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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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楼下杨公子赞道:“好!陆兄好眼光!此女媚而不俗,婀娜多姿,当真世间极品。”他又对老鸨说道:“沈妈妈。这位姑娘好生眼生,不知是何时来的。”
老鸨陪笑道:“这位姑娘啊说来可巧了。我昨天关店门的时候,看见她昏倒在门前。我就把她抬进来了。哪知道这姑娘一梳洗打扮起来啊,哎呦,当真是国色天香啊。我见她也无家可归,便把她留下了。”
杨公子听后笑了笑,道:“陆兄,这事可当真巧了。昨日刚来的绝色便被你一下就看到了。可真是天将佳人啊。看来这姑娘与你有缘。哈哈,我们就没这个福分了。”
陆玑向杨公子拱了拱手道:“让杨兄见笑了。小弟不过误打误撞而已。”说罢,他又抬头向宋佳看去,脸上流露出温和的笑容。
宋佳心惊之余,心中又泛起一丝紧张。那种紧张就好似一个年轻女子在花园的一角等待她的初恋情人一般,胸中充满希冀与渴望,而又有担心被别人发觉的紧张。这情绪在体内不断翻腾,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刺激甜蜜。
陆玑对老鸨说道:“沈妈妈,不知这位姑娘的芳名是?”
老鸨听后也一愣,今早宋佳才刚醒,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姓名。而自己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花名。只得尴尬地笑了笑,道:“哎呦陆公子,老婆子我糊涂,还没来得及问这位姑娘的名字呢。老婆子肚子里有没墨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花名。干脆这样吧,陆公子才高八斗,便给这姑娘起个好的花名吧。”
这时杨公子在旁边说道:“这提议不错!陆兄,便略施你大才起个名吧。”
陆玑向方公子一拱手,道:“方兄过讲了,小弟哪有什么大才。这起名一事……”
那方公子此时开口道:“哎,陆兄过谦了。要你取你便取嘛。如此推脱未免太不痛快了。”
陆玑微微一笑,道:“好!我便现丑了。”
众人听得陆玑答应,纷纷凝神聆听。
陆玑摇起折扇,略有所思地道:“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这位姑娘妩媚又不失清丽之色,身段又好似柳般曼妙,不如……便叫青青如何?”
杨公子喃喃道:“青青……青青……好!这名听起来虽简单,但其中暗藏的诗意却不俗,直似有一股清新之气沁入心脾。而这名简单也有简单的好处,平易近人,简单好记。便好似青梅竹马的恋人的名字一般,令人无限怀念啊。”
陆玑听得杨公子侃侃而谈,不禁笑道:“杨公子过奖了。小弟信手拈来,没那么多思量。只求与众不同而已。”
老鸨笑道:“好好,青青这个名字好。便叫这个名字了。”她转头向楼上的宋佳喊道:“姑娘!从今天开始你便叫青青了。还不下来谢过三位公子。”
宋佳听得“青青”……
二字,整个身子登时便软了下来。世上竟有如此巧合?青青,那是个多令人怀念的名字,但又有少人在他耳边对她温柔地唤过这个名字呢。那些深山的恶鬼唤过,恶水的水鬼也唤过,他们的语气无不是险恶冷嘲的。唯有……那个白衣飘飘的书生,一直唤她青姐,那一声声青姐,令宋佳每听一遍,心中就会泛起阵阵涟漪,那种感觉温暖却充满悲哀。为何命运如此捉弄人,让他们结为姐弟,仅仅在那月光惨淡的夜,她才听见一声发自肺腑的“青青”。
伤怀的回忆,令宋佳热泪盈眶,以至于没有听到老鸨的唤声。老鸨见到此状,不由得微怒道:“干什么呢!傻了!还不见下来见过三位公子?!”说罢有转过头对陆玑三人道:“三位爷对不住,这姑娘刚来还没调教,不知礼数怠慢了各位,还请原谅则个。”
杨公子上前道:“哎,沈妈妈不必见外。如此佳人我见犹怜,又何必拘于礼数。若太熟于世事,倒少了些天然之色。再说这姑娘是我们陆公子看上的,你这般严词厉色未免会让陆公子心疼了。”
老鸨一听杨公子直言,登时发觉自己语失,连忙陪笑道:“是老婆子我不明事理了。既然青青不下来,那还就请陆公子移步上楼去吧。”
陆玑回答道:“这倒不用了。还是晚上秉烛相谈吧。”
杨公子笑道:“陆兄好雅致,这玉人之颜,在红烛之下更添丽色啊。”他又向老鸨说道:“沈妈妈,我们还是晚上再来叨扰吧。”
方公子说道:“不错。我们现在去踢蹴鞠,别浪费了这大好清晨。”
杨公子说道:“好,便依方兄之言。不过这下午咱们可要去同文馆,与众位才子切磋诗文。”
方公子微微皱眉道:“唉,又是诗文。到时候我可一句话不说啊,免得又显眼。”众人一听他如此说,都忍俊不禁。
陆玑此时对老鸨说道:“那我等就告辞了,晚些时候再来叨扰。这几位姑娘就……”
老鸨连忙答道:“好好好,三位爷慢走。这些姑娘呀老婆子我一定给诸位留着。想来这扬州城也没人敢和诸位争了。”
三人听后相视一笑,转身离开了弄月楼。
宋佳此时仍站在楼上,心下暗道:那陆玑晚上便要与我相见。也好,我便探探他的底。他又姓陆,又叫我青青……这般巧合倒显得诡异了。
她正思忖着,只见老鸨已然上到三楼,登时对宋佳劈头说道:“哎呀姑奶奶,你一入此门就不是什么大小姐了。叫你见客你怎么就跟傻了似的?!要不是杨公子大人大量不追究此事,到时候就有你好看的了!”

