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宇那儿出来，家瑞又重新充满了电。治疗的效果出奇的好，他感到浑身舒畅，就像刚做了一个深度SPA。
他其实很佩服高宇。当他焦虑时，能使他平静；当他犹豫时，能使他果决；当他抑郁时，能使他昂扬。高宇就像一个邻家大哥哥，永远善解人意，永远值得信赖。自己竟然曾经对他有过怀疑，真是良莠不分。
至于那个讨厌的安德烈，不管他与高宇有怎么样的私人恩怨，还会往人家身上泼什么样的脏水，家瑞都不再相信了。
安德烈的出现不过象只讨厌的马蜂，嗡嗡叫上一阵就会飞走的。
家瑞将曼内和灰手指召集到一起。
“还得再进那个程序一趟。”家瑞的眼里燃烧着激情，征询地瞄向灰手指。灰手指的神情于淡漠中微露不屑，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家瑞很开心，经过高宇的点拨，尤其在了解了灰手指的烦恼与痛苦之后，他觉得与灰手指更心灵相通了，更有默契了。
曼内却一脸茫然。“为什么？我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家瑞有些扫兴，“我们还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我们要的究竟是什么？”曼内站起身，“你们不是从金库取到了一个笔记本吗？”
“是的。可是，就像你的金砖一样，出了程序就消失了。”家瑞叹口气，“所以，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
曼内还是不太同意，“程序里太凶险了，而且，目的又不明确。”
家瑞急了，“再凶险不也闯过来了？我们必须找到那件东西？”
“到底是什么？难道又要大海捞针？”
“怎么是大海捞针？那栋旧房子就仿佛跟我有缘。我还得再去一趟。”
曼内依然摇头。“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我们进程序的意义究竟在哪儿？我们像三只没头苍蝇在里面到处乱窜，惹出一堆的麻烦究竟为了什么？我们要找的东西是属于我们的吗？”
曼内对他们的行动从根本上提出质疑，家瑞不干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曼内毫不退让，“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搞清楚。”
一直没发言的灰手指赶忙伸手将不可开交的二人隔开。“你问到我们进程序的意义，”他平静地凝视着曼内，“我想，对你来说，你不觉得，经过上次那趟程序之旅，你的心里痛快多了吗？”
曼内沉默了。灰手指说的的确没错，在程序里，他真正焕发出了最大的创造性，全身心的投入，将心中那些痛苦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对丽娜的思念和歉疚也没那么强烈了。“我好像慢慢走出了心理的阴影，可是……”曼内低下头，陷入了回忆。
灰手指拍拍曼内的背，“我们共同行动最大的意义就在于，互相帮助对方走出心理的困境。作为一个编程高手，能从事自己熟悉喜爱的工作，对你的恢复是很有好处的。至于凶险，躺在家里还可能掉下一架飞机把人砸死呢？”
曼内勉强点头，算是表示同意。“好吧。我就跟你们再走一趟，不过我得做些准备。”
夜深了，陆虎车在远方大厦前停下。车内的灯亮了，家瑞、灰手指、曼内端坐其中。
家瑞望着远方大厦黑洞洞的入口说道：“我们得把上次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看看能否找到新的线索。”
灰手指有不同意见，“既然我们已到过核心，干吗不直奔进去，还用得着在外围浪费时间吗？”
“怎么直奔呢？”曼内问道。
灰手指回答：“上次我们从三楼打碎玻璃爬出来，现在再顺着下水管道爬上三楼，打碎玻璃爬进去不就行了？”
曼内摇摇头：“没那么简单。”他示意灰手指开车绕大厦一圈。
路虎重新发动起来，缓缓而行。
家瑞观察着夜色中的大厦，不禁叫起来：“怎么会这样？都变了？”大厦下层的玻璃窗户已被砖块封死并糊上了水泥，看起来就像个大仓库，连那些下水管道也消失了。
“他们会改善系统，填补漏洞。这是编程人员的日常工作。而且，许多程序的运行是单向的，也就是说，要么只能出去，要么只能进来。”曼内平静地解释道，似乎并不担心。
灰手指接过话茬，“所以，我们只能老老实实从入口进去，一关一关地过？”
曼内笑道：“这次不一样了。这次我有了过关秘笈。”
“什么秘笈？”家瑞没听清。
曼内并不解释。
路虎重新回到远方大厦外的停车广场，曼内率先跳下车，费力地扛起一个硕大的背包。
家瑞奇怪地问道：“干吗呀，搬家？”
曼内神秘地眨眨眼，“待会儿就知道了。”
三人沿着黑洞洞的隧道前行，灰手指从包里掏出一只手电，招呼大家：“靠边走，注意列车。”
曼内乐了，“看来，你也准备了过关秘笈。”
“什么？……上次……太黑了。”灰手指有些不好意思。
有了手电的照明，前进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没一会儿，前方传来铿铿咔咔的机械声。“列车要过来了。”家瑞叫道。大伙儿不慌不忙闪到路边，将身子紧贴在隧道壁上。
可左等右等，呼啸的列车却迟迟不出现，只听到有节奏的咔咔声不紧不慢地回荡在隧道里。三人就像三只饿得头晕眼花的壁虎，不知是该站直身子前进，还是该继续贴在墙上傻等猎物上钩。
曼内支持不住了，率先放下已经因供血不足而渐渐麻木的双手，“怎么回事？”
家瑞也疑窦丛生，“听着不像火车的声音？那应该风驰电掣吧？这个怎么像老太太逛街？”
灰手指举起手电，朝黑暗深处照照，前方空无一物。“走吧，到前面看看。小心一点。”
三人站直身子，贴着墙，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咔咔的声响依然慢条斯理，不远不近。
拐过前方的弯道，机械声一下子轰鸣起来，就仿佛走进一间封闭的轮机舱。灰手指举起手电照过去。
身旁的曼内不知说了句什么，灰手指没听清。
曼内大声重复道：“那是什么？”
只见在手电微弱的光亮下，一个巨型的怪物正喘着粗气，不知疲倦地忙碌着，旋转着，将一个个触角从中心伸向边缘，占满了隧道的四壁，连一丝透气的缝隙都不曾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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