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魔画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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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四风冷冷地道:“曾保,这是第三次了,猫有九条命,你不是猫,希望你别拿你的命
来开玩笑,坐在驾驶位,到警局去。”
曾保在他鼻梁上的肿起处摸了一下,转过身,坐进了车子中,云四风立即坐在他的身
後,手中的枪对准了曾保的後颈。
曾保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说道:“真要到警局去?”
云四风厉声道:“开车!”
曾保停了一声,扭了扭车匙,引擎发出了一阵轧轧声,也就在那时,云四风看到了曾保
的左手,扳下了一个鲜红色的掣钮。
云四回立时觉出不对头,他想问曾保那是在干什麽,可是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快到
了超乎人类的正常反应速度。
几乎是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刷”地一声响,在云四风和曾保之间,已升起了一块
玻璃,而两旁的车门上,也传来了“卡卡”两声响。
云四风的反应,也算得怏了,他立时板动枪机,在密封的车厢中听来,格外惊人,他已
经射出了一枪。
在射出一枪的同时,他立时伏下身来,去扳车门。
他已经料到,在他和曾保之间,突然升起的那块玻璃,一定是保险的钢化玻璃,是以他
已打算立时出列车子外面去。
可是,他扳不动车门掣!
车门也自动锁上了!
而他射出的那一枚子弹,射在玻璃上,立时反震了回来,弹向车後的玻璃,又弹向车
顶,然後,钻进了座垫之中,云四风差点被他自己射出的子弹反震回来受伤!
当云四风发现自己竟不能离开车子时,他呆住了,曾保究竟还是占了上风!
他也不是不小心,要不然,躲在车中的打手也不会伤在他的枪下。
但是,也正由於他发现了躲在车中的打手,是以他未曾进一步想到,车子的本身可能有
古怪,任何的疏忽,皆能造成失败!
当云四风这时,想起木兰花常说的那句话来时,他不禁苦笑了起来。而其时,曾保却已
从驾驶座位上转过头,同云四风望来。
云四风和他之间,距离十分之近,不会超过一尺。
但,在他们两人之间,却隔著一块玻璃,那是一块枪弹也击不碎的钢化玻璃!
曾保转过头来之後,面上所现出那种狞笑,是云四风毕生难忘的,这时,他看来不像是
一个人,他掀著唇,露著白森森的牙齿笑著,简直就像是一头饿极了的恶狼!
曾保又按下了一个掣,云四风立时可以听到他发出来的沉重的喘息声,接著,便是它的
一阵刺耳之极的怪笑声,他只笑了很短的时间,大约是他鼻梁上的肿起,使他感到了疼痛,
是以他才停止笑声的,他一言一顿地道:“云四风!”
他在叫了云四风一声之後,伸手在鼻梁上的肿起上摸了一摸,又狞笑了一下,才又道:
“云四风,你总算是十分了得的了!”
云四风的心中,在急速地转著念,他在想著:“怎麽办?应该怎麽办?”
他已完全处在劣势之中了,他该怎麽办?
他的心中尽避著急,但是他也知道,暂时,他是没有生命危险的,是以他勉力镇定著,
他甚至将他手中的枪,用一个美妙的姿势抛弄著。
他道:“多谢你的称赞。”
曾保“嘿嘿”地笑著,道:“真了不起,你竟能几次反败为胜,那是我从未曾遇到过
的,但是,你又怎能翻出如来佛的掌心?”
他扬起了手,得意地笑著。五指在渐渐收缩,像是想将云四风的头,硬生生抓碎一样,
云四风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曾保,你是一只瞎了眼的臭虫!如来佛会是像你这样,天下
再也不会有人信佛了!”
曾保陡地缩回手来,这时,云四风已看到打手从屋中涌了出来,将车子围住,但是曾保
却并不望向车外,他的一只独眼,凶光闪闪只是望定了他。
曾保的牙齿,在磨得“格格”作响,显然他的心中,将云四风恨到了极点,他一言一
顿,道:“我很替穆秀珍可怜!”
云四风的心中一凛,但是,他仍毫不在乎地笑著。
曾保冷笑著,道:“可怜的穆秀珍,她或者不知道她已快要做寡妇了,年纪那麽轻就守
寡,真可怜,云四风,你有什麽遗言?”
云四风的手心在冒著汗。
但是,他脸上的笑容,看来仍然十分自然,他道:“有,麻烦你告诉她,我遇到了一只
瞎眼臭虫,不小心给它咬了一口!”
