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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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海城叹息,他比冷寿更清楚自己这方情况,勒住缰绳,掉转黑马,注视著迎面而来的追兵。
只有十几个青年侍卫跟在冷寿身後。冷寿是认定他中了毒已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才带著这麽少人追来?……
在相距数丈时,冷寿一个手势让风云十三骑留在原地,自己驾著白马慢慢向前,直到两个马头快碰到一起才停下。
见冷寿摆出这个架势,雷海城知道冷寿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心底疑惑更深。这澜王葫芦里究竟卖什麽药?
“雷海城,你放心,本王不会为难你。”像是看出了雷海城的疑虑,冷寿淡淡一笑,又道:“你想问什麽尽管问吧!他们隔得远,听不到。”
雷海城沈默著,脑海里却飞快地转,在整理很多片段。
“怎麽不说话?”冷寿扬起剑眉。“你昨夜潜入王府,本意应该是来找本王的吧?”
雷海城紧盯他,心底疑团一个接一个地浮上水面。“为什麽要派人来抓我?还有,那个蒙面女人当时是不是在叫我?”
“是不是,其实有什麽关系呢?即使是,她叫的也是你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不是你。”
冷寿语出惊人,公子悠在旁直听得满头雾水,雷海城心头也剧烈一震,脱口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尘烟?”
“在金殿上看到你的时候,本王就知道了。因为你看本王的眼神根本就不像他,说话语气更差得远。事後再问皇上,他说你是借尸还魂,错不了。”
雷海城听冷寿说得轻描淡写,似乎与尘烟早就相识,心想尘烟本是武丞相的小儿子,跟著父亲结识朝中官员也很平常。可转念间,就立刻推翻了自己这个猜测。
如果尘烟经常跟武丞相官场应酬,没理由那晚金殿之上,天靖群臣中无一人认出他是武丞相的儿子。
从飘音口中得到的有关尘烟的讯息,看来跟事实有出入。
目光捕捉到冷寿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雷海城面色有点发青──他怎麽忘了,尘烟曾混迹风月场所,莫非因此而结识了冷寿?
想到自己现在这身体可能同眼前的男人有过某种特殊关系,雷海城登时周身不舒服起来。
“哈哈哈……”看到雷海城刹那间面色变了好几下,冷寿大笑,将坐骑又向前赶了几步,朝雷海城凝视一阵,忽然伸手来摸雷海城的脸。
“你干什麽?”雷海城“啪”地打开冷寿的手,怒目而视。
冷寿似乎很失望地叹了口气,“若是尘烟,绝不会这麽无情地对待本王。”
“我本来就不是他,你再无礼,我便将你的手砍下来。”面对冷寿的挑逗,雷海城反而沈静下来,冷冷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为什麽要派人抓我?”
冷寿朝公子悠瞥了眼,道:“有外人在不便说。雷海城,你真想知道,就随本王回府。”
公子悠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抓住雷海城胳膊。“他分明是诱你自投罗网,别上当。”
冷寿缓缓把脸转向公子悠,冷笑道:“你是什麽人?竟敢劫持洛水国质子,与我天靖为敌。”
“洛水国九公子悠。”他的随从还留在洛水舍馆,即使现在不表露身份,迟早冷寿也能用酷刑从他随从口中掏出想要的东西,公子悠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根本无意隐瞒。
冷寿微微动容,似乎没料到依附天靖十几年的属国会突然劫回质子,眼光阴沈下来。“洛水想谋反了?”
“洛水从来都不是天靖国土,何来谋反之说?”
眼看冷寿和公子悠两人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雷海城皱眉,牵起公子悠的坐骑缰绳。“走吧。”
冷寿愕然,顾不上再和公子悠做口舌之争,“你不想知道答案了?”
雷海城回头,目光淬亮澄澈,同他的声音一样清冷,令人无法不聚精会神去看,去听。
“尘烟的过往,其实与我毫不相干。你如果想利用他的过去来束缚我就打错主意了。那个答案,你愿意便说,不愿意,我也没兴趣再去追究。不过你最好记住,现在,我雷海城是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谁再想加害尘烟的身体,得先问过我。”
冷寿脸色一路在变,最终低笑:“雷海城,看来这世上,没什麽能打动你。”
雷海城扬眉不语。本就是一缕坠落异世的魂魄,孤单来去,身无羁绊。难道冷寿还以为能用尘烟的身份来牵制他麽?

