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潜入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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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焘南下后,锦州城内的紧张空气日趋浓厚,甚至能寒的来临。在武毅新军准备冬季实兵演练的时节里,街上的宪兵巡逻队增加了一倍有余,各处兵营的岗哨也明显加强,偶尔出现在锦州城内的军人们都是步履匆匆、神色紧张,仿佛真的面临一场大战一般。
还是有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例外,他就是沈从蘅。
这位巡警军参谋奉命回锦州后,不知为何坐了半个月的冷板凳,时间一拖延参谋部又开始紧张筹备全军实兵演练组织工作,更没有人想起还有一位从奉天回来的兄弟等待分配了。
百无聊赖中又是心怀忐忑,反复检查自己过去的行动之后,沈从蘅认为,只要罗照不出事,自己就是安全的!也许,参谋部真的被这次大规模的冬季演练忙昏了头。想想也是,从那些吃客们嘴里透出的消息,是全军各师都要参加本次演习,规模之大,恐怕在整个亚洲都罕见的了。
那么,今天要见自己的联络员想必就是为此次演习而来的吧?
见面的地方甚是荒僻,却是沈从蘅非常熟悉的。女儿河北岸,距离盛京官校后门不远。从荣军招待所去那个叫滨河旅社的地方,正好要经过军校大门口的汇聚源。那,是否应该在汇聚源请那联络员吃上一顿中国饭菜呢?那里的厨子手艺确实不错!
整整身上的武毅新军制式冬常服,披上一件只有军官才有地同色风衣。正正军帽后,一名年轻英武的少尉军官出现在街上,跟别的军人一样是行色匆匆,径直向女儿河走去。
军校门口,学兵蔡锷正担任门禁勤务,这是学兵大队各中队之间比试军姿的地方,也是各中队的小队之间相互较劲的地方。在这种良性竞争的环境中,不知不觉地铸就了一个个军姿堪称标兵的学员。而代表本小队站岗则是学兵大队学员地光荣。
上午地天气很冷。是下雪前那种阴沉地干冷。西伯利亚来的寒气几乎能够渗入骨髓之中。尽管穿得很暖和,但是习惯南方气候的蔡锷依然听到自己的牙关在格格作响,依然感觉到下颚在痉挛,不再受自己意志力的控制。更糟糕的是,脚麻木了,是那种带着针扎一般的寒冷地麻木。
不过,性情坚毅的他还是站得笔直。目光依然平视前方,警惕地打量着靠近军校大门的每一个人。
一个用扁担挑着一对木桶的瘦弱身影出现在蔡锷视线中,学兵大队的标兵们都知道,那是新建荣军养猪场的大嫂子。汇聚源生意兴隆啊,每日的水不少,自然会吸引荣军养猪场的注意,每日来挑水,就是这位嫂子地工作。
欣慰又心酸。这种感觉取代了冰冷和麻木。蔡看着那瘦小地身影从汇聚源的侧门进去后,不自觉地**了一下牙帮的肌肉。
听说她是安徽籍地天津人。男人先是武毅军,又转入武毅新军一团当了连长。却牺牲在辽河东岸的一次阻击战斗中。去年直隶遭灾和被兵,让一家人不得不来到关外锦州投靠部队,可是轻巧一些的什么纱厂、丝厂已经满员,只得去荣军养猪场当水工。
不知名的嫂子是幸运的,她还能在武毅新军照顾下找到一条生路,每月三块龙洋的收入比自己在湘南老家依靠缝补过活的娘还多。可是看着瘦小的她挑那两大桶水,蔡锷又格外的难过。如果不是手握钢枪在履行岗哨门禁之责的话,他肯定会立即去帮助她,就像帮自己的亲嫂子一般。
都是苦出身呐!
瘦弱的身影很快就出门来,却被沉重的担子压弯了腰,一双天足也是晃悠悠地颤动着迈步,让街对面的蔡锷担心不已,生怕出个啥岔子?
