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黑夜
房间里的空气登时紧张起来，三夫人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还是那般的轻佻，“将军，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白虎狠狠的道：“你对她说了什么？你说啊！”三夫人一愣，奇怪的道：“将军这是怎么了？我对谁说什么了？”白虎指着杨琴心，怒道：“她！”
三夫人一笑，道：“将军说笑了，我一天都在自己的屋子里，等着将军前来，可能将军已经很久没去我那里，所以忘了我的习惯，我不喜欢出门。。。小。说。网不信，你可以问伺候我的两只燕子啊，还有，还有伺候她的两只燕子？”
杨琴心看着伺候自己的两只燕子点头哈腰的道：“禀告将军，三夫人她，她一直没有前来！”白虎转头，眼中似乎喷出火来，三夫人急忙道：“将军息怒，她刚来，就算说了什么顶撞将军的话，也是无心。将军的身体要紧，不要为这种小事生气了。”
白虎怒道：“把她带下去，关起来。三夫人，今晚你别走了。”三夫人急忙应诺。杨琴心被两头进来的狗带着扔到一个黑屋子里，她做梦也想不到三夫人会这样，她没有争辩，因为她觉得这个疯狂的世界里，争辩是毫无用处的。
门忽然开了，她看到一只喜鹊进来，关门，她本能的站了起来。那只喜鹊平静的道：“我是大夫人，我知道了你的事情。”杨琴心一怔，退了几步。大夫人道：“将军还没有处死你，说明你吸引着她，所以你要听话，没有人能离开这里，你最好的生活，就是留在将军身边，千方百计。像三夫人一样，每一个新来的人，她都会让她们疯狂。其实，谁不想自己没死，谁不想回到自己原来的生活，我们活在世的时候，都是美丽的女人，哪怕是当妓女，我们也衣食无忧，自由自在。和在这里做畜生，简直不能相提并论。但是我们已经在这里，无法改变，不管死还是没死，前尘往事，都不必眷念。太过眷念就会因此受到伤害，在这里你所拥有的一切，就是将军对你的眷顾，没有这个，你会痛不欲生。现在你只是关在这个囚笼里，还没有被贬为乌鸦甚至真正的死去。在这个世界里，你所看到的幸福也就是这么多，但是你将面临的灾难却远远出乎你的想象。所以，你不能怀疑，不能反抗，因为吃亏的，是你自己。”
杨琴心忽然哭了起来，她颤声道：“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告诉我吗？”大夫人急切的道：“你还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就像你在人间偏要知道天庭和你的前生来世一样，这可能吗？做人尚且还要得过且过，浑浑噩噩，为什么做畜生，你就不能做得安分淡然？你要记住，你只是一只喜鹊，你所有的幸福，仅仅来自于将军的宠幸，这就是所有，所有你判断的依据，所有你生活的凭借，所有你将来的依靠。我可怜你，说这么多，你能听就听，不能听，我也不能强求。我看过很多你这样的喜鹊离开，我虽然惋惜，但并不伤心，这种感觉，就像我当年做人的时候，看着扑火的飞蛾一样。”
门关了，杨琴心孤独的淹没在黑夜里，她只是感到泪水无声的滴落，秋风更兼细雨，渐密渐浓渐深。
她收拾疲惫的心情，再次回到白虎的怀抱里，午夜梦回，她不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活着还是死了。
她更不知道白虎为何没有为难她，一如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屈服。
天色渐渐明朗，黑夜的阴霾便藏在内心深处。两只燕子照例进来梳洗她身的羽毛。她忽然道：“你们这么听三夫人的话，为什么？”一只燕子战战兢兢的道：“十九夫人，我们不敢，我们……”
三夫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十九妹，你不要为难她们，我只不过是在帮你。”杨琴心感觉荒唐透顶，有些啼笑皆非的道：“是吗？那我要多谢你了，多谢你让我在黑暗的屋子里孤独的呆了一个晚。”
三夫人道：“这样更加证明将军心里有你，对不对？恭喜你了，十九妹，你是我见过最受将军喜欢的人。不过也很可惜，看到你的是将军，不是大王，否则，你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做天鹅，做仙鹤，甚至做到孔雀、凤凰，那才是最大的荣耀。”
杨琴心冷冷的道：“托你的福，我还没有这个打算。”
