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诱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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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儿万没想到吕宏涛所谓的办法就是这个,那怎么了得啊。私自圆房,不但违了礼法、规矩,也太羞杀人了。不用说做,绣儿就是觉得那是想也不能想的啊,一想起来就面红心跳,浑身的不自在。
吕宏涛虽没看到绣儿的表情,可他明显的感觉到了怀中的绣儿身子顿时一僵,还伴着轻微的颤抖,知道自己这话吓着她了。可吕宏涛知道今天自己必须说服绣儿,这样她才能来好好地配合自己完成那报复的大计。吕宏涛昨晚就想得很清楚了,知道绣儿是个极守规矩的女孩,从小就受她那腐儒的爹爹教训,对女诫、妇德等等是铭记在心的,要她那么做实际困难的事,只有从根子上打消她的顾虑才行。
吕宏涛扶着绣儿坐到了他的对面,轻轻地握着她的小手说道“绣儿,你害怕了么?”
绣儿头也不敢抬,只是微微的点点头,用比蚊子哼哼还轻微的声音说“嗯。”
吕宏涛笑了起来,用手抚摸着她的秀发“傻绣儿,这有什么好怕的呢,我们本来就是夫妻啊。你听我说,自古来男女做夫妻不就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你看,我俩有媒有证,你不就是坐着大红花轿进了我们吕家的么,也进了新房啊,除了没拜天地什么都齐全啊。没拜天地那是因为我病了,可我现在好了呀,只是这国丧期间不能大办,可也没禁止夫妻圆房啊,我们做了也不违礼的。”
绣儿听吕宏涛这么一说,想了想似乎倒也有道理,自己可不是坐着花轿进的吕家么。可再一想还是不行,那父母之命呢?两家的长辈没允许他们圆房啊,绣儿想说这些,可她是在是尴尬极了,嗫嚅了半日也开不了口。
吕宏涛见绣儿欲说又止的,知道她还是不敢,又说了起来“若说是父母之命,其实我们也有啊,要没的话,我俩哪能相见呢。只是那些所谓的长辈们,为了那些权势啊、财富啊,在动歪脑筋,才把我们给耽误了的。”
说到了这些,吕宏涛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声音里不但有怨恨还有几许的苦涩“父母之命,若论到父亲,绣儿,我们是同命人,都摊上了什么样的父亲啊,你的那父亲为了这区区的一千两银子,竟然把你送来冲喜,为那些虚幻的名声,狠得下心来逼你殉夫。好绣儿啊,若不是你的那番话,那现在我俩早就在阴间的黄泉了上做夫妻了。而我么……”
想到了他自己的父亲,吕宏涛心里有一种锥心的痛楚,他惨笑了一声“我的父亲,那真的是我的父亲么,我不是他所想要的儿子,我只是他一时淫兴所留下的孽障罢了,他还记得那个被他糟蹋了的丫头会留下儿子么,其实我就是个替代品而已。”
一说到这些,吕宏涛的情绪激动起来,他早就不单单是为了说服绣儿才说的那样了,而更多的是在讲述自己的心声。而这番话的效果却要比说任何的“大道理”来的更好。绣儿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她情不自禁的伸出那小手来握住了吕宏涛的大手
吕宏涛紧紧地握住绣儿的小手说“绣儿,我想好了,不就是拜天地,拜父母么。这天还是这天,这地还是这地,在哪拜也都是一样的。而父母么,我们就拜母亲好了,你的亲娘在天上也会祝福你的,她不是希望你要过得好好的么。而我的亲娘……”吕宏涛指着那副菊花图,又从衣襟里拿出了那枚铜戒指,把它放在绣儿的手里。“我娘也一定会祝福我们的!”
