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民警拘留郭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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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摩托的声音!”一位村妇喊,大家止声,竖耳倾听,果然一阵摩托车声由远而近,最后停在院子里。“洪民警来啦。”外面有人喊,接着一个身穿绿色警服、矮矮胖胖的男人闯进来,一入门就问:“是哪一个?”
村长起身迎上去,随声一指地上,说:“那一个。”
洪民警扫了一眼绑在地上的郭永昌,命令道:“解开!”
俩个村民马上去解郭永昌手脚上的绳子,郭永昌刚爬起来,洪民警就掏出亮闪闪的手铐,“咔嚓”一声拷住了他的双手。
村长赶忙点着一支烟递过去,洪民警夹在手指上抽一口,问道:“李村长,准备好了没有?”
李村长说:“马车准备好了。张二虎赶车去,他顺便去乡里拉化肥。”
洪民警把烟卷叼在嘴上,上下打量了一遍郭永昌,挖苦说:“你小子个子不高,可偷鸡摸狗倒有一手,村里上百只的鸡,几天工夫就被你杀害了。”
郭永昌低着头辩解:“不是我……”
洪民警嘿嘿一笑:“不是你是谁?都被人家抓住咧,还嘴硬,我看你到了那个地方,嘴就不硬了。”
“不全是我,我这是第一次。”郭永昌还在申辩。
洪民警不再搭理他,转身跟李村长交代,让他列一个丢失户的名单。乔晨见洪民警有了空闲,赶忙上前介绍自己的身份,希望能陪郭永昌到乡派出所,说回去好和单位做汇报,洪民警打量他一眼,同意了。
一辆马车吱吱扭扭赶进院子,洪民警把郭永昌带出去,让他上车,郭永昌拷着双手爬不上去,乔晨用手把他托上去,然后自己一跃腿也跳在车上,坐到郭永昌旁边。车倌拿起鞭子,拉动马缰绳走出院门,拐上村中的土路。
天色青灰,星辰在苍穹中若隐若现,月亮不知几时升上天空,从东方洒下一片清辉。三匹马打着响鼻,懒洋洋拉着马车走,车轮无精打采“吱扭吱扭”响着,颇有节奏,让人昏昏欲睡。车倌坐在辕上,时不时吆喝牲口一声。乔晨和郭永昌坐在马车里,谁也不做声,各自思谋心事。刚开始洪民警骑着摩托跟在马车后面,行了一段路程,嫌速度太慢,便驶到马车前,交代乔晨和车倌看好郭永昌,然后一踩油门,先回乡里去了。
乔晨觉着这段路真远,三十里的路程像要走完半个人生。他为郭永昌发愁,担心他在监狱里挨打,担心他被判刑,担心他被单位开除,担忧他老婆为此事和他离婚……为偷鸡摸狗丢掉工作,失去家庭,实在是一桩自酿的人生悲剧。
马车到达乡里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亮晃晃地从东方升起,照耀着大地万物。一日之计在于晨,大路两旁早起的乡民,一边忙乱着自己的事务,一边奇怪地望着这辆慢悠悠行走的马车。乔晨把外套脱下来,盖在郭永昌的手铐上,以免引起乡民的注意。马车拐下大路,赶进乡派出所里,洪民警从一个房间里出来,威严地看着郭永昌。郭永昌悄声对乔晨说:“回去以后赶紧给我家打电话。”见乔晨点头应诺,又加上一句:“一切都拜托你了。”
乔晨看见郭永昌眼里闪出了泪花,甚感意外,他也有伤心绝望的时候?乔晨一直以为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事事有办法的硬汉。
乔晨扶郭永昌下车,洪民警过来,把郭永昌推进一个房间里,铐在一排长椅腿上。乔晨跑到商店里买了两瓶罐头、两盒饼干,准备进屋送给郭永昌,被洪民警门口拦住。洪民警温和地说:“交给我吧,我们会秉公处理的。”
乔晨向他道一声谢,在窗玻璃上看了看郭永昌,然后转身离开,慢腾腾走出派出所大院,,去路口等那趟拉化肥的马车。几分钟后,马车拉着十几袋化肥从一条小路拐上来,车倌看见乔晨,对牲口喊一声“吁”,在路边停住马车。乔晨跃上车辕,翻身坐在了化肥袋子上,车倌看他坐稳,挥鞭吆喝一声牲口,马车慢慢穿过路口,“踢踏,踢踏”向着刘其疙旦村走去。
同样又是漫漫长路,乔晨觉着又要度过半生。他懒洋洋躺下,面朝太阳,享受着阳光的抚摸,淡淡的化肥味儿袭入鼻孔里,刺激着不安分的脑神经,他心里翻腾滚滚,感叹人生变化无常,想到昨天郭永昌还活蹦乱跳,偷鸡摸狗,今日却挨打受气,锒铛入狱,自己昨天还安安静静地读书,今日却躺在这化肥车上,疲惫不堪,为他人忧虑。明天呢,明天怎么样,是一种什么状态?他无法预知。

