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祭奠他的长乐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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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在宰相府的事儿,苏染知道的有些意外,她在惊喜于自己找到弟弟的踪迹的同时又开始担心起来,世间哪里有这般巧的事儿?弟弟怎的就成了宰相府的门客?难道只为了在这夏国重新打出一片天地来?
这份不安痴痴缠绕着她,伴随着夏季蝉鸣声起,愈发地令她烦躁了起来。可那场端午宴却是格外顺利,听闻皇帝那天心情不错,全因越城与魏国的战役有了新的动态,李志推荐而去的苏隐,乃真真实一名将才,不过两三仗,便已经让魏**队踟蹰不前。
这日两**队在一望无际的绿草原上进行了第三次交锋,苏辰冲锋,可魏国领队的却是三皇子魏成轩。
刘元广在昨日的交锋中伤了胳膊,握不起刀来,只能留在军营中修养,林词如今还卧病在床,虽然没了性命之忧,下地走路还需时日。瞧这一屋子的伤员,刘元广骂道:“真他娘的没天理,搞偷袭也就算了,还使阴谋诡计,真是奸诈,老子的兵一个个的都是真刀真枪的实干,论起本领来哪个也不差他们。”
“你就别嚷嚷了。”林词有些无奈地瞥了一眼站在门口义愤填膺的刘元广,摇头长叹道“你糊涂了,战场之上谁赢了谁才有说话的机会,谁赢了谁才能得到百姓的拥戴,朝廷的重视,管你是用什么法子赢了的,他们才不管这个,你只要赢了就是英雄。”
刘元广怒目瞪过来,显然是觉得这样的观点太过没原则,赢了也不光彩。
林词好似没看到刘元广的愤怒,哼了声道:“你瞧瞧你在西南都懒散成什么样了,你多少年没打仗了?打仗的本领都忘完了不是?你瞧瞧苏隐,那才是真正的将才,你且等着瞧吧,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百里之外的战场上,苏隐骑在马上,纵观魏**队将领发号施令,唇边噙着冷笑,连片的草原都被鲜血染红了一半,几滴温热的血溅在了他的银色的面具上,点点猩红如花绽放,一支箭冲着他的左胸口飞速而来,他的笑没有褪去,如此淡定自若地从腰身拔出软剑来,竖起挡在自己的左胸前,分毫不差地成功阻止了箭的继续前行,他的目光微冷地看着不远处骑在黑色骏马上的魏成轩,冷冷道:“魏国三皇子首次出站,竟把擒贼先擒王运用的如此自如,实在佩服。”
魏成轩愣住,不是因为眼前这个怪异的将军的勇猛,也不是因为这个将军能洞悉自己是首次出站,更不是因为他轻佻不屑的语气,而是因为他拔剑的动作跟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一模一样,若说区别,便是眼前这个人拔剑动作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而苏染轻柔地好似一只舞。
许是,男子与女子的差别。
他听到苏妃被刺死的消息的时候正在魏国都城内的花楼内,怀中还搂着一个姑娘,他实则并不喜欢这个姑娘,可是她会舞剑,这是他每次来都寻她的缘故,仅此而已。姑娘正在往他的口中送着酒,笑:“三皇子今儿能否多留一会儿,奴家编了新的舞,还想请三皇子替奴家指点一二呢?”
魏成轩就着她的手喝了杯中酒,眼睛里没有笑意,唇边却勾起,道:“如此,你便舞来让我瞧瞧,若是舞得好,有赏。”
姑娘眼睛一亮,对上魏成轩眼底里深深的失望,忙慌张地站起,又尽力不让自己的笑容有任何异常,妩媚地垂眸道:“三皇子能瞧得上已是奴家莫大的福气,奴家不要赏赐。”
这一番口是心非的话说的真是漂亮,漂亮到魏成轩挑不出一丝不妥来。只是那位姑娘还未摆好姿势,黛青已经在门外唤:“殿下,出事了。”
他披着褂子出来,楼下姑娘们看向楼上,各个都摆出最柔美的姿势来,想要博得这位魏国最端正的皇子的青睐,灯笼高悬的花楼内,胭脂水粉浓郁地发苦,他站在敞开的门前,门内的姑娘还保持着开始的姿势,不知要不要收起,青黛后退一步,单腿屈膝抱拳道:“苏妃娘娘殁了。”
