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瑞大吃一惊：“高宇？你是高宇派来的？”
安德烈摇摇头，“确切地说，到目前为止，我是一个被高宇认定已死的人。”
“什么意思？”
“他以为已将我杀死了。”安德烈目光遥远，似乎正被不堪回首的记忆折磨。
“他？杀你？为什么？”家瑞脑海里浮现出高宇和蔼的笑容。
“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安德烈叹口气：“太多了，太触目惊心了，你想听吗？”
家瑞突然警惕起来，“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男人对家瑞的反应并不意外，“那就自己判断吧。你们在高宇那儿治疗，对吗？高宇一直在利用你们为他效力。或者说，你们已被他招募了。”
“招募？”这个词让家瑞感觉自己同一桩阴谋有了某种联系。“怎么会？……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曾被他招募。”
“你？”
“我试图揭露他的阴谋，他就派人追杀我。”
“什么？”家瑞做梦也不会将自己崇拜的高医生同阴谋联系在一起。
“利用象你这样的人为他杀人、窃取情报、绑架。而你们还以为自己在进行治疗。”
家瑞不耐烦地打断他：“你简直是在胡扯！”
安德烈反问道：“是吗？那请你告诉我，在机场，你们偷到了一份文件。那文件还在吗？”
安德烈的问题勾起了家瑞早已淡忘的对于那个牛皮纸信封的疑问，还有信使一伙儿对他们的严刑逼供……
家瑞刚要张嘴，却被安德烈制止，“不必告诉我什么。你们以为那是关于你们自己的资料。那资料早就不在了，对吗？……还有，你们从岛上带回的那个胖子，他是什么人？你们知道吗？还有这一次，你们从金库拿到的那个笔记本？”
“笔记本不在我身上。”
“那就一定在灰手指或曼内身上。本子上都记了些什么？”
“一个字都没有。”
家瑞的话倒令安德烈有些意外。“是吗？”
“千真万确。”
“可这本所谓的，没有一个字、毫无用处的笔记，却被锁在戒备森严机关重重的地方，你们几个差点为此搭上性命。你不觉得这有点不合逻辑吗？”
“我回去仔细看看笔记本里到底有什么？”
安德烈叹了口气，“恐怕，你已经看不到了。”
“什么？”
“你们中的某个人会在第一时间将他交到高宇的手上。”
家瑞愣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家瑞轻蔑地说道：“你说得这么热闹，似乎很有说服力，可就忘了一件事。”
“哪件事？”
“就是，从始至终，高宇根本没让我们做任何事；我们所做的一切他也完全一无所知。”
安德烈摇摇头，“你还不了解高医生，不了解他高明的心理暗示。”
“心理暗示？”
“他的心理暗示，会让你觉得，一切行为是来自你自己的心灵，而不是别人强加的。”
“简直是一派胡言。”
安德烈并不生气，“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偷偷地摸进高宇的办公室吗？”
“你怎么知道的？”
“高宇也知道。”
“怎么可能？”
“因为你去那儿本来就是他指使的。”
“那不可能。我曾经向他索要其他人的资料，他一口回绝了。”
“他是不是说：我不会给你，除非你来偷？”
“你怎么知道的？”
“这实际上是心理学上最常用的暗示方法。表面拒绝，但却在字里行间引诱你，甚至告知你方法－－偷。”
“他干吗要这么麻烦。想让我知道，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吗？”
“这正是他狡猾的地方。他希望一切都象是你完全自觉自愿，而不是他引导和强迫的。这样他就能更好地将自己的阴谋伪装起来。”
家瑞难以置信。
安德烈接着问道：“你好好想想，怎么进入他的电脑？……口令是他给的。对吗？”
家瑞想起高宇的电脑上竟然白痴地贴着写有口令的字条。
“你不会真的相信哈佛毕业的高医生连这几个数字和字母的组合都记不住吧。”安德烈讽刺道，“他的电脑一向防范严密，我们多次试图侵入都无功而返，而你竟然不费吹灰之力。”
家瑞陷入了沉思。
“你的每次行动，你们所谓的治疗，不论多么不可思议，都不会有人质疑，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你们都被洗脑，然后默契地去执行任务，谁也不会多问一句。”
“你胡扯！”安德烈话象一根根尖锐的针深深扎入家瑞体内，令他疼、酸、麻、胀，生不如死。
“我说的都是事实。”安德烈语气和缓下来，“我知道这些你都难以接受。那用你的眼睛，用你的耳朵，用你的心灵，重新去审视你们所做的一切。”
“这不可能。”家瑞无力地反驳着。他感到，自己心中的那些纠结已久的疑团并没有被解开，而是被一堆新的疑团包裹起来。他从感情上完全不能接受安德烈所说的一切。自己曾经是一个被社会抛弃的病人，行尸走肉，消沉抑郁，是高宇将他拯救回来，帮助他找回了生活的勇气和自信，重新融入社会；在他的心目中，高宇的地位犹如再生的父母。他信赖高宇，甚至依赖高宇，绝对不能接受和蔼可亲的高医生会是一个阴险的幕后黑手。但他却又实在找不出有力的证据反驳安德烈的指控。
突然，他像是在激流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木头，“那么，你呢？……你就没有被你所谓手段高明、恶贯满盈的高医生洗过脑吗？”
“没有。”安德烈坦白地答道。
家瑞讽刺道：“别人都会被暗示，被洗脑，唯有你例外。你把自己当神仙了吧？”
安德烈答道：“从心理学上讲，我属于那种叫做‘心理暗示拒绝者’，就是对心理暗示拥有完全的屏蔽能力。我不会被催眠，不会接受暗示；不会简单服从，不会被他牵着鼻子，我会质疑，我坏了他的计划。我想，选择我大概是高宇犯下的一个大错。所以，他就对我起了杀意。”
“那你为什么这时候现身？”
“我已经等得够久了。……还有，我怀疑，他的帝国即将建成。”
“帝国？”家瑞觉得这简直就象天方夜谭。他曾经确信的一切都被眼前这个陌生人击碎了，已搞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这种天翻地覆、乾坤挪移令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赶快逃离。“好了，如果你不想杀我，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安德烈抓住家瑞的胳膊，“听着，我知道这一切都匪夷所思，可我真的没有时间让你们一点点了解真相了。我们必须制止他。他的阴谋一旦得逞，将是人类的灾难。”
家瑞用力掰开安德烈的手指，“我不信。你说我们一直蒙在鼓里，那凭什么这些所谓的惊天秘密都被你知道了？”
“说起来，还是因为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
“高宇让你进了他的电脑，使你拿到了他希望你拿到的东西，却没想到，黄雀在后，我们也趁机侵入进去，了解了他的进展。这是目前为止，他犯下的最致命的错误。”
家瑞张口结舌，自尊心受到严重的伤害。“你是说，我笨到这街上是个人都可以利用我？”
安德烈微笑着，“你不笨。但你的确被人利用了。”
家瑞气得推开安德烈，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
安德烈的叮嘱从身后传来：“别去高宇那儿。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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