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亦胜亦败水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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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尉迟敬德终于拼尽全力撕出了一条缝,李世民和李世勣大喜,他们一起循着这条缝冲杀了出去。刘黑闼捶胸顿足,哀声长叹,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可是,他竟然失去了,他不明白这么多人为什么就围不住李世民呢!
李世民他们回到营帐后,每个人都身中数伤,略为包扎后,李世勣专门来求见李世民,他一进营帐就双膝跪地:“大王,害您涉险,我实在是……”
李世民把李世勣扶起来,道:“懋功,你身上还有伤,不用这样,养伤要紧。我是主帅,你既在我麾下任命,我便有义务对你负责。士信的时候是没办法,既然有机会能救,我说什么也不能坐视不理。这是我的责任,不是专对你一个人。”
李世勣的眼里有泪珠打转,不管怎样他这条命是李世民用自己的命给抢回来的,幸好他们都安然无恙,否则他定要内疚一生。
李世民知李世勣心里在想什么,他道:“懋功,我知道你还在为单雄信的事在怨我,可我告诉我,直到今天我也不后悔我的决定,若重来一次我依然会处决他,只是我所后悔的是和你的同袍之谊会因此而受损。”
他嘴唇动了动,再次双膝跪地,含泪道:“大王,此救命之恩李世勣永世不忘,若他日有违定死无葬身之地!”然后,不等李世民回答,就转身出了帅帐。
账外,秦叔宝恰好在等他。
“叔宝,有事吗?”
“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很久没叙旧了。”
“是啊,是很久了!”
“懋功,其实……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当年在瓦岗时,翟司徒被魏公处决时,你奋力出逃,可单雄信却向魏公跪地求饶,半点儿骨气全无,老实说,从那时起对他我们就便有几分不齿了。后来也是因为他按兵不动、见死不救,才让我们都败给了王世充,做了俘虏。有一阵子知节和士信气不过一直找他挑战,都被我拦下了……”
“我知道,单大哥有愧于你们,我……代他向你们致歉!”
“懋功,我说这些不是来要你的道歉的。你和单雄信,我们从来都是分开来待的,大王也是如此……我只是想说,有些人,有些事,一码归一码,希望你不要混淆了。言尽于此,但愿还是兄弟!”
“我自认并非愚人,知道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多说无益!”
李世勣与秦叔宝相拜而别。
其后几天,双方倒是安静了一些。李世民与薛收在账内商量对敌方略。
“河北地广千里,无险冲要塞,城池易夺也易失,若不能一战而溃,片刻便可卷土重来。所以,战胜不难,难的是根除此患。”李世民道。
“河北士卒本就善战,现在又报仇心切,足可一以当百,又有突厥兵相助,更是如虎添翼了。而相较之下我军确实是弱了一些。”薛收道。
“速战为宜!断其援,截其粮,攻其弱,只是如何取胜呢,硬拼,显然不行,智取,无山隘可凭借……”李世民陷入了沉思。薛收也紧锁眉头,他和李世民一样紧盯着地图上下搜寻,忽然,薛收眼前一亮:“大王,暴雪早已融化!”
“洺水!”李世民会心一笑。
洺水城紧靠洺水,往年现在这时洺水是枯水期,并无多少水源,但不知怎的,今年的洺水,开春之后仍存有三分水源,又恰巧连下了这几日暴雪,天气又迅速转暖,雪水入河,虽算不上丰沛,但足以派上用场了。
“水淹之后,刘黑闼只有两个选择,死或逃,逃,必然向北,幽州是必经之地,可以让敬德……”
“大王,让齐王和李艺去吧。也许大王一直忙的没留意到,这齐王和李艺可是熟的很哪,好像是旧识一般,再说,上次洛阳的时候齐王就跟着,可是却没轮的上他出什么力,想必心里定是有些怨言的。这次,大王就给他一个机会吧,况且这里地形开阔,围堵起来不太容易,李艺对这儿比较熟悉,定不会辜负大王所托。”薛收建议道。
“他们……”李世民想了一下,道,“也对,那样就皆大欢喜了。”
既然已议定,李世民便依计而行。他先整顿全军,用了四天时间就重新夺回了洺水城,并在北岸驻扎,同时暗中在洺水上游修堰拦截河水,命李元吉和李艺在幽州围堵,并派秦叔宝、程知节、尉迟敬德他们陆续潜入刘黑闼处,烧掉其运粮船只。
洺水城得而复失,刘黑闼恼羞成怒,再加上其运粮船只被烧,刘黑闼气得哇哇叫,终于耐不住性子,数次围攻洺水城,但总是未能如愿。刘黑闼报仇心切,迅速集结全部人马渡河攻击,李世民则亲自率精锐迎战。双方一直打到傍晚,打着打着唐军开始主动撤退,刘黑闼大喜,紧追不舍。然而,就在此时,洺水上游决堤,滔天大水铺天而来,刘黑闼措手不及,顿时溃不成军,数万人做了水中亡魂。