青黛一向好听的声音这会儿他特别不愿听。他广袖内的手握紧了拳头,然后转身,从那姑娘手中夺过剑,抓着不知从哪里垂下来的火红的绸缎飞跃而下,姑娘们有些被吓的花容失色,有些看着魏成轩几乎是从天而降,惊喜地红了脸害了羞。他直奔门前的骏马之上,披在身上的玄色外裳掉落在地上,他顾不上,脸上还有未擦去的胭脂,他顾不上,衣襟不整他顾不上,沿着他再熟悉不过的道路飞奔朝着越城的方向去,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他在月下奔驰,手中的剑沾染着月光的寒冷,连绵不绝的军队令他止步,他勒紧缰绳折返而去,连夜闯入魏国君的寝居之内,只说了一句话:“儿臣请军出战。”

他当年还没来得及当面对长乐公主说他想娶她,此生也只娶她一个人,两国就交战了。原本盘算好要对长乐说的话,没有了能说出口的勇气,如此阴差阳错,可他一刻也未忘记那个女子,她在巨大的太阳下拉弓射箭,救了他的命。他对武将的偏见,自那一刻瓦解。
如今兵戎相见,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他要踏平夏国,祭奠他的长乐公主。
苏辰又打了胜仗,消息传到夏国的皇宫,夏睿文正在华福宫,唐芷早知这个将才是李志的人,想要高兴也有些牵强,道:“这位公子以往没听说过,没曾想竟然这般有本事。”
夏睿文颔首。
唐柔捧了衣裳来让唐芷挑,道:“虽是要夏至了,姐姐还是要带些厚些的衣裳去,若是阴天下雨,还是能用得着的,太医说这几个月您会比较焦躁,因此我便选了几件水绿色和藕荷色的,可以减缓焦躁。”
温软得体的语调与唐柔精美的面容如此相称,她眼眸不在夏睿文的身上,只是侧过半边身子伸出水葱一般的手在空中指了指身后捧着衣裳的宫女道:“这些样式绣花暗纹各不相同,还得姐姐您亲自挑选才好。”
那宫女手上清一色的都是浅色衣裳,所说与唐柔描述的大致是相同的,唐芷圆润光滑的脸上的笑容很是舒服得体,她如今觉得自己最是幸福不过,少不得要在夏睿文面前夸赞自己的妹妹一番,心灵手巧,体贴入微,乖巧听话,几乎要把所有美好的词都用在唐柔的身上,末了俩人说私房话的时候还拨弄着夏睿文的衣襟上的龙纹,撒娇道:“如今妹妹也要十六了,皇上您瞧瞧朝中可有适龄的男儿,若是有,能否替臣妾的这个妹子留着,臣妾姐妹那般多,唯独这个与臣妾一母同胞,都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妹妹的终身大事,臣妾不能不操心。”
这样的话唐柔自然不知,她还在唐芷行动不便的此刻出门送了夏睿文出来,日头正好,她走在夏睿文的右后侧,一直走到华福宫门外,安静的好似夏睿文身后的那一束一束的光,静默无声。夏睿文走了两步,余光看到地上唐柔薄薄的一层影子,驻足回头,唐柔却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他的身上,之后抬眸直视着夏睿文问询的目光,脸颊一片绯红,随后匆忙后退,低下头用比春日的风还要柔和的语调道:“小女冲撞了皇上,请皇上责罚。”
若是换做平常的男人,听到这样的声音定然是什么其余想法都没了心中定是怜惜的,可偏偏夏睿文不是平常的男人,他是帝王,看过无数美女,听过无数柔媚入骨的声音,任何美色都无法在他的面前激起他心中的涟漪来,果断狠绝不为所动,他以为这样可以抵御外敌,可以稳固朝野,可事到如今边疆还在打仗,而朝野,还是李家说了算的。他不知自己是不是一个失败的帝王,这样极其缺少自信心的他,令他自己也格外的反感,这份反感压抑在心内许久,自苏染离开之后这会儿顷刻爆发,眼中森寒一片,道:“你可以回去了。”
王总管知道皇上这是生了气,朝着唐柔使了使眼色便匆忙去追夏睿文疾步离开的步伐,头顶日光转换,唐柔收起脸上那小女儿的娇羞,眼眸比方才的夏睿文还要冷上百倍不止,唯有口中念出‘林毅哥哥’这几字时,才有温柔飘过。
实则清灵不是有意躲在门口偷看偷听的,她不过是得了唐芷的吩咐,追出来问一问皇上,这次上饶院之行要在那里待多久,她是否可以等产后再回宫等,令她着实没想到的便是一探出头,脚还没落地就看到她们家的二小姐往皇上的怀里钻,如此可还得了?她分明记得清楚,唐芷在某个夜晚对她说给唐柔寻个好夫婿的,虽未提及那好夫婿的姓名样貌,也未对他的家室做出任何的描述,可她觉得那个所谓的好夫婿定然不会是皇上。
唐柔进门的时候见清灵已经走至院落中央的海棠盆景前,她蹙眉,对她道:”清灵,你且等等。“行至前,细细打量着清灵的面容,问“你不是在屋内服侍姐姐呢,怎的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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