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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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金色泛着彤红的光辉透过密密的树叶,形成道道光柱,还不忘在林间的草地上洒下朵朵圆斑木然勉强睁开那惺忪的睡眼,昨晚的他,一夜无眠,辗转反侧之中,认真梳理了16年来记忆中的点点滴滴。感慨之余,不由感激,这是多么美妙的身躯:笔直修长的身形,健壮发达的肌肉,光亮飘逸的黑发,刚毅俊秀的面庞,灵动泛光的眸子,昨日面对镜中的自己,,李木然差点迷失其中。这就是我的身体,过了一夜,他依旧不敢相信。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或许出色的外表才是他常受男同学嫉恨的根本原因。木然叹气,感受着从身体里散发出的澎湃力量,他握紧双拳,向鲤鱼一样,奋力一跃而起,他知道,他跃过了龙门。
陆方羽轻舒双臂,环成球状,抱圆,虚转,下按,立定。口中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的一个挺拔的年轻人,带着金黄的光晕,快步向村口走来,“好一个人物,放在千八百年前,莫不又是一个白马,银枪,亮甲的赵子龙”陆方羽心中直赞。顷刻,他眼中的年轻人已走至他面前。
“陆伯伯早上好。”这就是昨个傍晚来给李木然治病,却空跑一趟,继而被王大爷请到家中住了一晚的陆医生。
“恩,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陆方羽面含笑意,随意的问着话。他听说过这个抓鱼狩猎种庄稼的好手,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看起来如此灵动,那双眸子,真亮!
李木然随意扩扩胸,答道:“锻炼。”
陆方羽看着那露出来的结实臂膀,心中一阵好笑,锻炼?也不点破。蓦地,突然想起家中那本不知何流派何人留传下来的《太极三十六式》,都说这孩子至纯至孝,不如就送给他算了,给孩子改善下身体,结一个善缘。想罢,就直说道:“过几天,让人送你一本太极,虽说不能像小说中飞天遁地,但那是前人传下来的真品,练一练,对身体有好处。”
李木然没想到还有这桩好处,忙答谢:“谢谢陆伯伯。”
“去吧。”“恩。”
望着李木然远去的背影,陆方羽心中疑惑,难道真开了窍?
回到家中,母亲王桂芳已经做好了早饭,正是昨日猎取的獾子肉。
“快坐下吃。”王桂芳连忙端上一大碗,木然心中感动,接下就吃起来。那日村里人听到呼喊,沿河道寻去,起初看到大布袋和那双鞋,王桂芳近乎晕阙,勉强支撑着寻到百米开外的两人,看见王志刚拼命摇着陈木然的身体,心中又是一惊,待王志刚说明原委才勉强放下心来,说来,昨日一天,却是几十年来不曾有的惊心胆颤,可怜天下父母心!看着吃着獾子肉的陈木然,王桂芳一脸慈爱,看着眼睛变得灵动的木然,心中只有高兴,想起昨晚跟孩子他爹李大雷说的话,她的脸上忍不住浮出笑容,“娃他爹,你说孩子咋像变聪明了?”
“嘿,遗传呗,他老子大智若愚,他倒好,水一冲,愚去了,智留了!”李大雷嘿嘿直笑。十年磨一剑,剑出鞘,泠然于世。
“娘,爹呢?”
“你起来后,打早出去田里放水了。”
“娘,跟您说件事”,木然看着母亲疑惑的样子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乘着您和爹身体还好,我想出去闯闯,赚了钱养活你们。”
“狗娃,你能这么想,确实跟以前不同了,只是现在这世道,你能在外面生存下去吗,娘也盼望你能出息,可更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活一辈子!既然你这么想,你说说有啥打算?”
“娘,姚明,您知道吗,上次我跟您说的。”木然急切说道。
“恩,记得,你说他在美国打篮球,是中国人的骄傲。”
“呵呵,娘,您看我这身形,人家说打篮球就只要能跑能跳就行,您说成不?”