“砰”地一声,击在那玻璃上。
曾保和云四风之间,隔著一层钢化玻璃,云四风的手中有枪,尚且伤不了曾保,曾保那
一拳,自然是击不中云四风的。
会保之所以会击出那一拳,自然是表示他的愤怒。
云四风却“哈哈”她笑了起来。
云四风这时“哈哈”大笑,倒也不是假装出来的,因为这时,他被困在车厢之中,正处
在极度的劣势下,还能令得对方暴怒,这的确令他十分得意。
曾保缩回手来,道:“云四风,我问你,木兰花他们到什麽地方去了,她们在那幅昼
上,得到了什麽启示,你照实说!”
云四风耸了耸肩,舒服地在椅背上靠了下来,并且还翘起了腿,将他的鞋底,在曾保的
眼前晃著,道:“我为什麽要告诉你?”
曾保冷笑道:“为了你的妻子不愿做寡妇!”
云四风道:“我连遗言也说了还担心什麽?”
曾保又露出了他自森森的牙齿来,道:“云四风,我可以立即按掣,放出毒气,将你毒
死的,你别以为我没有办法对付你!”
“你自然有办法对付我,但是你不能从一个死人的口中,问出木兰花到什麽地方去
了。”云四风的说话越来越是轻松,“我不妨告诉你,木兰花已知道了昼中的秘密,她现
在,已经启程去取那批宝藏了,那是无数的黄金和无数的珍宝!”
曾保面部的肌肉抽搐著:“我有办法令你讲出来的!”
云四风笑著,道:“不妨讲出来研究一下。”
曾保厉声道:“你出不了这车子,我可以饿死你,等你饿到受不了之时,你自然会讲出
来了!”
云四风故意现出十分吃惊的神色来,“哎哟”一声,道:“这真是好办法,可是瞎子,
你知道,一个人可以饿多久麽?”
“看你能忍多久!”曾保狠狠地说。
云四风一本正经地道:“算是饿上五天吧,瞎臭虫,五天之後,木兰花已经找到那宝藏
回来了,你甚麽也得不到,臭瞎子!”
曾保真的被云四风激怒了,他又扬起手来,但是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向云四风击来,他
只是陡地转过身去,发动引擎。
车子向後疾退而出,退进了车房之中,曾保打开了前面的车门,走出了车子,他气冲冲
地走出车房,拉下了车房的铁门。
云四风的眼前,立时一片黑暗,车房外的情形如何,他完全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曾保准
备如何对付自己。
他知道,曾保将他留在车中,而自行离去,一定是想冷静一下,然後设法来对付他,如
果自己能在这一段时间内逃出去的话……
云四风想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当他吸进一口气,闻到了车房中特有的那股汽油味之际,他知道,车厢中至少还有一点
地方,是可以和外界相通的。
他也立即找到了那和外面相通的地方。
那是两排气孔,这两排气孔,在靠近车後面的旁边,连手指也伸不出去,他自然无法从
那麽小的孔中离开车厢的。
他忙又转过身来,翻下了座位的背垫。
在背垫之後,是平整的钢板,那自然是一辆特制的汽车,将人困在後面的车厢中之後,
可以令得被困的人,无法脱身。
云四风再去扳动车门掣,车门掣一动也不动,他又用枪柄用力地敲著车门的玻璃,可是
玻璃上却连裂痕也未曾起一条。
云四风破困在一个不到六十立方尺的空间之中,他完全没有办法脱身,他完全陷进了困
境之中了,他双手托著头,不断地在问自己:“怎麽办,应该怎麽办?”
这时候,木兰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人,正在大海中航行,海面十分平静,她们坐在“兄
弟姐妹号”的甲板上,稳得和坐在家中的阳台上一样。
木兰花刚和高翔通了一个无线电话,问高翔可有什麽意外发生,高翔的回答是,“一切
正常,绝没有什麽意外发生”。
但是,在高翔放下了电话之後,不到十分钟,他办公桌上另一只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高翔拿起了电话,道:“特别工作组。”
那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高主任?”
斑翔怔了一怔,道:“是的,你是--”“我姓曾,我叫曾保。”
斑翔立时意识到,有意外发生了,但是他还是“嗯”地一声,道:“原来是瞎子曾保,
希望你不在本市,你是不受欢迎的!”
“我正在贵市,”曾保回答说,“而且,还有一个极不受欢迎的消息要告诉你,如果你
不想穆秀珍做寡妇,你就得耐心听我说!”
斑翔的心中立时叫著:云四风!
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道:“曾保,你这种幼稚的威吓,用在我的身上,未免太不适合
了,还是换一些话题吧!”