绣儿真的心动了,她此刻的心情全跟着吕宏涛的感情在走,那个“好”字几乎到了嘴边。
可这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万一坐下了那后果可不知道会是什么,绣儿终究没能说出那个“好”字来。她那年轻单纯的脑子转不过那么多的弯来,只是茫然的看着吕宏涛,红涨着脸蛋,眨着那哭红了的大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
吕宏涛知道绣儿时有些动心了,可她一时还下不了决心,就用上了昨晚反复盘算好的最后一招,以退为进,从绣儿她的善良上来打动她,最后推她一下。
吕宏涛用一副诚挚的口吻对绣儿说“好绣儿,你也别为难了,没什么,无论你怎么决定的,我都不会怪你的。要是你答应了,那么我已挑好了日子,明天就是诸事顺吉的黄道吉日,我们就在这里拜堂圆房。若是你不愿意,那也就算了,反正我是想好了,我绝不娶那个姓薛的女人,能说得通就说,只是估计很难的,可万一真的说不通,我也不管了,大不了翻脸吧,反正我这一世就娶你一个。绣儿,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的,明天就等你一句话。”
说完这番话后,吕宏涛放开了绣儿,他知道应该留出时间来让她好好的考虑考虑。所以在这天剩下的时间里,吕宏涛就不打算再和绣儿说话了,只是拿起书来翻看,但他的眼角却是不断地在瞟着绣儿的举动。
绣儿依旧坐在那大绷架前,她拿出了绣菊花图所需要的丝线,一根一根的在分开,可她心事重重,那手就不听使唤起来,好几次都把线弄乱了。绣儿觉得她的心也同这乱了的丝线一样,再也理不开了。
绣儿拿起针来,看着那菊花,想起了吕宏涛说的那些惨事,只觉得背后阴冷冷的,似乎真的那吕宏涛他亲娘在看着自己。绣儿那针不知道往哪里扎去,一下子狠狠地扎在了自己的手上,疼的她“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吕宏涛听到绣儿的叫声,他再也装不下去了,赶紧站起来差点把椅子都撞翻了,到了绣儿跟前就要看她的伤势。绣儿缩回手,只是沮丧的说“看,把画卷弄脏了。”那声音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吕宏涛一看,原来绣儿手上的鲜血滴到了画卷上,在那淡土黄色的卷面上触目惊心得留下了一朵鲜艳的血花。吕宏涛盯着那血花看了半日,突然也拿起了针来,往自己的手上狠狠地扎了进去,让那鲜血滴在了画卷上。

绣儿看得十分的惊讶,连忙问道“大少爷,你……这是为什么?”
吕宏涛带着一种忧伤的微笑说道“很好,我原先怎么没想到呢,就该滴几滴血在上头啊,很好,真的很好。”说罢又要看绣儿的手。
绣儿摇摇头,淡淡的一笑,把已经止住血的手又拿起了针来,“没那么娇气,也不知道被扎过多少次了,一点小事,不影响做活的。”今天她一下子经历了太多的事,不想再让自己的心思再乱了,她要好好的想一想,于是就硬把精神集中到刺绣上来。
绣儿平时总觉得在书房的时间过得太快,总是依依不舍的不想离开,可今天她却觉得那时间过得太慢太慢了,就像是一分一秒的在熬着,总也熬不到头。好容易天黑了,终于可以回去了,绣儿收拾好了东西,匆匆地向吕宏涛福了一福,像逃似的离开了书房。
莲花儿觉得绣姑娘从书房回来后就变得怪怪的,整个人好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样,迷迷糊糊,心不在焉。吃饭时好几次不是那筷子伸错了地方,就是夹了菜停在半空中不往嘴里送,莲花儿提醒了几次,可她依旧如此,那一顿饭吃了老长的时间,等绣儿终于吃好了,那同时送过来的莲花儿的饭早就冰凉了,害的莲花儿只能吃冷饭冷菜了。
饭后,绣儿依旧在灯下绣那条红裙,她看着这裙子,想起了前几日吕宏涛对她说的话来,那日,他说道“绣儿,那裙子别绣了,除非你喜欢它,绣了自己穿,那姓薛的别想在这门槛里穿它。”当时绣儿听了这话心里别提有多甜了,这几日来她倒是绣的特别的起劲,总隐隐约约的幻想着自己穿上它的模样。可今天,绣儿看着它发起呆来了。绣儿万没想到那她视为终身依靠,在这吕家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堂堂大少爷,实际上竟也是和她一样有着坎坷身世的苦命人,甚至于比她还要悲惨,而他还怀抱着那为亲娘伸冤的报复大计。
