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节 既破我斧(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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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明从起源上看,应该分成东西两个脉络。陕西渭水造就了神农氏及其后裔黄帝的西戎族(夏族)文明,他们以渭水为母亲河,崇拜着神龙。而山东的济水所冲刷出的,是更先早入青铜时代的东夷族(华族)文明的辉煌,他们以济水为母亲河,崇拜火凤。两个民族在各自本土取得发展之后,就带着属于自己地域风格的陶器和文明出发,从东西两极向中原地区(现在的河南省)推进,并且在五千年前的那个金石并用的时代,在中原发生正面冲突,形成龙与凤的较量,就是我们熟知的黄帝与蚩尤之战了。
黄帝与蚩尤不会想到,两千多年之后,他们的子孙会再次发生大规模的战争。不过,这时的战争已经不是两大民族之间你死我活的血斗,而是统一在“华夏”这面大旗下的王国争霸战争。更为讽刺的是,以东夷人自居的联军的主体民族是西戎人(其中只有燕国的主体民族是鸟夷人,但其王室是西戎人),而土生土长在济水之滨的莱夷人,却自认为大夏正宗--两个民族在百年之后将正真融合在一起,那个时候,他们被叫做汉族。
现在,在东夷文明的母亲河边,这个新的民族将为自己的诞生再次流血--按照历史原来的轨迹,还要再过近百年时间,再经历无数次这样的流血的镇痛之后,汉民族才能在神洲分娩......
齐军的战车又回到了自家的阵前,不少跟在车兵后面的步兵的手中,还提着联军甲士们的头颅。他们抓起牺牲者的头发,把还在滴血的头高高地举起,向自己的同伴展示着胜利的果实。他们的脸上还挂着狰狞的笑,好像这时的齐人,才恢复了战神蚩尤的子孙所应有的血性。
他们跃跃欲试地等待着自己的主帅发出下一道冲锋的战令,他们渴望着用敌人的鲜血来庆贺自己新的胜利。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自己很快就将成为联军的猎物,他们的高高昂起得头,很快就要成为敌人腰间挂着的战利品。
“大齐的勇士们,进攻!”战鼓擂起,军令过后,齐国的甲士们又开始了自己的战斗。这回,跟在他们后面的,就不光是随车的步兵了,齐军的阵角也开始缓慢地向前挪动――他们等待着联军的前锋被强大的齐国战车冲跨,然后开始自己的战斗。
齐国的战车在通过原来的战场时,为了避开那些遗留在战场中央的残骸,不得不把车速降了下来。他们缓缓绕开那一堆堆已不成车样的烂木,又在战场中间,重新整了一下队,便又开始了冲锋。
可是这回,他们的战车达不到全速便冲到了联军的阵前,这时,御手才发现联军的阵法有一些怪异。他们还来不急思考什么,看到联军的弓箭兵,开始发威了。
车上的戟手们还可以用大盾一挡,无视飞来的箭雨;而御手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两眼,祈求自己身上少中两箭,至少不要被射中要害。很快,实事证明他们是白白惊出了一身冷汗了。箭雨从他们的头上略过,还略过了站得比他们还要高的戟手,飞向了战车的后面。
原来联军的箭雨是袭向防护更弱的步卒们--在箭雨的攻势之下,步卒们非死即伤,完全不可能跟上他们的大伙伴车兵了。
御手们顾不上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同伴怎么样了,因为他们冲入了联军的阵中!

到了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冲了联军的大元帅乐毅为他们制造的死亡陷阱之中--准确地说,应该是马克己制造,被乐毅细化并完善的连环“大枪陷阵”。
乐毅一开始让自己的车兵去送死的目,就是要在平坦平原上,用自己被摧毁的战车,人为的制造出一个障碍物;好让齐国的战车不能以全速冲击自己的阵线--虽然这样的代价大了点,但现在看来,齐军的战车无法达到最高速度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联军的前锋是由大枪手和长矛兵共同构成的。他们以个十纵队为一组,一组人全都手执大枪,下一组人的手中所执的便是长矛了。以此类推,相互间隔着,用一组一组大枪和长矛的组合,排成简单而密集的方阵,绵延到整个联军第一排方阵。方阵中的联军士兵纷纷把枪尖和矛头对准向他们冲来的齐国战车。可是因为大枪和长矛的长度差,让本来排成一线的联军军阵出现了一个个凹入阵中的“陷阱”--而这些“陷阱”就是联军步兵对付战车兵的制胜法宝。
战车的御手们,很快发现了联军长矛阵的异样,他们下意识地把战车驶入了“陷阵”的凹面之中--当然也有是战马为了避开被长长的枪头,而不听御手的指挥,自己冲进去的。
在“陷阵”里面,等待可怜的马儿的还是尖利的矛头。在之前的一系人为按排的影响之下,战车的速度已经慢到可以轻易停下来。马儿看到眼前尖尖的矛头对着自己,在动物驱利避害本能的作用之下,停在了“陷阵”的凹面内。
而等待着这一时刻的联军锐士们,马上冲入凹面之中,把齐国的甲士拖下了战车杀死在“陷阱”之中。
就像乐毅在战前对马克己所说的那样,只要让战车停下,他们的死期就到了。此时的齐国甲士们一定盼着跟在他们身后的协同作战的步兵们的援救。可是那些救星们不是被他们抛在半里外的地方,就是倒在了之前如雨如蝗的箭下--完全指望不上了。
更后面的齐国战车看到了这一幕,马上想掉转车头;可是他们驾驶的是笨重的战车,而不是骑上灵活的战马上。很快,失去了速度,也就是失去了冲击力的战车,就被开始缓缓向前推进的联军阵线淹没。
不过是喝下口水的功夫,让齐国引以为傲的战车、使他们成就了春秋时代第一霸主的战车就退出了济西的战场,成为联军滚滚向前的步兵方阵身后的战场垃圾。
“元帅!我们的车兵!”齐军的郎中急切得对触子说道。
“看到了!我本来就不指望他能冲垮联军的阵形,他们少说有五十万人,就凭这千乘战车是不可能把他们击溃的。唉!原来要以为他们能突破乐毅的前锋......没有想到他们这样不济!”触子好像和乐毅一样,一开始就要舍去自己的车兵--他们同样是把车兵当成了场战上的弃卒--曾经在中原大地上驰骋了两千多年的战车,早已不是战场上的王者,它们只不过是和步卒一样的,可以随时舍弃的战争工具。
当然,济西并不是战车的最后坟场,它们很快就能在北方的草原找回自己昔日的辉煌--当然这是后话了。
可是在此时此地,步兵才是战场上正真的主角,他们很快就要等上战争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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