“听下去,你就会有兴趣了,高主任,云四风现在在我的手中!”曾保的声音,十分阴

沉,“现在,你有兴趣听下去了麽?”
斑翔冷冷地追:“如果你所说的是事实,那你是在自讨苦吃,在本城犯罪,你绝不能逃
脱法网的,你告诉我这消息,是为了什麽?”
“向你提出一个交换条件,你提供我一些消息,我就释放云四风,而且立刻离开,你不
妨好好的考虑一下,我要的是那幅画中的秘密。”
斑翔笑了起来,道:“曾保,如果云四风在你的手中,你为什麽不去问他?我知道的事
情,他也一定知道的,是不是?”
“我当然问过他,但是他不说!”
斑翔迅速地在转念著,曾保又道:“他可以拚著一死,不告诉我那幅昼的秘密,但是你
是不能见死不救的,是不是?”
斑翔又呆了片刻,他并不怀疑曾保的话。
因为像曾保那样,度过了数十载犯罪生涯的人,是绝不会用一个幼稚谎言,来骗自己而
达到他的目的。
斑翔相信云四风已在他的手中。
同时,高翔的心中,也很同意曾保的话,云四风自己可以拚著一死,不说出那幅画的秘
密来,然而他却不能见死不救的。
但是,高翔更知道,自己如果不说出那幅怪画中的秘密,云四风一定更安全,否则,曾
保一知道了秘密,如何可以希望他守信用,放出云四风来?
斑翔已经有了决定,他要尽量拖延时间!
是以他冷笑著,道:“曾保,在未能确切地证明云四风的确是在你手中之际,我不会听
信你的任何花言巧语,再会!”
“别忙,”曾保忙说,“我的一个手下,会带几张照片来给你看看,在那几张照片中,
你可以看到云四风目前的处境。”
斑翔立时应道:“我不信你有那麽大胆的手下!”
“任何人都有这样的胆子,高主任,别忘记云四风在我们的手中,你不想云四风有什麽
意外的,所以我的手下也绝对安全。”
斑翔呆了一呆,心中暗忖,曾保能在南洋一带,横行如此之久,果然有他的厉害之处,
高翔道:“好的,我在办公室等他。”
“唔”地一声响,曾保已挂上了电话。
在车房中的云四风,这时,又听到了卷铁门被推起的声音,有人持著相机,来到了车
前,对著他拍了一张照片,随即将相片抽了出来。
那人望著相片,说道:“不错,要不要再来一张!”
云四风满面怒容地望著那人,那人又立时按下了相机,他拍了两张照片之後,立时退了
出去,又将车房的门拉下。
三十分钟之後,一个一脸精悍之色的中年人,衣冠楚楚,在一个警员的带领下,走进了
高翔的办公室,将两张照片,放在高翔的办公桌上。
斑翔拿起照片,看到云四风被困在车厢之中。
那人指著照片,解释道:“车子是特制的,全是合金钢板和钢化玻璃,他完全不可能脱
身,而车前有一个按钮,可以向车後喷射毒气,高主任,我们完全不希望他受伤,所以,曾
大哥才请你合作,将那幅昼的秘密告诉他,那样,大家都好。”
斑翔只向照片望了一眼,就一直盯著那人。
那人的神态很镇定,镇定得有点异乎寻常。
斑翔盯著他,冷冷地道:“朋友,你带来的这两张照片,就是你的犯罪证据,它们可以
使你在监狱之中,度过下半世。”
那人立时道:“是的,但一小时内,没有我的信息,就会有人去按动那个毒气掣,云四
风的下半世,就只剩下一分钟了!”
斑翔沉声道:“或许,我们可以达成一项协议,警方可以拨给你一笔极高的奖金,同
时,作为警方证人,你可以免於被起诉。”
那人摇著头,道:“高主任,你想到的一切,曾大哥也早已想到了,第一,我对他很忠
心,第二,我的妻子和两个女儿全在他的手中。”
“那是不成问题的,”高翔忙道:“你提供了消息之後,警方采取迅雷不及掩耳的行
动,不会危及你的妻子和女儿的。”
那人仍然摇著头。
斑翔又道:“朋友,你现在是一个罪人,你在阴暗的角落中过日子,为什麽你不站到阳
光下面来,做一个光明正大的人?”
那人仍然摇著头,道:“高主任,那是不可能的,你不必白费心机了,我不会出卖曾大
哥的,现在,你有什麽消息给我带回去?”