越想啥就越来啥?一个人从街角匆匆走出来,只听“哎呀”一声,挑担子的女人躲避不及,只得连连后退,肩上的担子一下子就泼了一地,恰好是汇聚源的大门侧边。
迎面来人正是沈从蘅,隔夜的水发出难闻的酸臭,让他皱起了眉头想发火,却见那挑担子的女人似乎是拧了腰,手按在腰间一脸痛苦的神情。再看,那女人穿得是制服,跟荣军招待所职员一色的制服。
沈从蘅几乎能够感受到街对面那个哨兵投向自己的责难目光。记得了,自己是奉天巡警军,是武毅新军的分支部队!
“这、这位大嫂,您没事儿吧?”
女人拧了腰,一口气不顺哪里能够答话,疼得泪花子在眼眶内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只是摇头,一个劲儿的摇头。
“谁!谁他娘的瞎了眼?”一个声音从汇聚源门口传来:“大清早把这脏水泼老子店门口,存心找汇聚源的晦气不是?!”
沈从蘅抬眼一看,乃是姜掌柜的,只见这位掌柜瞪园了眼珠子,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这臭婆娘,你存心找打怪不得老子了!”姜掌柜看到了沈从蘅这张熟脸,记得这人是有日本人的背景,也大约明白了什么回事,却把怒火全部转移到那女人身上。话音刚落,他就一脚踢在女人的小腿上,喝骂道:“女人家出来抛头露面,伤风败俗!还故意脏了老爷的门脸,我踢死你不可!”
女人吃痛之下扑通倒地。
“住手!”沈从蘅拦住姜掌柜,却赔笑道:“掌柜的,不怪这位大嫂子。清理这里多少钱?我赔。”
姜掌柜不能不给沈从蘅面子,他还指望着这位巡警少尉将那宪兵少尉往这里带呢!“军爷,咋能让您掏钱呢?这女人是贱货,就是给人踢……”
沈从蘅再次拦了拦作势的姜掌柜道:“看着她是荣军地份儿上……”
“少尉!你还是武毅新军吗!?”
军校门口的蔡锷实在忍不住了。提着枪几步跑来,一个立正后就出言指责巡警少尉。在他眼里,不论是谁的过错,掌柜打人绝对不应该,出口伤人也不应该,而这些并不可气,可气的是少尉军官!他还是武毅新军的少尉军官吗?如果是,一个耳刮子就给那掌柜打过去了!
沈从蘅一愣。立时醒悟到自己终究没有在心底把自己当作武毅新军。在感情没有融入这个团体。否则。面对一个荣军家属被打被骂,决计不是

种软弱的表现!这是锦州,是武毅新军总部所在地!
蔡锷将枪挂在肩上,瞪了那掌柜一眼,扶起女人后温言道:“嫂子,我送你去军校医务处看看伤,他。跑不了!”
女人憋了良久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泪眼模糊中看了看地上的乱摊子,摇头道:“大兄弟,这不怪掌柜地,是我地错,我地错,我来打扫,一定让掌柜的满意。”
蔡锷坚决地扶了女人一把。回头看着沈从蘅道:“少尉。您应该知道怎么做,军校门卫有工具。嫂子,我们走!”
女人拗不过蔡锷。加上腰上和腿上确实带伤,只得跟蔡锷进了军校大门。这里的早上本就冷清,不多的几个路上见事情已了,也各自散去。
沈从蘅可没有打扫那残迹的兴趣,他有些心虚地见蔡锷的背影消失在军校门内后,转头对姜掌柜道:“掌柜的,你准备着倒霉吧!不出十分钟,军校生会将你地汇聚源给拆喽!”
姜掌柜一副不信邪的神色道:“啧啧,军校生又怎么着?不要王法啦?这是旗人老爷开的店,他们敢!?”一句话说过,他见沈从蘅有些神色不善,忙道:“军爷,小的可不是说您啊。那军校的要给一个婆娘强出头,没他的好处!”
沈从蘅冷笑一声,纵然他不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武毅新军,却也能体会到巡警军在周毅上校带领下的凝聚力,更何况是武毅新军呐!
姜掌柜一愣,连忙又软了一些道:“唉,本店东家也不会跟当兵地过不去,说到底在这里开店还得指望军爷们呢。这么着吧,今儿小地自认倒霉,您千万不要跟小的计较呐!”
“那,这里。”沈从蘅指着地上横流的水和扁担、水桶道:“原本是应该我来赔钱地,不过掌柜的既然骂了人、动了手,就自己个儿解决吧,少陪!”
