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威震平定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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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夜仿佛知道今晚的不寻常般,夜色倍觉阴沉沉的……
虽然现在才刚刚入夜,此时,平冈郡城中的父老乡亲们,却早已挤满了城门。与平冈郡的士卒们的黑衣黑甲相互映衬的是,是他们身上穿的那一件一件白色衣服。老百姓们今晚,是来为今夜参与奇袭的男儿们送行的。
原来的计划是陆常信在送走了高之远那傲慢的使者后,立即通知全郡,好让父老乡亲去逃难。可是,知道了叛军要打来后的消息后,平冈郡中的郡民们不仅没有像临风他们预料中的那样仓皇出走,反而是民心涌动,纷纷表示愿意参与今夜的奇袭,以死保卫家乡不让贼人染指!面对于这么朴实可敬的乡民,陆常信无言下,当即泪撒城门……
马匹也征收的很顺利,甚至有很多是人们自己送到郡衙门前的。
而此时,默默站在临风身后的,就是平冈郡原编制在籍的七百士兵和后加入的三百平民中的精壮之士,而勉强凑成的,共约为一千骑卒们!正是他们,今晚就要与赴死无异的慨然出击高之远五万大军!
聚集了数千人的城门口,此时仍然显得非常安静,其中伴随着淡淡的悲伤。……身穿白色衣服的人们,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些将要为家乡抛头颅,撒热血的士兵们,有些人甚至在里面一边找着自己的家人,一边默默的流着泪……
在这一千余人中,没有一个迟到的,更不要说是逃逸了。即便是知道今晚或许就会战死,知道了这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夜,知道了敌人有五万大军!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一个逃兵!这就是平冈人,善良勤劳,而又朴实勇敢的平冈人!
这叫临风如何不去守侯,又如何忍心看着他们家乡落入任人践踏!
“好了!人都到齐了。我要立即起程了!”临风沉声对陆常信等人道,他现在的心中非常的难过,而且并不是为自己而悲伤,虽然临风虽然不是平冈人,但却也是个血性男儿,今夜即然敢参加奇袭,他就早已然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他是为自己身后的一千多兵士而悲伤。因为他们就要跟着自己去送死了!一千对五万,无论自己说的怎么言之凿凿,但如果说自己一定有必胜的信心。那一定是假的!因为没有什么把握,今晚的奇袭,只能说是尽最后的努力了;但最起码,自己也可以阻止高之远大军的行军速度,为乡民南逃,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那么,兄弟,先喝了这杯酒吧!”陆常信内心沉重的缓缓端起由一旁下人托着的酒壶,为临风斟酒送行!——今夜临风坚决不同意陆常信参加行动,因为明日郡中乡民南逃,做为郡守的陆常信,他将要负责打点一切。
“现在就不必了!”临风笑着回绝,豪爽的拍了拍陆常信的肩膀慨然道,“这一杯酒,假若是给我庆功的酒,那就等到我回来之后,酒桌上我在与陆大哥你痛饮吧!”临风的话,其实只说了半句,还剩下半句,“假若是为我拜继的酒,就留到我战死沙场,坟前我一人独用!”
“那好!”听到临风这么说,向来文质彬彬的陆常信,也难得豪爽的大笑,“那就把这一杯酒,留到兄弟你安然而归好了!”
陆常信也是拍了拍临风的肩膀,继而却低声道,“不管是什么时候喝伤这杯酒!无论如何,也不管今夜是成是败,大哥也希望你能回来,而且是完好无缺的回来。”听着平日只感念念碎的陆常信说出这么真性情的话,临风心中的那份感动,已经无法用笔墨形容了……
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临风拿出了自己放在袖内的信,走到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郭衡的面前,将信递了过去,
“这么久以来都在郭世伯家中叨唠,甚感不好意思!但的确是囊中羞涩。这里有封信,请代我交给彩婷,我已经在她的房门前站了一个下午了,但,似乎她……不愿意见我,还是请您转告她吧!就对她说,或许福薄的,并不是她,而是,娶不到她的我吧!”