斑翔提著那两张相片,在桌上轻轻地敲著,道:“朋友,你希望我给你什麽消息?那是
有关上亿元的巨大财富,我要和他亲自接头。”
“那也可以,你就和我一起去见他。”
斑翔呆了一呆,地想不到那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高翔一呆间,那人又道:“自然,在一离开警局之後,你就必需被蒙上眼,由我带你
前去,曾大哥会在某一处地方接见你,”高翔皱著眉,他在想,自己去和曾保会面,会有什
麽好处呢?自然可以达到进一步拖延时间的目的。
但是,若是自己去了,那麽,不但云四风落在他的手中,自己再想要回来,只怕也是十
分困难的了,高翔站了起来,绕过了办公室,来到了那人的身边。
他一到了那人的身边,发现自己和那人的高度,不相上下,高翔心中陡地一动,伸手在
那人的肩头上,拍了一下,道:“你信不信,在十五分钟之内,我可以化装得和你一模一
样,就算坐在曾保的面前,曾保也一定会认不出来?”
那人道:“我绝不怀疑,可是那有什麽用?”
斑翔的心中,暗叹了一声,对的,那实际上是没有用的,他虽然可以化装得和那人一
样,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曾保在什麽地方!
斑翔直感到棘手了,他来回踱著。
那人却冷冷地道:“高主任,你应该快一点有决定了,曾大哥是说一是一的人,如果我
太迟了没有消息的话,那就会有悲剧发生了!”
斑翔装著不经意地道:“你可以打一个电话告诉他,我正在考虑!”
如果那人真肯打一个电话给曾保的话,那麽,什麽问题都解决了,高翔立时可以根据他
拨动电话号码盘的时间中,弄明白电话号码。
而有了曾保的电话号码之後,就等於有了曾保的地址,然而,那人却没有这麽轻易上
当,他摇著头,道:“高主任,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何必说些那样的笑话?”
斑翔怒道:“那麽,当我说出了秘密之後,云四风有什麽确实的保证,可以获得释放?
没有保证,我又怎能答应他的条件?”
那人道:“所以最好还是你和曾大哥去直接交谈!”
斑翔倏地转过身,按下了桌上对讲机的通话掣,道:“来两个人。”
他关上了通话掣,又瞪视著那人。
办公室的门打开,走进来了两个警员,高翔向那人一指,道:“将他扣留起来!”
那人像是想不到高翔在突然之际,会有那样的决定,是以他震了一震,但是当两个警
员,抓住他的手臂之际,他却还是那麽镇定。
他道:“高主任,我不得不提醒你,我的回程,需要二十分钟,我来的时候,已用去了
二十分钟,在这里,已经六分钟了,你最多只能扣押我十四分钟了”高翔大声喝道:“押下
去!”
那两个警员一声答应,挟著那人,离开了高翔的办公室,高翔跟到了门口,眼看警员将
那人押远了,他又沉声叫道:“于警官!”
一个年轻的警官立时立正,答应。
斑翔转身走进办公室,他拉开抽屉,拿出了一粒胶囊药丸来,放入口中,吞了下去,又
拿出一个扣针,扣在衣襟上。
在那扣针上,有凸起的一点。
斑翔道:“于警官,我吞下去的,和扣在衣襟上的,是无线电波示踪仪,衣襟上的那一
个,自然会被搜查抛去的,但吞进腹中的那个却不会。”
于警官的神色十分严肃,道:“是!”
斑翔道:“在我离去之後,你注意接收仪萤光屏上,我的去向,在我静止之後的五分钟
内,你要率众赶到,包围我可能在的地点。”
于警官又道:“是!”
斑翔道:“这是极其重要的任务,绝对不能疏忽!”
于警官行了一个敬礼,道:“我知道了。”
斑翔离开了办公室,向临时拘留所走去,当他来到了铁栅附近的时候,他看到那人镇定
地坐著,他看到了高翔,翻起手腕来看了看,道:“高主任,我希望你不必去冒这个险。”
斑翔冷笑著,道:“你已被警方拘控了。”
那人叹了一声,道:“太可惜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犯罪份子,而云四风却是
著名的工业家,一个杰出的青年!”
斑翔又道:“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一切,你有没有考虑过?”
那人的话,说得异常坚决,他道:“没有考虑的余地,高主任!”
斑翔又望了他半晌,才道:“好,我跟你去。”
其实,高翔吞下了无线电波示踪仪,就已经决定跟那人去见曾保的了,但是为了避免那
人起疑,他才故意又威逼利诱,直到最後,才无可奈何地答应。
他招来了一个警员,打开了拘留所的门,那人走了出来,目光立时在高翔的衣襟上扫了
一下,高翔故意装成没看到。
那人也没出声,他们一起向警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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