倏然,不知怎么,新梅的影子从潜意识中跳出来,在他脑中活跃着,仿佛一片月光照在湖面上,登时感到一片清香明亮。只此一下子,漫长的返程便变得近似美妙了。这种心境产生两种状态,本能选择昏昏欲睡,激情却屡屡发力,这让他颇感陶醉。
人生有一个思念的情人真好,她能勾起人的幻想,消除难耐的寂寞,让人从现实中脱离,过一段虚拟般的梦幻生活。
等马车回到村里,已近中午。乔晨在村口下了车,拖拉着步子往回走。正午的阳光倾泻在身上,明晃晃热腾腾,使他昏昏欲倒。他只想早一点回到工区去,打电话给郭永昌的家人,让他们早一点儿想办法搭救郭永昌。他满脑子想事,全身疲惫不堪,穿越那条渠沟时,一步踏空,竟然滚落到沟底里。他喊一声倒霉,爬起来拍一拍衣裤上的黄土,用手抠扒着渠陂的土块,极力爬上去。然而这一跤并没有使他振作过来,反而跌落了意志和精力,对路途产生畏惧。他望一望前方弯弯曲曲的土路,心里不禁犯起愁来:几时才能走到车站?愁归愁,但路还得走,他使劲揉揉酸涩的眼睛,看准路途,咬住牙走下去。又走一段路,总算看到高坡上的站房,他像看到了希望,鼓起腮帮子加快了脚步。
回到工区,先到厨房胡乱吃一点儿剩饭,喝了半瓢凉水,然后回到值班室,给郭永昌家打电话。接电话的是郭永昌的父亲,乔晨把情况简单述说了一遍,郭永昌的父亲听完,问一下郭永昌被拘留的地方,向乔晨道声谢,默默挂掉电话。乔晨办完郭永昌交托的事情,身心轻松了许多,一仰身躺在值班床上,蹬掉鞋子,闭上眼皮呼呼睡去。
不知多久,一阵敲门声把乔晨惊醒,他睁开眼皮,只见窗外天色昏暗,未知何时,也不知身处何地。正在猜疑,敲门声又响,伴随着“小乔,小乔”的叫喊声,他听出来了,是做饭的大师傅叫他,他下地打开屋门,大师傅问他吃什么饭?他迷迷糊糊答道:做什么饭都行。说完又回到床上,这次他躺下没睡着,慢慢回忆一天所发生的事情,等捋出了头绪,脑子清醒了,他才又下床穿鞋,走回宿舍,拿上洗漱用具去水房。
洗漱完毕,他来到厨房,大师傅已经做好了焖面,香喷喷的,勾起他旺盛的食欲。他端在餐桌上吃饭,大师傅则坐在一边,问询几句郭永昌的事情,然后收拾一下厨房回家去了。
乔晨吃完饭,洗净饭盆,回到值班室里。这时,王扳道员过来看他,乔晨问他,信号设备一天有没有故障,王扳道员回说:一切正常。王扳道员问起偷鸡的事是怎么处理的?乔晨详细向他讲述一遍处理的全过程。俩人一问一答,正聊的起劲,电话铃突然响起,乔晨拿起话筒,话筒里马上传来几句粗暴的喊叫声:“我看你们是背着鼓寻槌,提溜着肉找刀子,不想干啦!今天你们干什么去了,空岗一天?”
乔晨听出常生茂的声音,一惊,赶紧把郭永昌偷鸡被拘留的事情述说了一遍。常生茂听后,责问他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汇报?乔晨傻了,支支吾吾说不上来,他知道,常生茂在这件事上说不定又做什么文章。
放下话筒,乔晨再没心思和王扳道员说话,回到宿舍考虑对策。
晚上九点,李工长和比武的工友们回来,列车上他们已经听说郭永昌的事情,一到工区就七嘴八舌地向乔晨打问。乔晨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述说一遍,又把常生茂来电话责问的事告诉了李工长。
“问题严重了,”李工长皱起眉头说:“常扒皮不会轻饶咱们的。”
“问题又不出在咱们身上,郭永昌想偷鸡关咱们什么事?乔晨知道了又不能不去救他,再说设备一天也没事,常扒皮能找咱们什么麻烦?”胡兆宇轻描淡写说道。
李工长瞪他一眼:“你知道啥?空岗这一条说重就重,说轻就轻,看车间怎么处理。遇上好领导,批评教育一顿就完了,现在遇上常扒皮,事情就不好说。听小乔刚才说的,估计咱们没好果子吃。”
乔晨听李工长这样说,心里咯噔一下,随后一股怨气冲上脑门,忿忿不平说道:“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反正命就一条。”
由于上次那件事情,使他对常胜茂产生了对抗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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