王桂芳将信将疑,“真的?”木然连忙点点头。看着木然期盼的样子,王桂芳小声说道“那我跟你爹商量商量再说。”
木然心中一喜,母亲同意,这事基本成了。想起打篮球事宜,那是刚才在树林出来后一路琢磨的,重生了一次,竟然不知该如何赚钱来养活自己,奉养双亲。只隐约记得今年股市跌到谷底,房产居高不下,不知从哪里投资,再说也没这个本钱。往生就没买过彩票,暴富的可能性几乎为0.再联想起那个前世最后的迷梦,即使不过大梦一场,看看自己身板,还是有资本的,于是心中决定,就是篮球了。
骄阳似火,昨日的暴雨似乎令他很生气,变本加厉的,散发着更胜往日的温度,俯视着大地。正在噗噗地往身上泼井水的木然突然听到院门被叩响,不顾身上的润湿,匆匆扣衣,穿过前庭,拉开院门,竟是王志刚。“啥事?”木然面无表情的问道。

“恩,我爸从省城回来了,想请你们全家去吃午饭。”王志刚躲闪着那双亮晶晶的似乎剔透人心的眼睛,总算说明了来由。
“好的。”木然转身离去,也没掩门,告诉父母去了。
正值午餐时间,木然全家向王大爷家走去,门口,停着一辆广州本田,号码到不突出,
刚进门,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老弟,妹子,还好吧!”“好好,都好”,木然父母似乎变得拘谨。
李木然循声看去,和记忆中的王卫国伯伯比起来,似乎胖了些,国字脸,浓眉,颇富正义的神态,黑色的西服,有些凸起的肚子,铮亮的皮鞋,一看就像政府工作人员。听说在省城教育局民办教育管理科当科长,副处级,随着近年民办教育事业的飞速发展,似乎……入神的木然突然看到王卫国眼神转向他的身上,忙上前问好。“呵呵,好啊,够壮实,成帅小伙子了,这才几年不见”,“走走,都进屋坐”。
饭桌上,酒杯交错,你来我往,王大爷在上座,看着儿子和众人谈笑风生,一脸笑意。酒过半巡,突然,王卫国把酒斟满,拿着酒瓶径直走到李大雷身前,李大雷赶紧起身,王卫国举起酒瓶,李大雷忙将杯中剩酒一饮而尽,递过酒杯,他知道不能推卸。再斟满,王卫国一脸愧疚,严肃说道:“我儿子的命是你家狗娃救回来的,还差点连累狗娃,做老哥的,惭愧啊。”言罢,一饮而尽。
李大雷一阵激动,“大哥,啥都不说了,干了。”再次满饮。座下的村长,支书一脸感叹。王卫国将李大雷按下座位,诚恳的说道:“老弟,以后有啥困难尽管找我,能解决的一
定解决,狗娃也不小了,你也该操操心了。”
听到此话,李大雷沉吟片刻,说道:“大哥这么说,我倒真要麻烦大哥了?”
“哦?说说看?”王卫国眉尖一挑。
“狗娃他想去打篮球,不是你老弟吹的,这方圆几十里,还没有身体条件比狗娃还过的硬的,你懂得多,你看咋样?”原来王桂芳已经把事情跟李大雷说过。
王卫国当然懂得多,自然知道身体好,可不一定能打篮球,再看看狗娃,虽然年纪大了,但可以一试,“成,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等我消息,如果不成,我把狗娃送军队练练,保证一等一的好兵。”双方达成意见,自然氛围更为浓烈……
只吃过中饭,王卫国就带着王志刚离开了小村,尽管王卫国一再要求年迈的王大爷随他回城,王大爷只是不允,无奈,只好告别了孤单的王大爷。李木然看着王大爷眼望着儿子带着孙子随车远去,留下一路烟尘,心中不由一酸,轻轻走到王大爷身旁,拉过那双枯瘦的手,就这样两人依依而立,直到轿车化作远方的黑点,不见。
王大爷朝木然笑笑,“怎么,还可怜我这个老头子啊,都习惯了,一路走来,老头子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倒是你,年纪轻轻的,不要出去了,想家时哭鼻子哦。”木然一阵尴尬,抽回来手,想了想,又扶住了王大爷,“大爷,我扶您回去。”王大爷哈哈大笑,拄着拐,在木然的搀扶下向家中走去。
人生的路就是互相搀扶的走过,扶着孩童,看到了人生的希望;扶着老人,看到了人生的光辉。
过了几日,有人从凤祥村带来一个包裹,木然打开一看,一个精致的木盒,再翻开盒盖,一本书,上书《太极拳三十六式》,轻轻启开扉页却是《老子》中的《道经》部分,再往后翻,可谓图文并茂,很详细,每个动作均配有呼吸之法,有意思!看来不是大街货色。木然小心翼翼收藏好,待有时间再看。
再过了一个星期,省城来电话了,木然学习篮球的地方已经确定。这天,天色尚早,木然一家早已醒来,母亲早早的准备干粮,虽说不必,但是母亲依旧固执的做好数份大饼,这是她的心意。父亲也早早收拾了木然的衣服,生活必需品,当然,还有最为重要的存折。木然接过沉甸甸的东西,心中沉甸甸的,他拒绝父母出门相送,狠了狠心,跨出了门口,听到母亲小声的啜泣声音,木然猛然回头,双腿一曲,直直的跪下,“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去,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这片他曾经深爱过的土地!王大爷就看着木然离去的背影,他接到的电话,当然知道木然的离去,这是他最近看到的第二个孙子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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