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章 郑仁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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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章郑仁泰
六小姐将我们三人带到凉亭旁边的假山处,扒开一块活动的山石,露出个石洞,笑着说道:“我从前捣乱,惹怒爹爹,就会藏在这石洞里,等他走后再出来。”
四人钻进石洞,发现内间非常干燥整洁,洞顶沿壁往下数大约一尺处,有一线两指宽的缝隙,看样子是石洞的瞭望口。
六小姐说道:“你可别看这小小一线缝隙,这个位置是我研究很久之后才设计出来的,不仅可以瞭望整座园子,而且不管任何时候,从这角度张望,都不会给光线刺痛双眼,也不会给人发现。”
张怀光笑道:“六小姐聪慧灵秀,我十分佩服。”
六小姐心花怒放的笑,顿了顿,指着我问道:“他是谁?以前在长史府没见过。”
张怀光面不改色说道:“是我新招收的团练,听说锦绣山庄的酒会很有名,跟着我来看热闹。”
六小姐点头,往外边张望一眼,“估计郑仁泰也快来了,我先出去稍作准备,你们小心观望,尽量不要出声,假使有问题想要经由我口问出去,就对我丫头飞霞招手,我会嘱咐她站到石洞正对面,时刻注意你们方位和动静。”
“六小姐设想周到,我很是感激。”
六小姐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张怀光没作声。
六小姐低声说道:“张怀光,你真的是腼腆。”
我和王吉赶紧装作崖生的碧草,连呼吸都放慢,尽量不要让人误会我们还活着。
六小姐等了片刻,不见张怀光开口,多少有些失落,却也大度没有使性子,“我先出去了。”
她闪身步出石洞,小心合上洞壁石门,仔细检查过,确信没有纰漏,这才放心离开。
王吉等她脚步声走远,埋怨张怀光,“大人,你也太不会哄女孩子了,今天也就是六小姐,要是摊上山庄其他小姐,肯帮我们才怪呢。”
张怀光却笑,淡淡说道:“如果是其他小姐,我肯开口求助才怪呢。”
王吉愣了愣,随即贼笑道:“大人一般不求人,求人只求六小姐。”
正说话间外边突然有人喊叫:“六小姐,六小姐,出大事了。”
三人都愣住,连忙挤到瞭望处出往外看,就见着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气喘吁吁跑进来,对六小姐说道:“六小姐,不得了,二夫人被人刺伤。”
三人面面相觑,随后不发一言趴回瞭望处,耳朵拉得老长听外边说话。
六小姐大吃一惊,却不慌乱,镇定说道:“你把经过说来我听。”
家丁说道:“刚刚黄安山庄的田管事派人送来消息,说今儿一大早,高爷带了捕快到庄上找一个叫元庆的工人,管事的去别院请,但是没找到人,高爷遂怀疑是农庄把元庆私藏了,二夫人、五小姐和九小姐出来和他理论,期间不知怎么的九小姐兜里掉出一块男人的腰牌,高爷见到之后面色大变,竟然一口咬定二夫人猜知了元庆的身份,半夜找人把他处理了,然后就在庄子门口放声大哭,说他对不起将军对不起兄弟。”
六小姐啼笑皆非,“你说的是哪个高爷?”
家丁感慨道:“就是贩卖酒瓮给庄子的那个高季高大爷,七尺多的汉子,哭得肝肠寸断、稀里哗啦的,着实是可怜。”
“老五呢?”
家丁又愤愤道:“五小姐急得团团转,过去安慰他,被高爷一巴掌打翻在地上。”
张怀光苦笑道:“这个高季,真是犯浑,那可是他的未婚妻子,怎么下得来手。。。”
王吉说道:“想来应该是急了。”
我没作声,心下多少有点内疚,如果五小姐因此和高季解除婚约,我就是始作俑者。
家丁继续说道:“二夫人勃然大怒,抽了杨大人的腰刀就和高爷打起来,混乱之中九小姐去扶五小姐,高爷一脚踢了过去。”
六小姐气得笑出来,“高季这小子,老九是阿爹的命根子,从小到大不舍得碰她一手指头,他居然敢踢她,看来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手心俱是冷汗,九小姐那样纤弱的小人儿,给高季踢中一脚,怕不当场吐血?
六小姐又问道:“老九受伤没?”
家丁说的口沫横飞,“没,千钧一发之际,杨慎大人抽冷子在高爷背后给了他一闷棍,高爷吃痛,昏迷倒下之前,掷出长刀要袭击杨大人,结果失去准头,砍在了二夫人肩膀上。”
六小姐问道:“伤口深不深?”
家丁说道:“已经仔细检查包扎过,说是没有大碍,不过二夫人非常愤怒,看情形高爷可能凶多吉少。”
六小姐笑出来,“那倒不至于,姨娘宠爱五姐,不舍得五姐守寡的,”转口问道,“田管事差来的人有没有说姨娘一行人大约什么时候回剑州?”
家丁回复道:“九小姐和杨大人已经抵达剑州,二夫人受伤,由五小姐照顾着走得慢些,约莫今天下午会回来。”
“高季呢?”
