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章拐老五
我没做声，高季说的有理，但是，我有自己的打算。
稍后二夫人和五小姐跟上来，听田立说过九小姐要求，也都各自反对。
九小姐对二夫人说道：“姨娘，当年你跟随我爹爹来剑南的时候，老将军可有阻止过你？”
二夫人叹气，“确实是没有，但是小九，你才十三岁，我那时候已经十八岁。”
九小姐抿嘴轻笑，“不，我十三足岁过去，如今是十四岁的人了，十四及笄，和十八也相去无几。”
二夫人无言。
田立在旁边铁口神算，“老九，你吃不了苦的，从前阿爹带我们春游野营，你都嫌弃风餐露宿，宁肯窝在五谷园种高粱，以你这性子，三天不到一定想家，到时候还要累得我去接你，别费事折腾一干人了。”
五小姐也加入说服之列，“小九，江湖人生活艰辛，颠沛流离，吃穿住行半点保障也无，跟着他们只有受苦的命，你身姿纤弱，好好在家里将养着妥当些。”
高季听得满心不是滋味，沉着脸抽出怀中丝帕递给五小姐，“五小姐说的真是再对没有了，高某从前异想天开，斗胆订娶五小姐，现下看清楚各自云泥差别，真是自惭形秽，先前说过的话请当我在放屁，我拿走你的帕子原物奉还，你欠我的血丝玉也还给我，从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五小姐愣了片刻，气得面色雪白，“高季，你发什么疯癫？”
高季赌气道：“我从前疯癫，这会儿可清醒了，五小姐一番话说的我简直醍醐灌顶，可笑自家烂泥一样江湖人，居然想高攀你这云中仙子，真正是贻笑大方。”
五小姐这才察觉自家失言，伤了高季面子，后悔不已，低声委曲求全说道：“你那是什么话，你明明知道我。。。。”虽然有心服软，到底还是自尊心强，发现在场一窝人都拉长耳朵在窃听，顿时打住，只拿眼色示意高季，要他把东西收起来。
高季只当没看见，手上丝帕直直伸出去，拒绝收回。
五小姐又气又羞，“高季，你不要欺人太甚。”
二夫人出身豪门，嫁的夫家又是大富，一生之中给人奉承惯了，见高季丝毫不给自己女儿留颜面，五小姐又气得快要哭出来，就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面色一沉，冷淡说道：“老五，你说的句句都是实情，即便有人因此心中不喜，你也用不着低声下气求三求四，高爷虽说是人中龙凤，倒不一定是举世无双，没了这位爷台，娘再替你物色一个就是了。”
高季傻了眼，有些着慌，却又嘴硬，“那就提前恭祝五小姐得觅良人，婚姻美满了。”
五小姐气苦，一把夺了丝帕扔在地上，狠狠踩上一脚，“我跟你拼了。”就朝高季扑过去。
田立睁大了眼，叹为观止，“我倒不知道一向八风不动冷若冰霜的老五还有这牛脾气。”
二夫人却笑出来，赞道：“总算还有点我铁勒女子的泼辣秉性。”
高季猝不及防，五小姐冲撞的又用力，结果当场摔了个四脚朝天，倒塌之际惊动田立坐骑，马儿受惊嘶鸣，高高扬起马蹄，眼看就要踩到高季身上的五小姐。
众人都大惊失色，“五小姐小心啊！”
只有我微露笑意。
我站的方位凑巧，刚刚看得很清楚，高季倒下时候，偷偷拨出袖子里边匕首，在田立坐骑前蹄上划了一小刀，这家伙鬼点子无穷尽，刚刚二夫人发话时候他想必就后悔了，盘算要如何收场，恰好五小姐撞上来，索性顺水推舟，惊马显然是他蓄意计划的，目的不外是要英雄救美一番，以此平息五小姐怒气。
高季临危不乱，抱住五小姐就地一滚，自己翻身到上边，恰好马蹄应声落下，正踩在他后背，虽然只是一只前蹄，也足够让高家老大痛得脱口叫道：“哎呀！”
他那叫声听来状似痛苦之极，却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冲我眨眼鬼脸坏笑。
