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进农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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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进农庄
卖身契签定,牙婆子付给我一两银子的预付钱,随后差人将我带到一个行脚工人惯常居住的路边客栈,要我在此间住着,等另外一个合适人选找定,再一并送过黄安去。
我拿着银子在街上买了几件简单换洗衣服,到了二半夜,趁着大家都睡熟,掀开床榻底下的青砖,挖了个洞,把之前逃亡途中使用过的各类易容器具悉数放进去,填埋妥当,我做得十分细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从这间简陋客栈走出去之后,就要开始过新的生活,那些器具一时半会儿估计是用不着了,带在身上多有不便不说,还有可能会给人发现,生出是非,然而尽管如此,却也不能轻易丢弃,须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三月初七,牙婆子带着我和另外一个叫成才的年轻男子,坐马车赶到位于黄安的锦绣山庄下属农庄,交给农庄一个叫做田柄的管事,田柄对我和成才的体能做过一番简单测试,觉着还不错,遂收留下,付了赏钱给牙婆子,又给她一顿饱饭吃,才打发她走。
随后田柄将我和成才领到后院,说是按照庄子的规矩,新丁进庄,通常都要由管事做一番训诫。
“你们两个听着,我们锦绣山庄,是全剑南道最富有的山庄,黄安农庄是山庄的一处产业,本庄上除了种地的工人,其他丫头仆役、管事帐房等人,全部由锦绣山庄本家指派,统统都姓田,招募来种地的工人则可保留自家姓氏,不必改成田姓。
锦绣山庄的主事老爷名字叫做田善本,他一共有五子四女,最小的九小姐今年十二岁了,九位小主人,包括九小姐在内,个个都是酿酒好手,不过都不及主事老爷,主事老爷酿造的重碧酒名震天下,想必你们两人也有所耳闻。
我们农庄对工人的好,是有目共睹的,这是因为善本老爷子说过,酿酒的根本不在于烤酒技艺和酿造配方,而在于好粮,只有好工人才能种出好粮,因此时刻告诫各管事,千万不可亏待工人,凡是锦绣山庄下属各农庄的工人,只要在庄子干满半年,就可得到一个二进二出的独门小院,允许带家小进来同住同吃,不算饭钱,子女成年以后,若是有心留在庄子做事,自然是欢迎,若是想要外出闯荡,也悉听尊便,但工人和庄子签的卖身契不到期,不得提前解约,契约期满,不肯续签,须得立即离开庄子,除了自家购买的物品,其他一律不得带走,也不得再到其他庄子从事同样劳作,对这一条,你们二人同意不同意?”
成才和我都点头,“同意。”
田柄满意点头,“庄子每天卯时、午时、酉时准点开饭,错过饭点,可以自行到厨房开火煮饭,米面菜蔬随便取用,不扣工钱,但不得盗出外卖,否则一经发现,杖责四十板,赶出农庄,永不叙用,知道了么?”
“知道了。”
又取来两本貌似帐册一样的大书,给我和成才一人一本,“这是在庄子上做事要遵守的各项规矩守则,是庄子生活手册,你们拿去仔细阅读,三月十五我要抽查。”
这也即是说我们有八天时间,我掂量手中书册重量,觉着还不算困难。
但是紧接着田柄又说:“从下午开始,庄子上的师傅会对你们二人做为期五天的专修训诫,你们要认真听讲。”
成才嘿嘿的憨笑,“管事的,训诫期间算不算工钱?”
“算,训诫期满,锦绣山庄那边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会专程赶来做测试,假使结果不能令他们满意,你们将不被录用,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
成才讪讪说道:“管事的,您招了我们来是做粗工下地干活的,做什么还要费这么多手脚?又是训诫又是测试,可不是折腾人么?”
田柄翻了翻白眼,嗤笑道:“你听话不过脑子还是耳朵在家打蚊子压根儿没**门?我头前不是说过了,主事老爷子认为,只有好工人才能种出好粮,只会挖地干活、不懂粮苗生长的工人,怎么能够算是好工人?”