绣儿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是鼓起勇气与大少爷一起和那大太太等人作对,帮助他实现报复大计,还是谨守着礼法规矩,由着命运播弄,看着他一人孤军奋战呢,再或许该劝大少爷,娶了那薛小姐,不要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己委屈一下,伏在人下,苦苦煎熬的好呢
直想到睡觉时,绣儿还是没理出个头绪来,她躺在床上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的只是无法入眠。那心里的思绪不停地在变化,又如走马灯一般。
一时觉得,应该和大少爷也就是自己的未来夫君,终身的依靠一起同进共退,就算将来遭受写磨难又如何,除死无大难,譬如当日冲喜不成,自己不也早就是魂游九泉了么。
可再一时又觉得此时万万行不得,女人家贞洁名声第一要紧,古训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要落个荡妇**的名声那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那还不如死得干净。
一下子觉得不如劝他娶了薛小姐,大不了自己做那个二奶奶,终究不算是小妾偏房,也不过任事不去争竞,处处做小伏低罢了,只要丈夫护着,这日子也总能熬得过去,等到将来的那一天,大少爷掌了堡主大权,不就一切都好了么。
可转念又想到,那吕老爷五十不到,,老太太虽将近古稀,可精神极好,大少爷要接掌这吕府大权,不知要等多少年,是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看着近日大太太那穷凶极恶的样子,等她真的做了婆婆,薛小姐进了门,哪又自己的容身之处,这漫长的岁月又如何来熬。
就这么绣儿是翻过来又转回去,思量了一夜,也没作出决定来。一夜未合眼熬得绣儿时两眼眍䁖,脸色青黄,如大病了一场那样。莲花儿虽很关心,也知道她没睡好,可莲花儿觉得这事肯定和大少爷有关,就不敢多问,只是默默地替她把妆上的浓重写,好遮盖些些。
一上午倒还好既没有人来问她,也没什么人关心,绣儿总算松了口气。可是午时越近,绣儿的心就跳的越厉害,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因为她到现在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不知道是答应大少爷的好还是拒绝得好,等会见了面又该如何说,说什么,甚至绣儿真想就这么躲起来,不再去见大少爷的面。
可时光却不会依着绣儿的心思停留不前,去书房的老时间照样和每天一样的来到了。除了绣儿误会了吕宏涛假意骗她的那几天,每到这时侯,绣儿总是早早的收拾好了在等着呢,可今天莲花觉得绣姑娘好像是在故意拖延似的,临要出门了,不是忘了拿手巾,就是说要找几色丝线,耽搁了老半天,才勉强出了门。
走在去书房那短短的路上,绣儿的心里依旧是想开了锅的水一样翻滚个不停,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主意,光拜天地,不圆房,那样既可以说已和大少爷成了真正的夫妻,可也不会太出格,太不顾羞耻,绣儿觉得就这样不也算是和大少爷一心了么。绣儿自觉得想到了办法后,那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吕宏涛也是一夜没好好睡着,他不时地猜测着绣儿的心思,不知道自己的那番话到底有没有说动她。想来想去,都觉得把握不大,因他很清楚绣儿是个深受礼教规矩束缚的姑娘,很难跨出那一步来。
吕宏涛见绣儿迟迟没有过来,就知道她还没下定决心,没做好打算,这样他倒觉得还有机会可以再想法子来劝动她,就耐着性子等等待着,并提醒自己不要操之过急,太急了反而吓着绣儿,那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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