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威震平定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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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一记响雷之下,原本就瓢泼的大雨,越发显得不可收拾了。
银河倔堤般的雨水倾泻而下,此时的天地间仿佛到处都是只充满了雨水沙、沙沙,仿佛有规律般落地声!除此之外,暴雨中就什么也模糊成一片,湿成一片,乱成一片。
原本就有夜凉如水的说法,再加上这夜间下雨的鬼天气,真是叫人寒澈心扉……
“娘的!上半夜还好好的贼老天,怎么现在倒突然会下起雨来啊!”在高之远军营中,此时正有一个手拿着避水油布的士卒,对身旁同样是躲在营帐檐下避雨的人大声抱怨着。
“巡逻的时候,这一种事情是经常会遇到的!”在他身旁的士卒到是无所谓的笑着,看的出,他已经是个老兵了,比起刚刚这个抱怨天气的新兵蛋子,要老熟的多,“我们既然当了兵,过这样的日子已经比没命的那些兄弟好的多了!”
“我这兵当着可不情愿,谁愿意谁当啊!那些当官的,到处抓壮丁!”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新兵把一些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可以了!”老兵喝止到。——显然,他并不想这个自己看着比较顺眼的新兵,犯下可能明天就没命的错误,“有些事知道的要装不知道,不该说的就不要说!还有两、三个时辰就天亮了!我们赶快多巡逻几次,免得出什么差池!”
“哦!”自知失言,新兵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在抱怨天气,跟着老兵踏入雨水中,一手拿出自己怀里的极其不容易熄灭的火油灯笼,一手拿起防雨的油布,又一次开始巡逻着自己负责的北营一块大块营区。
雨还是下着,沙沙、沙的没有停的迹象。
就在这时——
得得…得…得……
哗啦啦的雨声中,似乎伴随着出现了一种不和谐的凌乱声响。
“这是什么声音?”老兵警觉的停下脚步,拉住了新兵,凝神的开始仔细辨认起来。——现在是雨夜,更是天亮前最黑的一段时间,他们得更加提高警觉。
得得…得得…得得……
不知名的怪声似乎慢慢变的更响了。由少数的一点,慢慢的变多起来,然后就是越来越近的样子!
“是啊!到底是什么声音呢!——啊!是……”
拿起火油灯笼,转头四顾,新兵并没有来得及说出看到的东西,一道白光就已经割向了他的脖子!
“是什么……?”老兵的经验也并没有救得了他,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看着他瞳孔中不断放大的那把刀刃越靠越近,他和新兵一样,已经发现的太晚了!呲,无声无息的,血水搅拌着雨一起四溅的喷了出来……
现在的临风心中充满了兴奋!
果然,自己的想法是可行的!——爆雨虽然为骑兵前进也造成了一些障碍,但更重要的是它掩盖了己方马蹄的响动,模糊了敌军的视线!这样才能够使得自己成功的无声无息的潜入军营。但此时,虽然已经可以说是成功了二分之一,可是高之远不死,这一切的一切也都只是空话罢了……
“弟兄们!我们凭借天威,已经了无声息的潜近大军。”临风此时在也无所顾及的大声吼叫着说,以长刀横指苍天,“所以天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而高之远的人头,我们今夜是要定了!”
“杀!杀!”
看着以长刀横苍天,豪气万丈的临风,不论在暴雨中有没有听他刚才的吼声,一千个骑兵都已自觉的将自己汇集成的一句话,一个音符,一个字。
此时的一千骑兵,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今晚,即便真的是不能活着回去,那么就一定要打出自己平冈男儿的气势来!
哀兵必胜,此时的他们,杀气腾腾!……
朱慎还没有睡,确切点说,他睡不着。对于攻克平原,他可没有像高之远那么盲目的乐观!
