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铁良入卫】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快点,再快点!不要给老子顾惜马力,就算跑死也能给你们补回来!”
喜峰口,火把摇曳的红光下,铁良的脸被寒风刮得紧绷着,在马鞭挥舞的同时,随着喝令声喷出一口口白气,将冬夜行军的紧迫肃杀传递给每个禁卫军满蒙骑兵旅后卫团的官兵。
这支部队也是一色的蓝色军装,只是还拖着辫子,在左臂的臂章上也表示出他们与真正的武毅新军有所不同。更多的不同出现在装备上,他们只有老毛瑟马枪而没有新毛瑟,他们没有手榴弹也没有迫击炮。当然,骑兵旅还是拥有一个骑炮连,装备了六门三七快炮。
部队鱼贯通过关隘,黑夜里除了马梯声和偶尔的传令声之外,就只有关隘的呼呼风声了。
照理说,满蒙骑兵能够有如此出色的行军表现,足够朝廷大喜过望了!可是端坐马背看着部队行军的铁良深知,这些满蒙骑兵们从素质到装备还是比不上武毅新军!那武毅新军是由南方知识青年为骨干,他们是有思想,不,准确说是有理想、敢为理想献身的军队!这是超乎武器装备和新式战法的东西,经年浸润在行伍之中的铁良能够深刻体会到这理想的力量,也知道满蒙骑兵们没办法拥有这样的力量,至少在目前的条件下不能!
接到朝廷的调兵谕令后,铁良着实地踌躇了一阵。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部队一到京师。兴许朝廷就要动李焘了。部队尚在承德,就接到李就任九门提督地消息,朝廷的羁之计铁良能理会,也从中体会到自己踏脚京门的那一刻,兴许和李焘一年多的交道就结束了,兴许自己手里这支部队会和同样服色的第一旅部队对仗!李焘干得出那样的事儿!
打,没把握,就算把这三个团的骑兵全部用上。也未必能冲破马克辛的火力网。第一旅可是马克辛密集地地方。一个营有三挺之多。加上大炮、迫击炮和手榴弹,三千八百骑兵算什么?连牙缝都不够给人家塞地!只能落得个全军皆没而洋人笑话地结果。这些兵,是满蒙的最后骨血啊!
跟着李焘打国战,过瘾!与李焘相对打内战,没底!恐怕手下这些兵们一旦知道所谓的“禁卫军旗旅入卫京师”就是“准备与武毅新军第一旅开战”的意思,那恐怕立即会散去一半。
禁卫军旗旅受武毅新军的影响不是一点半点,那是通过汉旅传递过来的。也是通过铁良本身传递过来的。在禁卫军中,李与在武毅新军一样是军神,不可动摇地、不可战胜的军神!跟他在战场上作对?哼哼,朝廷出得起价码老子还未必想死咧!
铁良懊恼地苦笑了一阵,心中充溢着凄楚的意味。掌握军权之后才知道军权对于大清朝廷的重要性,才能深刻地理解荣相对李鸿章、李焘的忌惮之心,也能明白李焘在掌兵之后面对朝廷猜忌的那些无奈。矛盾啊,为何朝廷和军队之间要产生这样的矛盾呢?这是没有根本性结果的苦思。对铁良来说正是如此。
国防。国防,何时朝廷和统军汉臣才能一致地倾力于国防?
老子不打,说死也不打!
铁良拿定了主意。呼喝手下地亲卫们一声,策马融入向京师奔驰地骑兵大队之中……
天色微明,京城被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着。
李焘拉着叶贤基、周馥、范振仙商讨了一夜,总算将布局山东的大计敲定。第一旅全部南移,作为周馥地护卫基干部队进入山东,随即乘着编练新军的东风,扩编为一个师以上的规模。叶贤基这个老兵部,则抛弃了被朝廷重新捡起来任用的幻想,一门心思投入周馥幕中,为熟悉洋务政务却不太通军务的山东巡抚出谋划策,也是军事问题上与范振仙的搭档。
扩编需要的第一批军官,有盛京官校提供;军械,有武毅新军后勤装备处拨给;军事教育,除了接收北洋水师学堂为基础外,还将迎来盛京方面拨给的教官,成立盛京官校山东分校,甚至军政系也一并地上马。略有区别的是山东不会营造一个工业基地,所有的军工能力最大限度不过是修修枪炮、造造弹药而已。
总之,山东新军将与武毅新军一个样儿!