成才脸红了红,颇是有些不好意思,干笑道:“管事的教训的对,我真是自作聪明。”

我在旁边看得笑,却没做声。
下午开始上训诫课,地点是在农庄西北角上一处大四合院子里,田柄在旁边作陪,顺便监督。
这院子的四周挂满各种高粱叶子、穗子、草秆还有高粱做的各类洒扫用品比如笤帚、簸箕、筐子等,堆得满满当当的,不过因为摆放得整齐有序的缘故,倒也不显得凌乱。
上课的是一位年纪大约五十上下的农人,黝黑面孔上满是纵横交错的深刻皱纹,双手粗糙有力,蓝布短衣上别着一片木牌,刻有田耿两字,先生指着木牌自我介绍:“这是我的名字,由主事老爷亲自命名,”言语之间状甚得意,仿佛那是莫大的恩典,“主事老爷和我一起下过地,他吃过我种出来的高粱米,连说了三个好字。”
成才趁势跟了一句:“老爷子您可真是好本事。”
没料到田耿翻了个白眼,“我看起来很老?”
“呃。。。。。”成才干笑,挠了挠头,“师傅您不老,我这是尊称。”
田耿又翻个白眼,“担当不起,”撇了撇嘴,“古人说过,巧言令色鲜仁矣,只有小人和女人才会动不动就吹捧别人,你看起来不像是女人,难道是小人?”
成才一张脸涨得通红,“我不是。。。”
田耿板着脸说道:“小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小人,说自己不是小人的都是小人,我可不替小人做专修。”
成才大是窘迫,额头上热汗都出来了,很想要解释两句,却又不敢吭声,生怕又说错话。
田柄低声笑出来,“小子,算你倒霉,田师傅是全庄子最青口黑面的师傅,最不喜欢的就是没有本事只会奉承人的阿谀之徒,你记住了,以后别再触霉头。”
成才点头哈腰,“是是,小人记住了。”
田耿瞪了田柄一眼,“田柄,辛苦你这样年年如一日的替我宣传,真是过意不去,你何不直接把我说成阎王爷算了?不必青口黑面这样含蓄。”
田柄打了个哈哈,“开始直呼其名,表示老兄弟你是真的不高兴了,得,我走还不行?晚上收工请你喝两盅,算是做哥哥的给你赔不是。”
田耿挥了挥手,“晚上再说吧,赶紧滚,不要妨碍我干活。”
赶走了田柄,田耿正经开始授课,首先讲的是高粱的外形。
“高粱的叶子和茎杆看来有点像玉米,但又不尽然似,和玉米相比,高粱叶子更加肥厚,叶面窄小,有微小的锯齿,割在皮肤上就像蚂蚁咬过一般,不是特别疼痛,但是火辣辣的,也不好受;高粱的茎杆比较瘦小,花朵和玉米花相去无几,是乳白色的,结出的穗子通常呈锤状下坠,成熟的时候是褐色,沉甸甸的埋伏在金叶子里边,只在晚风吹拂时才露出三分丰色。”
说话间顺手捞了几件样本给我和成才观察,一边滔滔不绝。
“高粱喜欢生长在温暖干燥环境中,抗旱耐涝,因此可广泛种植,不受地域之拘役。
高粱的种植可分为春作与秋作两种,春作播种期约在三月底至四月中旬,时间不宜过早,因早期播种气温低,生长缓慢,若是遇到倒春寒,容易枯死;秋作则宜选在五月下旬至六月下旬播种,时间不宜太迟,以免萌芽十分遭遇低温,延迟成熟。。。。”
成才可能对这些常识已经有所了解,听得心不在焉,我却很是专心,关于高粱,在今天之前,我都是一无所知的,田耿所说的每一句话,展示的每一件样品,在我看来,都是那么的新鲜。
晚上田柄安排了工人房给我和成才,吃过晚饭,我细细回想田耿说过的话,一一记录在本子上,成才趴在旁边歪着头看我写字,“对了,我好像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我犹豫了阵,“元庆,二十二。”
成才咧嘴笑道:“我叫成才,家住剑州的白水县,年纪比你小一点点,今年二十一,家里有两个哥哥,以后咱哥俩要好生相处,你写字可真是端正,得空教教我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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