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干完活，乔晨觉着心烦，一个人到村街上溜达，经过理发店时，果琴突然推开店门，站在台阶上喊他，乔晨有些懵懂，停步愣在那里。果琴又向他招手，他才转身走进店里。她拖一把椅子让他坐下，向他打听郭永昌偷鸡被抓的事。乔晨无奈，只好简单说一说，见她一脸幸灾乐祸，站起身来要走，不料她却说：“你们信号工区风水不好。”
“怎么不好？”乔晨站住问。
“近几年老出事情，你们住的那地方，早以前是一个坟滩，专扔死孩子的地方，过去常闹鬼。”
乔晨听得心里发怵，却也好奇，连忙问道：“闹过什么鬼？”
“你们院里不是有片树林子吗？前几年一到晚上，老有人看见树上吊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女鬼，舌头耷拉下一尺多长。你们前一批有个姓杨的信号工，好几次看见鬼就站在床前，吓得觉都不敢睡，后来他在枕头底下压了一把菜刀，那鬼影子才不见咧。”
乔晨紧张地问她：“真的？你是不是故意吓唬我？”
她说：“我跟你没怨没仇，吓你干甚？不信，你问车站的老职工去，他们都知道。”
“他们没有说过闹鬼的事情呀？”
果琴撇撇嘴说：“你不去问，谁愿意讲这种事。”
乔晨从理发店里出来，再没心思往前走，满腹狐疑返回了工区。回到宿舍，他向胡兆宇问起闹鬼的事情，胡兆宇说前两年听说过，可是他一次也没见过。倒是院里那片树林子上经常挂上去一些白塑料袋子，到了晚上，风一吹，飘来荡去，人们误看成人影。他观察了好几次，可能就是这么回事。听到胡兆宇这么说，乔晨心里才安宁了一些。他觉着果琴这个人有些怪，他和她不熟悉，怎么忽然喊他，跟他说起这些事情？他有些想不通。
他悄悄跑到院角那片小杨树林里，看了又看，没有发现什么奇异之处，相信胡兆宇说得有道理。
乔晨喜欢刨根问底，下午出工时，他又把果琴的话说给李工长听。李工长听完，哈哈一笑，说道：“鬼怪没见过，倒是发生过一件强奸案，枪毙了一个人。”
随后给他讲起了那件往事：
“我刚上班的时候，距今也已经有十几年了吧，咱们院里住着一个电务施工队，其中一个外地的小伙子看上这村里一个闺女。一天，那小伙子从外面干活回来，半路正碰上那闺女单个在玉米地里干活，他见周围没人，过去就把那闺女强奸了。事完后，他威胁那闺女说：‘你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名声就坏了，以后就没人敢要你了，不好嫁人了，我是一个外地人，一走了之，什么事情都没有，你把这件事忘记，什么事都没有，你如果说出去，我被抓起来，我以后不会放过你。’那闺女表面上答应他，回去以后就向派出所报了案，警察马上去车站把他抓走了。那时整个社会治安糟糕，国家正对这方面进行治理，打击力度很大，对强奸案判得极重，因为他有威胁行为，当时就被判了死刑，他觉着冤屈，上诉了一次，结果被上级法院给驳回来了。他被枪毙以后，人们传说他阴魂不散，还在车站留着，时常弄出些吓人倒怪的事情来，我看全是人们造谣，我在南天壕干了这么多年，一次也没见过他的鬼魂。”
乔晨问：“那姑娘最后怎么样了？”
“后来去了三原，嫁人啦。”
“可惜，一朵鲜花被糟蹋了。”
“小乔，你还挺怜香惜玉的？”
“不是，我是觉着那小伙子处理事情不当，既然他看上了那姑娘，为什么不跟她处对象？找成对象，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命也保住了，家庭也建立了。”
李工长嘿嘿一笑，“你真是理想主义者，要是事情都这么简单，世上哪还存在强奸？那小伙子目的就卑鄙，活该死，你喜欢人家，还去强奸人家？强奸了人家，不说些好话，却威胁人家。你要是荷尔蒙作怪，花钱找小姐去，既照顾了小姐，自己也解决了问题，还不至于害人害己。”
“一失足成千古恨，两性这东西处理不好，真是要命。”
“不只是性，别的方面也如此，像郭永昌，偷鸡摸狗的欲望没有控制住，也酿成了祸害，听说他把黄兵和杜和平都供出来啦，那两个家伙怕抓，逃跑了，现在站长急的到处找人替班。”
'“跑了初一，跑不了十五，他们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到外面吧。”
“躲过了风头就没事儿了，又不是犯了什么大罪，小偷小摸，罚点儿款了事。”
“老郭看来过几天也能回来啦。”
“但愿如此。”
第三天下午，常生茂带着俩个副主任来到信号工区，一见李志生便骂：“他娘的，我看你是背着鼓寻槌，提溜着肉找刀子，不想干啦！”李志生苦笑一下，没作声。常生茂让李志生赶紧召集信号工们，来值班室开会。在会上，常生茂撇着大嘴，装模作样地分析事情严重性，危害性，俩个副主任也在旁边帮腔助势，教育信号工们怎样做人，如何做事，听得乔晨坐立不安，自卑自怜。
人有了权，说话的嘴就大，什么也敢说，好像理总在他们这边占着。常言道：有权就有了霸道的资格。从常生茂之流的行为看来，一点儿都不假。
最终，常生茂宣布车间的决定：一、南天壕信号工区重新组建，调乔晨到西云博一信号工区担任信号工，调胡兆宇、刘振东到李家村信号工区担任信号工，调罗成文到王家庙信号工区担任信号工。二、郭永昌、乔晨空岗一天，扣罚俩人当月奖金。郭永昌被公安机关拘留，交段另行处理。三、由于工长李志生疏于管理，致使工区日常工作混乱无序，撤销李志生的工长职务，调往王家庙信号工区担任信号工。
散会后，乔晨找到神情黯然的李志生，道歉说：“师傅，对不起，我的事把你连累了。”
李志生摇了摇头说：“怨不得你。就是没有这件事，我也迟早会被拿下的。再说我早不想干这工长了，在他手下干，干得别扭、窝心。”
这时，吴副主任走过来，朝俩人点一点头，安抚李志生说：“志生，不要有思想包袱，到了新工区好好干，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李志生正精神低落，对他没好话：“我哪敢有什么思想包袱？我是你们手中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好了，也不要发怨言了，明天你们俩就到新工区报到。”吴副主任见话不投机，扔下这句话走了。
李志生和乔晨也各自回到宿舍，收拾行李。乔晨觉着离开南天壕车站，换一个新环境也好，起码能见识一些新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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