三夫人淡然道：“我是个简单的女人，不管我是喜鹊还是妓女，我的目标都很简单，我要抓住能给我幸福的一切，谁也别想阻拦我。我把你当妹妹，你也要拿出你的诚意。”
杨琴心道：“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三夫人道：“不知道不要紧，你可以学。我教你做事，难道是让你害我吗？这次只是小小的惩罚，我说过的话，我做过的事，什么你可以给将军说，什么你不能说，自己要有分寸，否则，我用性命担保，你会死得很惨。我见过的男人多了，我用多年妓女的经验告诉你，我比你更能**他们。”
杨琴心冷冷一笑，道：“你这算是恐吓我吗？三姐，你也不要把我逼急了，我虽然不懂怎么对付男人，但是我很清楚，你只不过是吹吹枕头风而已，你说是你的机会大，还是我的机会大？你的确应该用性命担保，因为从这一刻开始，你的性命，也许不在你自己手。别人怕你，可我不怕你，不错，将军喜欢我，一个你我都不知道的原因，但这恰恰是我对付你最厉害的武器，这也正是你的不幸。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这句话，你该明白！”
三夫人勃然大怒，喝道：“你，你敢这样对我！”杨琴心哈哈笑了起来，道：“为什么不可以？像你这种口蜜腹剑的人，难道我还要以礼相待？我也不可能和你枉费心机，咱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三夫人一伸翅膀啪的打在杨琴心身，杨琴心也不甘示弱，两只喜鹊扭打在一块，厮打带来的疼痛让她几近疯狂，而厮打的结果，三夫人没了气息。
两只燕子惊恐的看着杨琴心，杨琴心也愣住了，还是一只燕子想得快，急忙道：“十九夫人，赶快把她埋起来，我们，我们都不会说的。”杨琴心看着自己的翅膀，她不相信这对翅膀能让人失去气息，她更加相信，她就是杨琴心，这里决不是死后轮回前的畜生道。一刹那间，蚂蚁能喝下一碗汤的场景，自己从树枝跌落的场景，她杀了人的场景，她告诉自己，她虽然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了，但这里决不如他们所说。
她们很快处理了这一切，燕子帮着她整理了全身的羽毛，她抚弄着身的羽毛，忽然想到了岳天宁，在这里她唯一信任的人就是岳天宁，她们必须离开。
黑夜成了她醉生梦死的地方，她习惯了白虎粗暴的动作，不予理会；而白天，她拼命的飞翔在草原的空，希望发现岳天宁的踪影，然而她没有找到岳天宁，草原辽阔，就像深不可测的旁人的心思。
午夜梦回前尘绕，俯仰不是寻常天。随风飘散愁如雨，一点一滴到窗前。
她来到窗前，白虎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大王明日要在造化宫里宴请群臣，我要带你去。”杨琴心心里一抖，问：“宴请群臣？我们，我们……”她本来想说都是一群畜生，有什么宴请的，想了一想，遂道：“我们都是带罪之身，怎么宴请？”
白虎道：“你和我这么些天，身的罪孽已经差不多了，如果你想要离去，我可以安排你进入轮回。”杨琴心心里一抖，急忙道：“不，我要陪在你身边。”
白虎哈哈大笑起来，杨琴心感到那笑声似乎撕裂她灵魂般可怖。
造化宫是杨琴心从没看到过的地方，她想人间皇帝的宫殿应该也是这样，金壁辉煌，美轮美奂。仙鹤孔雀成群围绕着一条巨龙，那真的是一条巨龙，尽管它如人一般直立，但是它的威严令人不寒而栗。成群的豺狼虎豹在四周森然而立，下面坐着的大臣们却是一群牛马猪羊，虎猫狐猴之类，每个动物身边都带着一只喜鹊，杨琴心看白虎将军的位置比较靠前，便断定了白虎将军在畜生道里的地位，也断定了这里只不过是人间的延续。
一只凤凰从天而降，翩然而舞，燕子们挥着翅膀弹着古筝，此情此景，其乐融融。
香萦金绕朝至尊，仙鹤孔雀乱纷纷。丝竹点点催人笑，美酒随风传味频。此景岂独此中有，处处歌舞献太平。
一曲舞毕，群臣尽赞，龙大王将飞来的凤凰揽在怀里，高声道：“众卿家，屈指算来，本王和王后认识已有十有三年，众卿家衷心耿耿，天人共鉴，今日本王特备筵席，犒赏诸位。咱们不醉不归。”群臣举杯，恭祝龙王和凤后福寿天齐，万寿无疆。
在一群燕子的歌舞中，杨琴心感到迷茫而错乱，这是一群动物吗？这更像是一群寻欢作乐的人。带着酒意，她渐渐控制不住自己，来到人群之中，随着曼妙的音乐翩然起舞。
忽然间她发现四周渐渐安静下来，猛然停下，只见场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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