冷笑著正要放马奔行,冷寿扬手,将个精致木盒抛了过来。“接住!”
雷海城眼明手快,一刀又将木盒弹回冷寿怀中。
“怎麽不接?”冷寿没好气地问。
废话!谁知道木盒里装的是不是炸药毒粉之类的!雷海城撇嘴。
“里面是箭毒的解药,每晚服一粒,三天後可驱尽毒性。”冷寿大概也发现了自己送东西的方式有点问题,解释之後笑看雷海城审视的神情。“不用怀疑,本王若要杀你,在城门前一声令下,就可以让你三人死於乱箭之下。”
再度将木盒丢过来。这次,雷海城接住了,收进怀里。
冷寿又笑了笑,俊美面容带上几分暧昧邪气。“再说,这始终还是尘烟的身体,本王哪舍得让他受伤?”
雷海城瞪他一眼,一振缰绳,和公子悠纵马飞驰而去。尘土飞扬,遮住了冷寿和风云十三骑的视线。
烟尘中,冷寿收敛起邪魅神气,目光变得异常温柔。良久,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继而苦笑。
日落时分,雷海城和公子悠抵达天靖京城东面的第一个大城鱼丰。
“今晚就在这里住宿吧。”他下了马。
此处距离京城约有两百里路,他按冷寿的言行判断,暂时应该不会再有追兵。见公子悠虽然不说,神色已透著十二分疲倦,自己也有些体力不支,便决定找客栈投宿。
他身无分文,幸好公子悠临走带了些银两,在僻静路段找到家小客栈住下後,公子悠买了几件天靖款式的新衣裳,换掉三人身上旧衣。
匆匆吃过点食物果腹,雷海城跟掌柜问明鱼丰最有名的大夫住所,带了那木盒中的解药前去求医。
他相信冷寿没有骗他,不过吃了冷玄一堑後,再不敢大意,到了那大夫处请大夫看看解药有否问题。那大夫倒也认真,验了雷海城伤势,又从丹丸上碾落少许粉末研究半天,确是货真价实的解药。
雷海城放下心,回去客栈服过药休息到半夜,突然听到隔壁公子悠房内传来说话声,越说越响。他走到隔壁房门前聆听,原来是公子雪醒了,见自己已经被带离京城,心中害怕便跟公子悠争执起来,要公子悠送他回去。
“哥哥,你这麽多年在天靖受得气还不够吗?非要再回去看人脸色过日子?”
公子悠心疼大哥,又恨他怯懦无骨气,口气不觉重了些。公子雪见他发怒,缩起了身体不敢再出声。
他两兄弟争执,雷海城不便进去劝,听公子悠开始柔声安慰起公子雪,不久安静下来,再无异状,他也就回去自己客房睡觉。
第二天清晨,三人离开客栈。经过集市时,公子悠买了匹马给公子雪乘坐,期待地看著雷海城,道:“我和哥哥已经决定了回洛水跟父王商议对策。海城,你跟不跟我们回去?”
雷海城略一沈吟:“我跟你们一起走,不过送你们安全抵达洛水後,我还是要回天靖。”
质子潜逃是极严重的事情。以他对冷玄的了解,冷玄当会派兵沿途盘查拦截,公子悠两兄弟返洛水之行绝不轻松。
麻烦由他引起,他不能任公子悠两人独自去面对途中险情。
见公子悠失望地张了张嘴,雷海城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麽。没错,如果有你洛水国助我报仇,当然胜过我一个人冒险。只是,我不想再给你们惹麻烦。”
他说著,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兼无奈。那晚在澜王府听到西岐狼营主帅力劝西岐国君发兵天靖,已吃惊不小,若再将洛水也卷入这场战事中,他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成了根引发战争的导火索。
雷海城杀过人,但只是为了以暴制暴,他本身绝没有当战争狂人的嗜好。相反,看过海湾战争、阿富汗战役、伊拉克战役等一系列战事报道後,他对战争充满了厌恶情绪。
几个寡头之间争权夺利,却用平民和军队的鲜血和尸骨来铺路。
仇是一定要报的。他也并不关心杀了冷玄後,是否会令天靖政局大变,可没想过要波及太多无辜百姓,至少不想让自己个人成为战事的源头。
几天相处下来,公子悠也算摸熟了雷海城的脾性,见他笑得温和,笑容下却一片淡漠沈静,知道再说也无法劝动雷海城,只好笑道:“那路上就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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