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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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躺在床上,手心发红地按在前额上,正施法解去自己八十年前下的咒。苏锦年推门而入,见状,冷笑,问:“你又想陷进去么?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当初何必耗力下咒?”
苏白闭着眼,灯光下映照着他一张疲惫不堪的脸。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过了好一会儿,苏白睁开眼,轻声地说:“姐,这件事你别插手。”苏锦年“哼”了一声,递给他一杯温水,掉头便走。
苏白握紧杯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苏锦年走到阳台,夜风撩起她如瀑的发丝,也撩起了她悠悠的思绪。她以为世界会很大,大到苏白不一定会遇见她的第三世。但是今晚却彻底地粉碎了她这个小小傻傻的心愿。即便她是一只九尾狐妖,终究也是无力抵抗命运的安排。
一道绿影忽然从眼前飞闪而过,苏锦年警觉地扫了扫四周,微微皱眉。
苏白呷了一口碧螺春。茶叶在热水中舒展,温顺而妖娆。苏白忽然想起她清香的发丝也曾这样温顺而妖娆的浮过自己的脸颊。“你今天去调查她了?”苏锦年坐在他对面。书挡住了她的脸,苏白看不见她的表情。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在意。苏白苦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如何?”苏锦年放下手中的书,直直地盯着苏白,口气活像审问犯人一样。
“她……叫夏若。夏若一出生母亲便因难产而死,她父亲在旗氏公司下当人事部主任。她今年刚高考完,被洛城X大新闻系录取。”苏白慢吞吞地说,苏锦年安静地聆听。气氛压抑得有些诡异。
“你想如何接近她呢?”苏锦年冷笑着问,苏白皱了皱眉,伸手拿起外套,站了起来,说:“我想出去透透气。”他换上皮鞋,把门关上便走了。
苏锦年没有阻拦他,只叹:“痴儿,痴儿,痴儿!”
夏若一夜没睡好,父亲昨晚责备她不该贸然行事。她糊糊想起车上那位对自己微笑的美女,以及突然替她解围的男人,便睡意全无。混混沌沌地胡思乱想到两点多,才糊糊入睡。加上今天早上破天荒六点半起床,以至于一整个早上都无精打采。她暗笑,该不会还以为自己正处于炼狱般的高三吧?
实在找不到什么事可以做,夏若便决定到超市买点东西,刚好那支洗面奶用完了。她简单地扎了个马尾,穿上夏裙便匆匆出门了。
时值盛夏,阳光肆无忌惮地笼罩在她身上。夏若嘟了嘟嘴,埋怨自己怎么忘了带伞。她懒得再爬回五楼去取伞,干脆硬着头皮顶着火热的光芒,朝超市走去。
一进入超市,足够的冷气消散萦绕在她身上的热气。夏若舒了一口气,大步流星地直奔零食区。
夏若哭笑不得地望着自己够不着的卫生棉,心想:这超市怎么这么变态,卫生棉放这么高,以为人人都是姚明呢?她努力伸手去抓最外面那一排的苏菲,踮起脚还是够不着。夏若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低下头。就在她打算把超市总经理的祖宗十八代拿出来开骂的时候,一只手轻易地越过她的头,随手抓了一包放进她的篮子里。
夏若吃惊地抬起头,对上了对方柔情似水的眼眸。夏若认出他就是昨夜那个替自己解围的男人。昨晚因隔着窗玻璃,又有刺眼的车灯,夏若只能大致地勾勒出他好看的轮廓。今天她一个抬头,便能看清他整张脸。他脸的线条是阴柔的,他的眉是微浓密的,他的眼眸是温柔的,他的鼻翼是挺拔的,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了那么一点邪气,他的头发看上去如海绵一般柔软。他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顺眼,那么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谢谢你。”夏若笑着点了点头,算是礼貌性的回应吧。她又偷偷打量了一下他的着装,名牌西装加上名牌皮鞋以及手腕上那块价格不菲的金表,他应该是总裁级别的人物。