心里记挂着联络员的沈从蘅不愿意多耽搁,约定的时间必须准点。因此,他宁愿掏钱了事,却不料那掌柜的实在太不识抬举,惹吧惹吧,惹了军队有你好果子吃!
滨河旅社临河的甲号房间门被敲响了,约定的暗号是三长两短颇不吉利,却是最不容易出现误会的。
房门咿呀一声打开来一条缝,一张满布风霜的脸显出来,冷冷的目光扫视着沈从蘅。
沈从蘅骇然连退两步,结巴道:“您,您……”
“住嘴,进来!”中年人迅速地探头看了看过道,将沈从蘅拉进房内。
“阁下,您怎么亲自来这里了?”沈从蘅认出来,这位联络员就是自己的顶顶头上级——福岛安正少将!这样的大人物竟然出现在锦州城南的一个临河小客栈里,就是为了与一名少尉情报员会面?那么,不论背后有多么重大的情由,少将的安全本身,也足够让沈从蘅担心的要死了。
福岛安正穿着很平常的棉布小祅,一条假辫子像模像样地盘在头上,加上一张跟农夫一般的脸,真没人能将他与日本陆军少将联系起来。
低沉而严厉的声音从福岛的口中发出:“沈从蘅少尉,记住你的身份!”
“是!”
少将没有称呼沈从蘅为“黑山君”,而是直呼其假名,无非是在提醒他在此时应该牢记责任和情报员应该恪守的规则。
“你的工作成绩卓著,辽西核心工业区产业分布图经过查勘,确是真的!这一次本人来锦州,为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沈从蘅,你没有把你真正地当成武毅新军军人,一名士官生都看出了问题!这就可以解释你为何从奉天调回锦州却迟迟没有落实新职。”福岛安正见沈从蘅一脸的疑惑,又抬手作势阻住他的疑问道:“刚才军校门口,我就是看客之一,恐怕你没有注意到那名士官生的同时,也没有注意到我吧?”
“是,卑职疏忽!”
福岛安正暗暗叹息,作为一线的低级情报员,眼前的黑山少尉已经够格了,可是要更好地刺探武毅新军的军政情报,为日本军方与李焘的合作提供及时详实的依据,现在的黑山显然还不能做到。一名藏身武毅新军的日本情报员,首先就是要融入这支军队!
“作为情报员,一个疏忽将导致一个情报网络的曝光,将导致国际间的巨大风波,特别是大日本帝国与盛京展开全面合作的时候。沈从蘅,我现在很犹豫,新的计划是否让你参加呢?”
沈从蘅躬身应道:“阁下,请务必将更重的责任交予卑职!”
福岛对黑山的鞠躬礼很不满意,哼声道:“当我看到一个真正的武毅新军少尉参谋军官时,再谈论这个问题吧!现在,你需要通过你建立的情报关系,密切注意武毅新军冬季军演,当然,能够拿到他们的军演计划最好。其次,在本次军演中出现的新武器、新战术,哪怕一项也值得我们冒险!武毅新军,武毅新军,这支军队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呢?”
福岛安正永远记得天津盐官浮桥西桥头堡的连续猛烈爆炸,最初他和所有的联军指挥官都以为那是火炮所为。可是经过专业的炮兵论证后发现,以武毅军拥有的炮兵火力不可能构成如此密集而准确的覆盖面!而秋山少将在北仓遭遇挫败后,对清**队以小分队强火力突击战术深为忌惮。紫绣林战斗那场突然爆发出来的弹幕也值得探究,更别说在忠义军中的顾问们探知的一些战术战法了。
沈从蘅知道福岛少将在天津的败绩,不过从他切身了解到的武毅新军和日本陆军战力水平,他认为是两相伯仲、不分上下。甚至,这位情报员还在脑海深处勾画出这么一个可能,那就是武毅新军和大日本帝国皇军在东北正面会战、一决雌雄。
“卑职一定全力融入武毅新军,为帝国刺探得本次军演的详情!请阁下放心!”
这一次,少尉是采用的武毅新军化的立正姿势。
福岛安正终于露出微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不过他非常清楚,要闹明白武毅新军的秘密,不能只依靠黑山少尉了!北京城里的菊子计划也许会成为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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