只因刘黑闼知道现在的洺水是枯水期,心想纵然李世民占据上游也派不上用场,故而才放弃了相州,谁想世事易变。李世民他们站在高地,看着大水漫灌,心内五味杂陈,淹死的也有一部分还未来得及逃脱的唐军士兵,但若不尽快速胜,阵亡的人会更多,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作为主帅必须随时要准备牺牲自己不愿牺牲的人,罗士信如是,现在亦如是。
刘黑闼败局已定。水位退后,李世民命大家一起查看尸体,并未发现刘黑闼。
“一定是逃了,哎,可惜,若是再过几个月,这样的情况,他绝对逃不了!”薛收惋惜道。
“追!”一声令下,李世民带领秦叔宝、程知节和尉迟敬德等人向幽州方向追去,可惜,当他们到达的时候,李元吉和李艺告诉李世民,他们未能拦截住刘黑闼,他人估计已经逃去了突厥,至于他们是真的没能拦住还是存心疏漏就不得而知了。李世民继续北追,直追到突厥边境,未发现刘黑闼,只好带兵返回。
不过数月,河北平定,众将欢呼,李世民凯旋而归。李世勣骑在马上,想着把自己全军覆没的对手,居然就败在李世民的手下。“秦王,果然我师矣!”李世勣暗道。
但是,虽然赢了,但李渊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朝堂上他就直接当面质问李世民:“逃了?怎么会让刘黑闼逃了?你不是最喜欢追穷寇的吗?怎么就能让他逃了?”
“陛下,智者千虑尚有一失,何况臣这般愚钝之人,臣并未懈怠,都追到突厥边境了,此事人尽皆知,只是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请陛下恕罪!”李世民请罪道。
“哪有那么巧?陛下,是二哥故意放走的。想想二哥之前追了多少次啊,几乎就没失过手,怎么这次就例外了呢?”李元吉反驳道。
“怎么没失过手?刘武周、宋金刚不就失手了吗?河北地形开阔,本就容易逃遁,何况那儿臣还不熟悉,所以……不过说到这儿臣倒有一事不明,元吉,你一直说二哥带你打仗总是晾着你,这次二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在幽州围堵,刘黑闼不过几人,居然就能从你的眼皮底下溜走!陛下,是臣的过失,臣还是应该再晾着元吉就好了。”
“你!”李元吉极为愤怒,“父亲,我,我对那儿不熟悉,那刘黑闼就是脱了毛的老鼠,一条缝就溜了,这不能怪我!”李渊手抚额头,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真想把他脑袋撬开看是不是都是浆糊!
李渊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李世民:“世民,你居然让元吉去围堵?你这次怎么这么信任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禀陛下,臣也怕元吉力有不逮,所以也派了李艺从旁协助。陛下知道,李艺是幽州总管,论地形,没有比他再熟悉的了,可惜……”
“陛下!”李建成见李世民提起了李艺,他怕李渊真的怪罪下来,便赶紧奏道,“兵者之事本就难以预料,世民这次能成功平定刘黑闼叛乱,已然不易,小过不究,还请陛下开恩,就免了责罚吧?”
“好,就依太子!”李渊想了一下就没再追究。但退后甘露殿后心中仍愤懑难平。这么重要的部署,世民居然让给元吉和李艺,他分明知道李艺与东宫亲近,是真的示好还是故意为之?
不过,这李艺居然连个人都拦不住,本以为他还能堪大用,又与东宫亲近,还想着提拔提拔,没想到竟是这般让人失望,看来军政之事还得仰仗世民,刘黑闼终究还活着,眼下也不宜再削减秦王府诸人了,万一再有变还得用他们。基于这样的考虑,所以当裴寂再次向李渊提及削减秦王府诸人时,李渊摇了摇头。
因李建成的辅助,李艺未受到惩罚,他自是对李建成很是感恩戴德,同时也恨透了李世民,所以经常一有机会就与秦叔宝、程知节、尉迟敬德他们起争执,并借机鞭打。为了不再给李世民惹麻烦,秦叔宝他们几个不得不强忍怒火,甘受凌辱。
“大哥,二哥他分明故意的,他就是要借这个机会来整我们。我可以发誓,我和李艺,我们都是睁大了眼瞧着的,刘黑闼根本没来幽州,可他非说刘黑闼是从幽州跑掉的,我连反驳都反驳不了!”一下了朝,李元吉就向李建成抱怨。
“我知道,还用你说吗?好在你和李艺都没受罚,不幸中的万幸。下一步,我们是得好好想想了!”李建成道。
而秦王府内,晚上的时候,李世民在院内摆上香烛和供品,与众人一起祭奠罗士信。长孙舜华也走了过来,向罗士信上了一炷香。祭奠完后,众人都陆续散去,长孙舜华却拉着李世民来到小池边,一起坐在石头上欣赏月色,说有事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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