五万,只有五万!而且近一半是新兵!太原一城,城高墙固,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虽说其现在只有不到三万兵卒,而且多为老弱!——但只要其坚守其城,避战不出,自己短时间内还真的没有什么立即就可以解决的办法……可惜啊!朔方郭子仪有大军二十三万,现今大同已经无力在分兵出援了!史将军(史思明)正攻打邺城,大军被牢牢拖住;主公(安禄山)又军处洛阳,鞭长莫及!——看来这次主攻太原,也只有靠自己的这些兵马了!——想到这里,朱慎又开始责怪起高秀岩来,都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了,还不忘为自己的侄儿攒点军功。不过想想,这也难怪,他膝下无子,当然只得为这个从小过继的不肖侄儿精打细算,只要攻下太原,他朝得受主公重用,封侯拜相,也犹未可知……谁叫自己恰好欠了他一条命呢!唉……
帐外,早已是乱做了一团!
杀啊!一个不留!杀!
有敌人劫营、快,起来!啊——
为什么这么吵啊?正忧心重重的朱慎,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窝了窝自己的上衣,走向帐外,想看一看究竟!他慢慢掀起帐幕……
朱慎眼前立即看到的,是一个骑着战马的年轻人!他应该不是个军人,因为在他的身上,朱慎并没有感觉出一丝军人该有的浓烈杀气!他也应该不是个普通人,因为一个普通人没有他那就向鹰一样锐利的眼神——虽然没有军人日积月累而形成的杀气,但他光那副冰凉的眼神就足以令人心寒!
而不幸的是,此时,年轻人那颇为俊秀的的脸上,正没有一丝表情,他冷冷看着自己,就向看着一个死人一般,眼中正不断的闪烁着寒光!
“你是高之远?”青年人问道。
“我、不、我不是……”朱慎面对这这样一个神秘可怕的敌人,震撼之下,心中第一次感到无力而又难以反抗!
既然不是的话,临风就并没有给这个无用之人太多的时间,趁他反应过来逃开之前,毫不犹豫的挥出勒自己手中的刀……
没有一丝第一次杀人的迟疑,没有一丝的应有的后悔,也没有一丝所谓的内疚!这里是战场,临风不断的这样对自己说着,这里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而自己,正为了心中那片宁静的乐土而战!战后,假如还能活下去,就再去为那些自己杀过的人感到自责吧,而现在,没有这个时间啊!
决然的调头,留下一具缓缓正要倒下的尸首,没有多看一眼,没有多留一步,甚至临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杀的第一个人,到底是谁,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来历?对临风而言,身后的,仅仅是一俱尸身,一俱与外面已经铺满了一地的大同士卒一样的尸体!
未经一个照面,安禄山就已经于临风手中先折损了一个大将!三大谋臣中,一个当初为他“一计定博陵,一策平三镇”,随着他出生入死,位处鞍前马后,赖以器重的智将!
——而朱慎,亦是死在临风手中,第一个,也是死的最没有价值的一个将领!从没有一个率献妙计,智功彪炳的谋士,是这样死去的!——甚至杀了他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出师未捷身先死,如果说就是所谓的天命的话?亦或许,天命真的站在临风这一边也说不定!
“北边已经再没有大的营帐,那么高之远到底在哪里呢!”临风看着周围慢慢变多,正想方设法反击的大同军卒,焦急的带人横冲直撞的进入各个军帐中,不断的收索着高之远的所在!
高之远做梦也想不到,为了让自己的兵卒能够调度自如而空出来的大片空地,反而白白的便宜了他人!
轰——
一计的天雷再次猛然爆响!
不断的倒映出了临风一千铁骑的那杀气腾腾的样子。原本摸上碳灰,以免夜间反光的刀刃,现在上面的灰粉早已被雨水冲刷的刚刚净净——在现在不断的舞动下,反而更加显得寒光烁烁,骇人心冷……
轰—轰——
雷声催使着雨势,雨点不断的变多,沙、沙、沙落雨声,伴随着马的嘶鸣声,人的大惨叫声,刀刃互相撞击的声音……一时间乱成了一片!