门打开了,一股子寒气带着门外的洁白世界闯进门来。
“哎……呀!”李焘伸个懒腰,抱歉地笑道:“让两位老人家陪着我们小年轻的熬夜,实在是罪过啊!黄毓英,立即安排地方让周翁和叶翁休息,范振仙,陪我巡阅你的部队去,早操不会因为你这个旅长在此而丢掉了吧?”
哪能呢?!那些营长、连长吃素的?范振仙翻了一下白眼,不过先侧身避过了李焘的视线。
还没等李焘出门,一个巡捕营的人就在卫士的带领下进了二门。
“看,***邓増等不及了,催驾办交接来的!”李焘笑指那巡捕对范振仙道:“不用他催,咱们先去看看昨夜闹的那场有啥结果了?”
“小的参见大帅!”那巡捕一个扎马做得非常漂亮,口齿也很伶俐,尚未礼成就道:“五更时,禁卫军满蒙骑兵旅先头连进城了,目前驻扎在德胜门。”
李焘这才看清楚,这穿着五云褂的巡捕乃是总兵杜鹤龄的亲卫,不是那阳奉阴违的五城巡戍使的人。唉,该赏,在京城里得照京城的规矩行事,毕竟人家不是武毅新军。抬手摸摸口袋,空空如也,一个大子儿也没有!
范振仙笑着掏出三块龙洋,悄悄地塞进李焘手心。
打赏完毕,等那巡捕消失在二门外后。李焘捶了范振仙一记,笑道:“范旅长,从朝廷那里得了多少好处呐?一次打赏就给三块,以后要赏人,我就指望着你了。”
范振仙诡秘地笑了笑,又板起脸摇头道:“不多不多,一个月的恩饷而已,咱们双饷兵呐。拿得那替太后看银子地官儿直皱眉头。唉。朝廷穷啊!”
“嗯!朝廷穷不假,可是颐和园还是修起来了,老百姓又添了新税以应付给洋人的赔款。你说,大清国的钱哪里去了?老百姓没钱,朝廷没钱,谁有钱?”李焘是趁机教育自己的得力干将,一些思想上的东西是潜移默化的。急不来的。

“这里!那里!”范振仙抬
这一带的高门豪宅,当然,穷得连打赏地银子都没有不再此中。
“明亡于清,实在是亡于内,亡于财富集中在少部分特权阶层手中,朝廷没钱老百姓没钱,这种征兆一旦出现,改朝换代就不可避免!只是。由内乱还是外敌来完成这个变革地表象区别而已。大清国屡次遭受外敌侵略。不就是明证吗?”
“大帅!只有您能挽救危局!”范振仙一个惊醒,立正肃然道。
“不!不是我,是我武毅新军全体官兵!”李焘摆手后。直指范振仙的胸膛道:“一个李焘算什么?能打死几个敌人?还弄得半死不活的模样。教育部队,依靠部队,是你,范旅长,今后独当一面时应当恪守的带兵之道。”
“是!”范振仙的脸上呈现出一丝兴奋,还有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担心。究竟自己能不能成为武毅新军山东后备军地合格官长,还看将来呢?可不能辜负了大帅的希望,这是荣耀也是担子啊!
李焘换了上轻松的神情,抬手揉着被白雪刺得有些发酸的眼睛道:“走,不去你的第一营了,陪我看看铁良去。”
不用李焘去看铁良,铁良很快就带着一群骑兵出现在盛京将军衙门口,也带着一群王公亲贵和旗人们报复李焘的一丁点希望。这些人一大早就得了消息观望着,揣测着,是不是禁卫军得了朝廷的谕令,连夜进京捉拿那个跋扈将军了?看,咱们旗人的军队,哼哼,跟那武毅新军也差不多嘛!
将军府门口,李焘甫一出门就见铁良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一群骑兵们也纷纷下马,把门口地大街渲染地着实有些热闹,也把卫士们的神经绷到了极限,连身边的范振仙也手按枪套,似乎随时准备给铁良来几颗花生米接风洗尘。
“啪”地一声,铁良端端正正地立正行礼。
“标下铁良参见大帅!”