宋佳缓过神来,道:“青青知错了……”她正副神态楚楚可怜,再凶神恶煞的人看到此态也不由得再也说不出狠话来。
那老鸨见她自称“青青”,心想……
这姑娘当真上道了,也不忍再说教训什么。当即一叹道:“唉,你真是个冤家。这身段这软语当真让人怜惜了。也罢,恐怕这就是你的福分吧。不过你要记着,今晚陪那个陆公子,可要百依百顺。不许出什么乱子,听到没有!”
宋佳问道:“不知那三位公子是什么来头,让沈妈妈如此恭维。”
老鸨脸色变,答道:“这三位公子可是大有来头啊。你看那个杨公子杨菲,是扬州城太守的公子,那就是土皇帝二世祖啊。那个方公子方辛未来头更大,乃是江南总兵的公子。这两人平时出入风月之所,风流自赏,无论什么富商或是大官那都要避让三分的。他们结交的人物也尽是些富贵子弟,那要了你的陆公子想必也是大有来头。你要伺候好了,赏赐那是少不了的。”说罢,她拍了拍宋佳的肩,示意她好自为之。
宋佳点了点头,老鸨见她会意,心中暗道:“这姑娘身材好相貌佳,虽说木了点儿,但心里还是上道的。以后肯定是个摇钱树啊。”
念及此处,老鸨对宋佳的态度也好了起来,只听她道:“青青啊。你先回房梳洗装扮一下,我让如月跟你说说这弄月楼的规矩,啊。”
老鸨转头唤道:“如月,来,见见新来的姐妹。”话音刚落,如月便盈盈走来。老鸨向她道:“如月啊,这是青青,我便把她交给你了。多给她讲讲咱们楼的规矩啊。”说罢,又向宋佳道:“你以后便多多听她的吧。”宋佳点了点头,老鸨便下了楼去。
宋佳方才在楼上看不清楚,此时才真正看清眼前的如月。只见她一身白衣,显得清雅脱俗,玲珑有致的身材在白衣的笼罩下若隐若现,引人遐想。她一张小脸白嫩水灵,常常挂着一丝甜甜的微笑,如此女子当真是佳丽了。
只听如月柔声道:“我是如月,今年十九,敢问小姐芳龄几何?”
宋佳见如月如此客气,便也客气道:“我今年已然二十有余。”
如月笑道:“那我便称你一声姐姐如何?”
宋佳也笑道:“好。那我就称呼你一声如月妹妹。”
如月掩口一笑,说不出地娇媚,她说道:“好呀。我们这就进屋去吧。”
两人进得宋佳屋中,如月推宋佳到梳妆台前,打开了抽屉,只见各种首饰一应俱全。宋佳拿起来一仔细端详,那色泽和质地都是上等的,不由得微微惊讶。
如月见宋佳吃惊,微微一笑道:“姐姐,咱们弄月楼可是扬州第一风月之所,这衣服首饰当然也马虎不得,若是像那街边窑子一般粗鄙,又岂能入那些达官贵人的眼?”
宋佳听后,点了点头。如月续道:“姐姐你既然来了,就安心地在这儿呆着吧。咱们虽说是妓院,但可是正统的,这扬州城里的平民百姓可都来不起这儿的。那些大官儿啊,……
别说不会赖账,那一晚上的赏赐动不动就是上百两银子。所以说啊,在此为伎,倒也不用清闲舒坦,起码不用整天漂泊流浪,受那些恶人欺负。”
如月的声音虽然甜美,但这些话听起来仍然沧桑已极,想来如月是从市井底层挣扎上来的。这让宋佳心中不禁怜惜起来如月的身世。
宋佳见如月眼中暗藏悲戚,她便有心转开话题,问道:“这如月楼可有什么规矩吗?”
如月一笑道:“也没有什么,如果非要说规矩的话,便是咱们楼的分层了。”
宋佳奇道:“分层?”
如月答道:“咱们楼上下三层。这住在第一层的姐妹大多姿色平庸,才情也没什么惊人之处,这价格自然也是最低。尽是有些余财的小商贩光顾。第二层的姐妹的水准就比一层的高上一等了,客人大多是有些名气的商贾了。而这第三层啊,就是出头牌的地方了。住在这里的姐妹的名声,别说是扬州,整个江南恐怕都是响当当的。姐姐一来便住在这三层,当真是好福分。不过凭姐姐这条件,住在三层也是名至实归的。”
宋佳听得如月解释,对弄月楼倒是了解了些。只听如月接着道:“姐姐今晚便要接待方才那位陆公子吧。不瞒姐姐说,这接待才子和富家子弟的活儿是最好干的了。他们不像那些满肚流油老得要死的富商高官,让人看着就恶心。这些可都是才惊绝艳的年轻公子哥儿,不仅诗词写得好,长得也都俊的很。我看那陆公子彬彬有礼,长相英俊,倒真和姐姐是一对才子佳人呢。”
宋佳看着梳妆镜里如月的笑脸,心下不好意思起来。“唉,我身份低贱,又怎么配得上陆公子,这佳人二字可担当不起。”宋佳此言甫一出口,自己也是一惊,“嘿,我还真把自己当成风尘女子了。干脆我也去演电视剧好了。”宋佳想到此处,不由得“扑哧”一笑。
如月看到宋佳笑了出来,自己也不由得一笑道:“姐姐笑什么呢。”宋佳连忙答道:“啊,没什么。”如月含笑道:“好了。我这就帮姐姐梳头。晚上还要见你那陆公子呢。”说罢,便拿起梳子给宋佳梳起头来。
宋佳听得如月直言,心下暗道:“是啊。今晚就要见到他了。”登时心下忽地一阵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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