及至看到我抱着的九小姐对他皱眉，笑容尴尬冻结。
田立慌忙上前拉开惊马，俯身上去，“高季你怎么样？”
高季扶着腰身，翻倒在地上，哀哀的号叫，“不行了，腰骨断了。”
五小姐吓得面无人色，慌忙扑上去，想要触碰他却又不敢，急得围在旁边团团转，眼泪花花说道：“高季你忍一忍，我带你去看大夫。”冲不远处的田家军怒吼，“还不快过来扶高爷看大夫。”
高季勉强撑起腰身，气若游丝说道：“不用看了，腰骨肯定是断了，五小姐，我个废人，不能耽误你的大好青春，你我的婚约就此解除，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五小姐脱口说道：“你休想，我不！”
高季眨巴眨巴眼，“为什么？”
“我。。。。”
五小姐还没开口，二夫人在旁边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高季，你头先给惊马踩到的好似是左腰，这会儿做什么捂住右腰不放？”
“啊？！”高季傻了眼，慌忙改捂住左边腰身，干笑道，“痛得麻木了，捂错地方。”说完又叫唤，“真是痛死我。。。”
但是五小姐却站起身，冷冷看着高季，“你是在戏弄我？刚刚马蹄落下，明明踩到的就是你右边腰身，做什么妈妈一说，你就改捂住左边？”
高季额头开始冒汗，可怜巴巴看着五小姐，“田萝妹，那是因为我看到你就意乱情迷。。。”
田立险些笑出来，不无同情看着高季，“高老弟，老五从十三岁就开始跟着姨娘打理山庄生意，见多了各种油滑男人，这种情话她听得海了去了。”
五小姐又羞又怒，确认高季是在戏弄他，气得大骂道：“你混帐！”
二夫人也有些怒，冷着脸子瞪高季一眼，替五小姐擦拭脸上灰土和羞愤泪水。
高季苦笑，捂住腰身龇牙咧嘴自地上爬起来，不住抽气，老实交代：“五小姐，虽然之前有作态之嫌，但是你也看到，惊马那一蹄子确实是踩在我身上了，说不疼痛也是骗人的，原本是想要借此博取你同情，没想到给你识破，”他叹了口气，“是我的不是，心术不正，你骂我混帐，也是该得的。”
又对住我凄然的笑，“元庆，我们走吧，留在这里实在丢人现眼。”
九小姐撇嘴，“说你自己就好了，别扯上元庆。”
我笑出来，顺着他话头，“那也好，五小姐这会儿想必正在气头上，你留下来估计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就先和我过鼎鼻山，见过哥舒大人，我在大人跟前多多替你美言，请他在安西都护府给你某个差事，苦干两三年，得些功名，回头再来找二夫人提亲。”
五小姐初时还沉得住气，听到那个两三年，脸色就变了，偷瞄高季。
高季装作没看到，轻声叹息，“也好，安西都护府地域最靠近突厥北面可汗盘踞的金山北，北面可汗出了名的好战嗜杀，隔三差五的扰攘，两方战事频繁如家常便饭，那倒也是个立功的好去处。”
我接口说道：“是啊，煎熬两三年，只要你侥幸不死，应该是会小有所成的，到时候如果五小姐还未嫁固然是最好，若是已经嫁人，就把她当成第一顺位亲眷，日后战死沙场，我会把你抚恤银两连同你用过的诸多物品悉数带回剑南交给她，也算是成全你最后的念想。”
高季听得几乎要笑出来，正要开口，五小姐忍耐不住了，跺脚骂道：“住口，住口！”
红了眼圈拾起地上丝帕，抽出旁边看热闹的燕十三身上长刀，一刀削下耳畔一缕秀发，包在丝帕里，用力塞进高季衣内，“你，不准去安西从军！”又转向我，“你，不准向哥舒大人举荐高季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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