李焘的目光集中在铁良脑后的辫子上,他记得,这铁良当初在王家堡可是剃了光头的,时隔不过半年多,何来一根油光水滑的大辫子呢?这辫子,是武毅新军眼中屈辱的猪尾巴,是洋人眼中劣等民族的象征,却是旗人们心中的宝贝。
铁良感受到了李焘的目光,尽管这位大帅有些托大到连个军礼都不回,铁良还是自动地忽略了,只为自己脑后的那根假辫子而脸上发烧。
“大,大帅,这是假的,应付场面的。”
李焘的嘴角**了一下,苦涩地笑道:“铁良大人,宝臣兄,李焘当日在北上洼村军医局的说话,今日不幸应验了。从您调兵入关之时起,禁卫军与武毅新军就再无关联,我李焘这个总理关外军务也管不着您这署理禁卫军总统官了,宝臣呐,您不必自称标下。”
铁良还没反应过来,他背后就有人出声道:“大帅,您这是啥话?禁卫军跟武毅新军没关联,那我干啥禁卫军呢!?不干了,不干了!”
李焘记得那年轻禁卫军中尉好像是蒙古喀喇沁新台吉海纳布的亲信,如今海富儿子正在盛京官校学习新式骑兵呢。
不待他出言,铁良身后的队伍里就起了更大的动静,一些明显是蒙古喀喇沁的骑兵向前涌来,杂七杂八地附和着中尉的话。
铁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突然咬咬牙转身面对自己的部队,大声吼道:“你们还是军人吗?在大帅如此喧嚷成何体统!?本官还没有就调兵之事向大帅陈情,哪里容得你们在此呼喝?下去,统统下去!”
李焘耳朵里不仅仅钻进了铁良喝斥声,还有远处那些围观的人群中发出的嗟叹声。
显然,铁良的表现令京城的爷们失望了,这位满族掌兵官不是来拿李的,而是来向李焘述职的!那啥?就是下级官佐对上级大帅的份儿啊!
蒙古骑兵颇不甘心地退了下去,却并未走远。海纳布进了军校不假,可是作为海纳布家的家奴,蒙古骑兵们是唯台吉之命行事的,台吉铁了心要跟武毅新军跟李大帅,喀喇沁骑兵也一样。
李焘却是明瞭的很。满蒙关系不再是满清开国之初那样了。满清统治者守着东北老家的沃土不放,却让关内的失地汉族农民涌向蒙古辖地开荒,造成了一年比一年紧张的蒙汉争端、操场争端。进了军校了解其中道理的海纳布选择谁呢?决计不是朝廷,而是与之合作发展畜牧业的盛京!
“宝臣兄,您应当去兵部述职陈情。”李焘继续调侃着铁良,他没有将这旗人收复的心思,毕竟在目前看来,中华民族的概念还不能在强力的扶持下替代满汉民族概念,自然,作为满人的铁良也不可能对汉臣忠心。
铁良额头见汗,可是他不得不在这将军府门口,在京城里那些旗人目光下忍受着李焘的冷言冷语。不能打,看吧,还没说跟李焘翻脸呢,蒙古喀喇沁骑兵就反水了,何况……
“大帅,禁卫军是您一手创建的,是武毅新军的兄弟部队,禁卫军上下坚决服从总理关外军务大臣李焘大帅的调度!此次进京乃是朝廷调旗旅入卫,以充京师防卫力量,正是您编练禁卫军的初衷呐!”
这小子,反倒拿老子说事了?嗯,有些道行,不愧老子给你推荐了编练新军的协办大臣!
“宝臣兄……”
“标下铁良!”铁良再次碰了碰脚后跟,他已经从李焘松动的语气中得到了转机的信号。
“署理禁卫军总统管铁良!”李焘的脸色严肃起来,下达军令时一般都是如此。
“到!”
李焘板着脸用严厉的语调下达了充满温情的命令:“带领你的部队进府休息,连夜赶路人马疲乏,进了这府门就是到家了!”
“哇!”禁卫军旗旅总统官护卫队鼓噪整队,兴高采烈地拉着战马带着枪械“回家”。同样是“哇”的叹息声,看热闹的人自觉没趣儿各自散去,李焘的威胁没有因为铁良的到来而消失,反而增强了不少!
该是想办法将瘟神送出京城了……唉,请神容易送神难呐!看李焘的架势,不将京师之地闹个天翻地覆是不会打道回府的!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