一方面,临风是有备而来,借着雨势,不断的冲散着将要聚拢的敌兵,将其切割开来,然后再一点一点吞灭!另一方面,大同军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不断的在被冲撞力十足的马匹撞开其刚刚要组成的阵形,加之又在这大雨倾盆的黑夜,根本就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也看不清身穿黑衣的骑兵们是怎么出的手,往往就是寒光一闪之下,人头就落地了!诸多方面之下,谁更站优势,立见分晓!——但就即便是站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一千平冈骑兵,他们的数量上的差距仍是不能忽视的,所以战斗十分的惨烈……
冷冰冰的雨水不断的打落在两方的人马身上!
“不要管这些家伙,兄弟们,跟我往里冲!”临风吼道,立即打马更向里阵冲去,骑兵们虽然在暴雨中听不清临风的声音,但模糊的看到临风策马后,都立即随后跟上。
急步奔跑起来的骑兵如一把利刃般,势如破竹的将稀薄的几道人墙破开,一直跟着临风往阵中冲去!
轰雷的响声更加令骑兵跨下的马更显焦躁暴戾,发了狂疯的四处狂奔着,撞击着所有胆敢拦在它们面前的事物!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人数在锐减骑兵不断的四处冲击着……
轰——轰——
“怎么拉!”高之远仍不知死活的责怪着半夜三更来吵醒他的亲兵。
“不好了!大人,有大军劫营!”亲兵营的士卒再也管不上失礼与否,立即拉着他们的元帅起来,口中还不断的形容着大军的人数之多,兵力之盛。
这一回,高之远真的什么美梦都立即吓醒了,急忙推开亲兵,口中还大叫着“快啊!快叫醒朱参军!在等什么?在这里干什么啊!”
“可是敌军就是从南营冲入我军阵中!朱参军可能已经凶多吉少啊!”
什么?朱慎死了!参军·朱慎死了!——叔父器重并委派给自己的智囊死了!
没有他现在我怎么办?没有他我怎么回大同?没有他我怎么打胜战!?没有他……
虽然平日里心中不服气,但朱慎的才能可是军中公认的,少了他,高之远突然觉得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亲兵们得这一句话仿佛抽干了高之远的所有力气,再没有反应的任由几个亲兵摆弄着。
“当务之急,是要先保护元帅你离开啊!”亲兵们一边拉着高之远,一边跑出帐营。
“不错,我不能有事,我不能有事的!”高之远立即从失去朱慎的打击下清醒过来,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什么击溃来敌之类的想法了!的确,没有什么是比自己的小命还重要的,“快!来人去给本帅牵马来啊!快啊!”
临风一路飞驰着,不断的撞开拦路的不长眼的几个拦路士卒,但他的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了!不断的有大同兵将在他猛然冲击的过程中,在他的大腿,手臂等没有硬布甲包裹的地方留下印记,有刀的,有长枪的……如今在他身上,缓缓经过衣甲滴落的雨水,开始变的鲜红……
还是没有结果,但随着自己不断的冲击下,似乎身后的骑兵,越来越少了……
没有转身,没有看一下自己的伤势,只是咬着牙,不断的四处挥刀,四处寻找着今晚的目标——
马蹄声慢慢的少了许多,雨还在下着。
临风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难道今晚要葬身于此!又冲出了南边的营地,如果在找不到高之远,自己就是害死平冈一千男儿的人,决不可以!
就在临风由南营将要冲到了西边营阵的时候——
“快!来人去给本帅牵马来啊!快啊!”
“本帅?”——这一句话对临风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因为能在这五万大军中称本帅的人,也就只能是高之远了!