郭衡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临风的眼中有了些许泪花……
郭老头也是个重感情的人,这一个多月来的相处,已经让他将这个小子当做是自己的多年世交般!可如今就要上战场了……
“贤侄,你真的不用我跟去吗?”
问这话的是韩封城,此番偷袭,临风陆常信等人是一个也不肯让他们去。
对于有些话,临风只得压低声音,对韩封城轻声道:“韩伯父,我们不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吗?我一离开,你要立即带着郡里的乡亲们南逃。这样一来,即便功败垂成,我们一千骑兵也是可以暂时阻挡高之远大军的进度。中平一地辖下四郡,平冈有失,还有三郡是伯父你放手一博的资本!正因为如此,所以做为中平郡王的你,绝对得留在后方!”
言尽于此,无所顾及的临风,随意的拍了拍韩封城的肩膀,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什么了!
原本就显得格外的阴沉的天色,此时,夜色更加阴冷了……
“好了!大家上马!”
看看天色不早了的临风,终于转头大声吼道,下达了起程的命令,并率先毅然箭步横跨上马鞍,做了自己第一战的最后动员,“今晚,如你们所知,我们要奇袭高之远五万大军。但我们却不是无谋的去送死!我们一千人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取下大同军统帅·高之远的项上人头!只要高之远一死,那数万乌合之众也就再无南下之力!所以今晚大家切记无须恋战!一击得手,我们就退……但,假如我们失败了,中平一地的北边门户就会打开,南方三郡可能就再也挡不住叛军部队,我们的家人,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姐妹,我们的妻儿就会倒在血泊之中——你们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吗?大声点回答我啊!”
“不会!不会!”
一千多的血性男儿高声大叫道,声音如轰雷般,划破了平冈一郡的宁静,直至冲上那此时阴沉沉的凌云九霄——
“那么今夜平冈男儿们,就随我来马踏连营啊。哈哈!哈哈哈!”临风豪迈的大声笑着,拉起缰绳,一马当先的就冲了出去,再也没有再留恋的向平冈郡城在望一眼!
“马踏连营!马踏连营!”一千平冈骑兵们,如箭般的跟随临风而去,亦没有再回望平冈郡城一眼,因为他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出战的!

没有回头的临风,自然也没有看到在墙角旁,韩无双身边,那个身穿白衣的弱小身影,也就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泪珠与不舍……
男儿慨然破敌时,名动天下未可知!
平定原
高之远五万大同军营!
因为今夜大军下寨的驻地地处平原,没有足够的树木用来组建木寨,所以多为布帐而成联营,以东南西北四向合围中军帅帐,营连营,阵连阵,呈梅花状向四周展开,可攻可守,可进可退——营阵安排的自是无话可说,但唯一令人吃惊的是,此营居然出自高之远的手笔。不过这也是可以接受的,假如高之远真的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即便是他叔父·高秀岩真的有心栽培,恐怕也没有让一个废物当元帅的魄力!
此时,身处帅帐中的高之远,正洋洋得意的看着由使者送来的降书,——自发兵始,一至十八郡,郡郡如此,虽然他已经习惯了信上大同小异,对其阿谀献媚之辞,但这一封,他看的特别舒服。看信上的落款,正是平冈郡守·陆常信,信中极尽歌功颂德之能事,“……郡处中平以北,少寡荒烟,如得将军之所临,郡之所喜,府之所幸。故,明日自当开城门以侯,夹道而迎,方能报将军之万一。今见来使,即书以报,累拜将军观视,惶恐之至……平冈郡·陆常信顿首!”
“朱参军以为如何!” 高之远微笑着将信递给了朱慎,大有炫耀自己威摄诸郡之意!
朱慎接过信,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眼中却掠过一丝的鄙夷!的确,高之远也不想想清楚,如果没有身后的五万大军,以他这样的货色,也想凭借口舌威服十八郡!——痴人说梦!
朱慎看的很仔细,似乎想要在信中找出点什么,但无疑,在听到使者对陆常信胆小怕事,懦弱无能的评价和对其归降之心甚浓的保证后,——这一封信更加显得有说服力!