“捆扎的严严实实的,给杨大人带回折冲府了。”

六小姐笑骂一句,“惹事生非的汉子,”沉吟了阵,“你现在去五谷园,把老九叫过来。”
“是。”
张怀光似笑非笑看着我,说道:“元庆,你说九小姐有没有可能会因为杨慎临危相救对他生出些情意来?”
我勉强笑道:“有可能的吧,两人也还般配。”
张怀光拍拍我肩膀,没再说话。
不大功夫九小姐和她那个形影不离的丫头烟霞果真跟着家丁来了八角园,只不过小半天功夫不见,小人儿就如同失水的花朵一般,面颊苍白如雪,眉间微蹙,看来似是忧愁万分。
“六姐找我做什么?”
六小姐笑道:“黄安的事我都听人说了,那个元庆去哪里了你可知道?”
九小姐抑郁摇头,“天下这么大,他若是要走,我哪里找得到他,”眼圈发红,“我倒希望他是自己走的。。。。”
六小姐敏感问道:“你什么意思?”
九小姐低声呜咽哭道:“高爷是个正直人,不会乱说话,我担心元庆他。。。。”
六小姐笑着问道:“给姨娘私下屠宰了?”
九小姐点头,眼泪扑簌簌滚落衣衫,烟霞看得心疼,拿了丝帕替她擦拭。
六小姐笑道:“你说这话,显着你不了解姨娘为人,姨娘脾气虽然暴躁,但行事从来光明磊落,她连做生意都不屑得使绊子出诡计,何况是私下屠宰人。”
九小姐垂泪道:“话是不错,但姨娘怀疑元庆是谋害契苾光将军的那个人,虽然有高爷力证元庆来历是普通裱画师傅,总还是难以让她彻底释疑,她一心要为将军报仇,要是有个宁可错杀,不可错过的打算,元庆就很危险。”
六小姐想了想,笑着问道:“老九,万一,我是说万一,这个元庆果真就是刺死姨娘兄弟、私通西域的那个叛将元庆,你怎么办?”
我打了个突,莫名的心跳加剧,九小姐会如何回答?
张怀光在我耳畔低声笑道:“我猜,九小姐会说,没有万一,元庆是清白的。”
我百感交集,“怀光,这两年来你是否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顿了顿,淡淡说道,“我自己的兄弟,我信得过。”
九小姐斩钉截铁说道:“没有万一,元庆是清白的。”
我低下头,眼眶之中热浪翻滚,也不知道是感动是愧疚还是欢喜。
但是随后她又叹口气,“但是高爷的话,也着实让人生疑,他说姨娘处理了元庆,让他对不起将军对不起兄弟,后者还还说,前者实在没头没尾,杀了元庆为什么会让他对不起将军,对不起的又是哪位将军?”
九小姐话音才落下,就看见门外有人推开大门快步进来,迫不及待问道:“谁杀了元庆?”
六小姐那丫头飞霞跟在后边,为时已晚的通报道:“六小姐,我把同安郡公和都督都请来了。”
来的这两人,头前问话那个正是久违的郑仁泰,身后跟那男子我并不认得,不过猜测当是他侄子郑光弼。
我最后一次见到郑仁泰,是在西征处月之前的一个月,他宴请将军过郡府饮酒,将军带了我一同去,席间他送将军一把精工打造的鸾铃刀,将军出于礼貌收下,但出府之后顺手就扔给了我。
鸾铃刀是专门用来割杀祭祀牲畜用的刀器,通常都认为这样的刀器怨气重,是不适合随身携带的,但我是刀手,对刀器格外的偏好,加上那把鸾铃刀精致小巧,又锋利无比,我爱不释手,因此一直带在身上,把它当匕首使用。
六小姐笑道:“郑公,有一阵子不见,您老还是那么心急。”
郑仁泰顾不得和六小姐客套,急切问道:“六姑娘,我头先在门外听到你们说到逃犯元庆?”
六小姐眼波流转,含笑问道:“郑公对这个人好似很上心?”
郑仁泰坦然说道:“我奉朝廷的旨意,要缉拿他归案,如果六姑娘知道他下落,万望不吝赐告。”
六小姐轻轻一笔带过,“原本我们庄上是有个叫元庆的人,怀疑是那个逃犯,但如今已经确认只是同名,并非是同一个人,所以抱歉怕是帮不上郑公了。”
旁边一直搭不上话的郑光弼赶紧趁机笑道:“没有关系,”靠近六小姐跟前,“六小姐今天请了我来,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的?”
六小姐不露痕迹的闪开半步,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大事件,”脑中飞速旋转,拿九小姐说事,“是这样的,我们老九跟我一样,对骠骑营的故事着迷的很,听闻郑公以前辅领过骠骑营,所以借着今次你光临寒舍的大好机会,特意的请你来,说一些骠骑旧事,让我们姐妹俩开阔眼界,长长见识。”
九小姐也是个机灵人,虽然并不清楚六小姐举措的意图为何,不过考虑到话题正好是自己所好,倒也没有反对。
郑仁泰轻声叹了口气,说道:“骠骑营两年前在西域全军覆没,自那以后就很少有人再提起,难得两位姑娘有心,不知道你们都想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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