欣喜的临风,立即**马腹,猛甩缰绳,举起自己今完不知已经杀了多少人的刀!此时的他根本就无视前方的阻力,无视前方的危险,无视前方那团团保护着高之远的数百亲兵!甚至没有一丝犹豫,策马就向高之远冲去!此时的临风已经什么也顾不得!——如今高之远就在眼前,只要杀得了他,兄弟们就完成今晚的任务了,刚刚死去的那些弟兄们也就有了价值,后面的平冈郡乡亲父老也就免于祸乱!
临风不是军人,从没有受过多少伤的他,源源流过那么多血后,也已经快要到达临界点了!现在唯一支持着他他的,也就只有那些信念了!
将生死置之度外之后,现在临风的唯一的一个想法就是,高之远,一定要死!
“有敌人来了!”虽然此时可见度非常差,但依稀听到的大队马蹄声,仍是引起了高之远亲兵营的警觉,“快!保护元帅!组成队型。”
已经来不及了!——临风跨下那匹神骏的黑马,仿佛知道自己的主人要做什么一般,以临风身后众骑兵难以企及的速度,健步如飞,一马当先,率先冲入亲兵团侍卫的保卫网!
二十丈……十五丈……十丈……五丈……
“高之远!受死啊——!”马匹加速后形成的强大的冲击力,让临风呼啸着一人躲过许多侍卫的阻拦!
跑近了。已经很近了,那个被数人挡在身后的将领,就一定是高之远了!
生死存亡,就在眼前了——
撞开几个侍卫,临风举刀挥斩!
“元帅小心!”
在侍卫的惊呼之下,高之远双腿立即一软,极不争气的就跌坐在地上,——却刚好躲过临风那要命的一刀!
“快、快保护元帅!”此时的侍卫立即惊呼冲上前去!
看着越来越多的侍卫正在聚拢,他们还以为来得及吗?
看着跌坐在自己马匹前的敌军大帅,——临风毅然下马!
战场上一个骑兵下了马,他就失去了远比步兵的优势!下了马!就代表着他放弃了。放弃了自己的希望,放弃了逃走的可能,放弃了活下去的凭证!将自己**裸的一个人放在大军包围之下……临风的确放弃了!
“高之远!我代平冈一千零六个男儿来拜会你了啊!”
哈哈…哈…哈…
高之远感到自己在来人寒光一闪的动作后,只觉脖子一凉,就有什么东西正从其中喷涌而出……
“元帅!”高之远亲兵团中的人无不惊呼起来——
就近的亲兵立即将临风团团围住,誓要为自己主帅报仇!……
“临风在此,有本事要我的命,就来拿吧!”
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临风,自知被包围的自己已经没有上马逃走的可能,干脆把心一狠,不知死活的在侍卫还未近前,立即挥刀冲了上去,气势凶悍!
在临风这样的反应下,众侍卫一时间也不敢上前。
这时,刚刚尾随着临风的骑兵们终于也赶到了!
刚刚侍卫们一叫不要紧!尾随众骑兵而来的一群大同军兵们听到自己人的叫声,得知自己的统帅已死,刚刚凝聚其来的攻势也是为之一滞!先是立即军心动摇的,大多是为新兵,他们立即四散逃跑;然后连老兵的斗志也受到影响,开始溃退……
兵败如山,就是如此!
“叛军贼将高之远已经枭首!”此时临风没有顾及自己的安危,凶狠的大吼道,趁势想要赶尽杀绝,“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杀——!”
杀——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杀——
相较于大同军的一蹶不振,剩下的骑兵们士气更胜,杀气更浓了!
但此时的临风,却被高之远一拥而上的数百亲兵淹没了!
滴答、滴答的下了一夜的雨……也终于有了要停下来的迹象。
但,雨水无论如何也是冲不掉,平定原大战后的痕迹……
是役!木临风仅以轻骑一千有余,于平定大破高之远五万大同军,一战成名!战讯传出,大唐各镇军心振奋!遂以木临风智勇双全之名,气压中平北一十八郡,威震平定原,名动河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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