再加上昨晚那辆气派不凡的名车,夏若更加坚信这个十有错不了的念头。只是,他为什么帮助自己呢?难道传说中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一见钟情在她身上应验了?夏若一想到此处便立刻鄙视自己,苏先生再怎么发狂也不至于看上她这种十七、八岁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果然受到了小说的荼毒。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苏白挑了挑眉,他装作不知道夏若心里的想法。毕竟是只道行不浅的千年狐妖,女孩心里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既然她介意他的“援助之手”,那么就离她远一点,只要她过得好。他也就安心了。
前世一轮又一轮的苦难,应该会换来今世的一帆风顺吧。
苏白怕夏若难堪,向她摆摆手便走了。夏若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挑选商品。她一边走一边想,其实苏先生还挺年轻的,看上去估计不会超过二十五岁,难道瑾城史无前例的年轻钻石王老五是指他?原来王老五都这么英俊这么热心助人呀。夏若猛地拍打一下自己的脑袋。轻声自问:“夏若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苏锦年望着眼前这个头发凌乱,毫无血色的削瘦男人,他的神情冷漠,目光倔强而疯狂。他从黑夜里走出来,夜风吹得他乱蓬蓬的头发飞扬。“你不是人类。”苏锦年倒吸一口气,缓缓地说。
几千年来,妖类互相残伤,侥幸存活者寥寥无几。她和苏白便是为数不多的存活者中的两名。众妖见他们两都被情所伤,便轻视地走过,放弃了杀他们的念头。有幸存活的妖,大多却因无法适应人类生活,或者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汲取灵气,很快就一命呜呼。而今只剩苏锦年和苏白形影相吊。
那么,眼前这个男人身上隐约透露的妖气,莫非是自己太敏感?
男人举起右手,在微醺的路灯下,苏锦年依稀看到一块用玉瑾雕就的古色古香的墨绿手镯,在他手腕上安静地悬挂着。“你的道行怕比我少不了多少。”苏锦年轻轻地说。
“少了五百年。”男人冷冰冰地说,手镯发出浓墨的绿光。远远地望去,像饿狼溢出的凶残的眼神。
“就算要吸我的灵气,也不应挑这个时候。想想若是惊动了瑾城的居民,到底有些于心不忍。”苏锦年的声音和着夜风飘到男人耳边。男人正要说话,苏锦年已在他眼前凭空消失!
多了整整五百年的道行,果然是不一样的。只是,他并不是来杀她。他迫不及待地现身,只为了遇见她,告诉她他会呆在她身边,陪她见证又一个沧海桑田的变迁,不离亦不弃。他在几千年前,便爱上了她。
他起先只是一块被她欣赏不足片刻的玉瑾,他一直以为他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呆在古玩店,或是被地主高价买下,换个地方囚禁,以待千年——直到遇见她。她那专注的目光虽只停留在他身上不到半刻,她的指尖轻轻触摸他身上的斑纹的时间虽然甚短,她身上的香气虽弥留在他周围的时间不长,但这一切都激发了他沉睡多年的灵气,他终于不再甘心只做一块供人把玩的玉器,他也终于明了他存在的意义。
从灵器成精,比灵物成精更艰难。有两千年的悠悠岁月里,他不停地吸气,汲取任何接近他的人或动物身上少得可怜的灵气。他终于能化形,却要一方面顾忌别的道行比他高的妖,时时刻刻提防他们的攻击,另一方面则要继续不断地吸收灵气,增加自身的修行。在这段修炼时期,他还要不停地寻找她的气息,及至瑾城,他敏感地捕捉到了她身上特有的香气,
她到底是道行甚深的狐妖,几千年来容颜永葆,甚至愈发娇媚。比起几千年之前的她,现在的她,多了份苍凉,少了份玩世。他迫切地想知道,在与她断了联系的几千年以来,她发生了什么事情,经历了怎样的岁岁年年,遇见了多少形形色色的人。有没有,其中有没有,拨弄了她某根心弦的,那么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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