话:“你们羌人平时都是这般装束么?比如说身穿羊皮坎肩、头包青帕、腰束彩带。”
火凤凰:“大多数是这样的,也有不同,像我小时候生活的凤凰寨,那里住的都是保塞羌人,因为与汉人长年接触,所以在穿着、饮食、言辞、喜好上都与汉人相近。而像方才那个帮你拉车的大汉,他是青唐羌人,他们与吐蕃国靠得紧,所以生活习惯就与那里相近,所以我和他虽然都是羌人,但是他们在河湟,我们在清涧,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无邪:“噢,原来还有这许多说法。”
火凤凰:“是你孤陋寡闻,里面的说道多着呢,据说我们羌人就是上古时的炎帝后代,炎帝‘姜’称,我们自称为羌,其实就是姜字的演化,也就是说我们羌人其实与你们汉人有着共同的祖先,只是后来分化而已。纵然是现在,羌人也有很多分支,像我是保塞羌,那个大汉是青唐羌,除此之外还有先零羌、黑水羌、参狼羌、白马羌、可兰羌、黑虎羌、紫祖羌、林台羌等几十种羌支,在西夏建国也是羌人一支,叫做党项羌。”
无邪吃惊的看着她,只觉得要对这个少时清纯、长大刁蛮的女孩子刮目相看了,想不到她竟有如此学识。
火凤凰得意的笑了笑,又叹气道:“其实这些都是我的爹爹告诉我的,他曾为边庭大将,因为与我母亲这个异族女子通婚而遭免职,他查证羌汉本是一家为自己辨白,终于也没有人认同他的观点。”
无邪终于确认了火凤凰正是小仙儿,大雷神火爆正是清涧四将之首的青龙,他现在因为父亲白景泰和师父萨守坚之死,这些来的故旧亲朋一下子全都变成了死敌,也许只有这个少时只有一日之交的小仙儿,还能让他保留一丝美好的记忆吧。
无邪无形中对火凤凰的感情进了一步,也不愿就此离开她,就陪在她身边,一起架着马车前行。
走了一阵儿,无邪忽问火凤凰:“你又如何知道那个大汉俞龙珂是青唐羌人呢?”
火凤凰:“这个你们汉子自然看不出来,我们羌人自有办法,各支羌人有着不同的喜好的颜色,比如我们保塞羌喜欢蓝色,所以衣服上便是蓝色居多。青唐羌喜好褐色,我看他身上褐色多,就知道他是青唐羌了,至于西夏人多着黑衣黑甲,那是党项羌祟尚黑色之故。”
无邪点了点头,忽然又疑道:“那个叫小慕容的女孩子与俞龙珂像是兄妹,可是她的身上白多褐少呀。”
火凤凰:“是吗,这个我倒没有注意,白色的可兰羌祟尚的颜色,他们居住在巴蜀,与青唐也隔着老远。”忽然又伴嗔:“啊,原来你一直在观察人家小姑娘,看你整日不发一言,今天话问得这么多,原来是想打听人家的来历。”
无邪愕然,他突然间也觉得自己心情轻松了许多,当却不知道倒底什么原因,让他的愁怀稍解。其实他今日比平日开朗,是认出了火凤凰是少年时旧识小仙儿的缘故,当然不会是遇到什么小姑娘。
火凤凰见无邪又默然不语,心中暗暗后悔不该说那样的话,忙又寻找话题:“看那个叫俞龙珂的汉子年纪有四十岁了,他称为母亲的人总该有五六十多岁了吧,怎么说起话来显得那么年轻?”
无邪一怔,在那个“母亲”招唤小慕容时,他曾看到那只纤纤素手,那只手白皙娇嫩的样子,只有十七八岁的人才可能拥有,又怎么能长在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身上。这件事实在是越来越古怪了。
两人边谈边行,近午来到了白洋淀中的一个小镇。这个小镇处于四方水面之中,淀中渔民捕捞采摘的鲤、鲫、鳝、鳜等鱼类,青虾、河蟹、田鸡、田螺等水产及菱角、鸡头米、莲藕等本地特产,都到这里来交易,所以小镇虽不大,却甚是繁庶。
无邪站在淀边如长龙卧波一样的堤岸之上,眼望湖内白帆点点,渔船队队,胸中浊气为之一荡。这时忽听身边的火凤凰用鄙薄的口气低斥:“真是人心不古了,光天化日之下道士也难带着漂亮姑娘出来游玩。”
无邪一怔,循她眼望方向看去,只见堤外正有个年轻的道人与一个妙龄少女并肩而来。那道人身体修长,面如冠玉,虽然头顶法冠,身着道袍,但举止神情却似翩翩浊世佳公子,竟然是天师之后,华山高弟张继先。
而他身边那名少女容貌清丽似仙,眉目间更有一种灵异之气,正是“才比叶妙真,貌胜贺栖真,德若赵舒真,行如张娥真”之称,无邪的同门师妹钱若真。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