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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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可以让你快点离开天靖,呃……”
湛飞阳还在吐,望著雷海城背後蓦地惊叫:“小心!”
不用他示警,雷海城已拎起湛飞阳衣襟,在身後劲风袭来前跳入江中。
两声落水轻响紧随,那两个艄夫也追著雷海城跃落水里,各自从裤腿里抽出兵刃,身法轻灵如两尾大鱼,向雷海城快速游来。
若只有雷海城一人,他相信凭自己的水性要逃脱绝不成问题,但偏生手里还拖了个湛飞阳。
怎麽也想不通,这威风凛凛的魁梧男人居然也是只旱鸭子!吃了几口水後半昏半醒,只知道紧抓住雷海城不放,让雷海城游也游不快。
雷海城狼狈不堪地躲过袭来的分水刺,却躲不过後面的一记铁鞭偷袭。背上火辣作疼,周围的江水立即变红。
他忍痛,用力蹬水,托著湛飞阳的脑袋浮出水面,奋力游动,江面劈开条血线,直冲对岸。
那两个艄夫似乎想不到雷海城受了伤,还有如此爆发力,竟被他落在身後。
眼看江岸在即,雷海城将湛飞阳用力抛上岸,自己正要爬上去,脚上猛然一紧,被什麽东西缠住了,整个人沈了下去。
“海城!”湛飞阳大喊著伸手去抓,却抓了空。
下一刻,雷海城已被卷到江心,乌黑的长发在水面散了开来,很快又被江水吞没。
一缕血红,从湛飞阳眼前,急遽随迅疾的江水消失下游,只剩那只无人驾驭的乌篷木船,随波逐流。
脑海瞬间空白,他死死盯著奔流不息的大江,褐棕色的眼珠仿佛快渗出血来,浑身颤栗。
“雷──海──城──”
狂嚎,撕裂了长天。
纵使隔著江水,雷海城依然听到了湛飞阳那声大吼。如果可能,他很想扯住湛飞阳的衣领对吼回去──
他落在现在这地步,还不都是湛飞阳一手造成的?要不是看见湛飞阳真的快淹死了不像在使苦肉计,他简直以为湛飞阳跟人串通起来谋害他。
不谙水性,还敢渡江,这匹笨狼是怎麽当上主帅的?还是这异世的人都没有练习游泳的概念?
上次是明周,这回是湛飞阳。雷海城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命里五行犯水,为什麽每次能脱围时,总会为了要救身边的旱鸭子把自己赔了进去?
倘若能逃出生天,他决定,以後见到江河湖泊绝对退避三舍。
不过眼下的情况已极不乐观。
缠住他足踝的皮索很牢固,握在一个浑身穿紧身水靠的人手里,拖著他不住往下。另一个同样打扮的人也手持皮索,套住了他的腰。
真正伏击他的,其实是这两个一早就潜入江中的家夥。两个艄夫只是引他和湛飞阳上钩的饵。
胸口被水压得越来越闷,求生的本能却在生死关头特别强烈。雷海城扯住腰间的皮索猛力拽,将那人拖近身边,匕首飞**进那人心口。
那人压根儿没料到雷海城强弩之末,还有力气反击,哼也没哼便已一命呜呼。
雷海城拔出匕首,血大量涌出,眼前猩红一片。他凭著之前判断的方位割断了腰间和脚上的皮索,双足一踩水,想冒出水面换气。头顶刚露出江面,大腿一沈,被人紧紧抱住又拖了下去。

透过血红的江水,他勉强看清是那两个艄夫之一。
阴魂不散!他拼著最後丝力气劲贯右臂,匕首朝那人脊背猛插下去,直至没柄。
憋到现在的一口长气再也守不住,江水从口鼻冲入,冰凉彻骨,意识逐渐模糊消失……
冬风阴冷如刀锋,刺割著肌肤。阵阵寒意终於让雷海城缓缓地睁开了酸涩的眼皮。
他还活著。
身下是片泥泞松软的浅滩,一半斜伸入江中。显然他是被江水冲上这小浅滩,捡回条性命。
抹了抹口鼻沾染的泥沙,他试著站起,才发现那艄夫的尸体仍紧抱住他大腿,也被冲了上岸。
真是个尽忠敬业的好杀手!雷海城啐掉满嘴沙,拔下还插在尸体背上的匕首,蹬掉了那具尸体,坐在浅滩上喘息,顺便理下头绪。
面前白茫茫,只有大江奔腾。按照这水流的速度和天色来看,他少说也被冲了几十里。
雷海城不以为凭自己目前的体力能支持双腿走回那摆渡亭,而且湛飞阳是否还在原地逗留也是个未知数,遇到那三个跟踪者的概率倒相对大很多。他回去无疑自投罗网。
但留在这里也不安全,如果他是那两个杀手,一定会循著下游找到尸体才罢休。
得尽快离开江边,他收起匕首,将艄夫尸体上的杂碎东西都掏了出来,然後把尸体推进江中,免得搁在浅滩上让人起疑。
搜出来的东西有几块金锭碎银、一个类似发射袖箭的圆筒,不过最引起雷海城注意的是块椭圆腰牌。
黄金质地,是个有钱的主。腰牌正中镌刻著三个字,虽然字体跟雷海城熟悉的港台繁体字有些许出入,但详了下,应该是“澜王府”。
澜王冷寿?雷海城捏著腰牌,有点错愕。在绸缎庄的几天里,他也向湛飞阳大致问过那晚金殿上的人员情况,得知那个寿皇叔是天靖皇帝冷玄之下最有权势的澜王。
他一直以为追踪的人和杀手是冷玄派来的。眼下看来,却想错了方向。怪不得那几个杀手只用皮索来对付他,显然志在生擒。若换了冷玄的手下,恐怕一上来就是杀招。
只是澜王捉他,究竟有何企图?
雷海城愣了片刻,知道暂时找不出答案,不再浪费时间,收起那些东西。举目四望,远处十来间低矮茅舍映入眼帘,隐约听到犬吠。
他背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疼,衣服也得借火烤干,如果再有碗热乎乎的米饭祭下五脏庙,就更好。
暮色降落时,雷海城走到那个小村庄路口,敲开了一户农户半掩的柴扉。
应门的是个稚龄童子,头扎冲天辫,怯生生地转动眼珠,望著一身拖泥带水的陌生少年。
“小弟弟,我不是坏人。“雷海城露出最温柔的笑容,“我乘的船在江里翻了,能让我借个火烤下衣服吗?”
童子还没开口,身後一个老妪颤悠悠地念了声阿弥陀佛,“进来吧,小哥,冻坏了身子骨就麻烦了。”
“谢谢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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