其实不然,早前陆常信见到使者时,表现的态度只能说是一般,但第二次满头大汗的回来后,态度就显得比较热情了!使者虽然心中也比较奇怪,但在笑纳了大批金玉细软之后,使者也就见怪不怪了!——因为这个样子仿佛又回到了早前十八郡投降的模式。
所以事情到了朱慎耳中,就变成了“使者至,陈言利弊,不多时,始答应开城投降,听命于我军,以共驱使!”的回报。
朱慎合上陆常信的手书,的确,他看不出什么破绽,“既然如此,我军明日就先入平冈郡,整修几个时辰,然后再起程。”
“才几个时辰啊?连找个漂亮姑娘的时间都不够!” 高之远对这个时间的安排非常不满,但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做为元帅的他,当然是不能讲出来的了。
“那好吧!一切有劳朱参军了,现在本帅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不知道朱参军还有什么是吗?”在郁闷之下,又没有正当的反驳理由,高之远有些丧气的开口送客了。
“既然如此,那么,大帅一夜好眠!” 朱慎任何的时候脸上都显得那么阴翳,由他说出的‘一夜好眠’,会给人一种阴粲粲的感觉。
“好!朱参军也勿太过于操劳!”高之远看着朱慎离开,打了个哈欠,心中暗道,“每天板着个脸,真的就不烦吗?没时间管你这些,我要睡了,养足精神,明天……嘿嘿……姑娘要漂亮的!”
一路不停的颠簸,现在正在马背上急速奔驰着的临风,可没有高之远这么好的兴致,相反的,此时的他,正刚刚想到了今晚的又一个难题……
根据郭衡画出的地图计算,高之远大军,最有可能下寨的地方,只有望嵩坡和平定原两地:慢则望嵩坡,快则平定原!但,假如高之远大军在望嵩坡下扎,那就大事不妙了。先不说望嵩坡,平定原两处相隔百里,会使自己奇袭的路程加剧,空耗马力,就说望嵩坡那一片难以冲锋的密林就足以令人头痛至极——难道要下马潜进?不!决不可以,我们的胜算就在于以出其不意,在五万大军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取下高之远的人头,如果下马步行潜进,那么就没有多少胜算了……可是,就算假若大军驻扎在平定原,在一望无际的平野之上,我一千骑兵虽说能一举发动冲锋,奇袭劫营,也比较有胜算,但,要潜伏到其周围数十里就成了难题——骑兵的马蹄声绝对会让令他们提前警觉,那时,要杀在大军团团保护下的高之远,也已经决无可能了……
看来 “奇袭”的想法,自己提出的也太过于莽撞与欠缺充分考虑了!血气方刚,自己还是太冲动了!
兵危将险,已经退无可退。临风惟有感到自责,因为在他的身后,可能将要有许许多多的平冈男儿,将要为他一时的计算失误,而付出沉重的代价!
现在的临风,也只有希望自己一向不曾信服的上天,能保佑我今夜一击得手,保平冈无恙了……
“大人!”此时一个士卒突然叫了临风一声,将临风的心神立即拉了回来。
“怎么了?”抬头看了眼旁边的那个身穿黑衣,却看不清模样的士卒,临风问道!
“白天就已经出发,负责侦察的兄弟已经回来了!”那个士卒高兴的说。
“高之远大军,驻扎在哪里?”临风立即关心的问!
“在平定原!”
聊胜于无,虽然这个消息还不算坏,但临风仍是兴奋不起来。
因为还有个大问题——到底,到底该怎么无声无息的潜入呢?
轰—轰——
天际有终于有了雷声,风也突然大了起来。
阴沉了半夜的天空,终于飘起雨丝。已经凝聚了一夜的雨水也开始一点一点的落下。
老天,你也在为我们感到悲伤吗?任雨水冷冰冰的打在自己的脸上,临风苦笑着抬起头,倍觉伤感无奈的仰问苍天。——但苍天无语,难道苍天也放弃他们了!
等等!雨?下雨了!……天开始下雨了?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哈哈哈……太好了!——这是天意!”
“天意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哈哈…哈哈哈……”
到底,临风想到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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