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所谓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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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纳兰性德《蝶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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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一行三人在展家住了两个多月,这两个月足够让他了解很多事情。而季高在展家也已经住了很久,先前因为担心张云袖与令狐玉母女才留下来。但他毕竟不是这里的人,又心系师门,所以在确定卓绝已经解去张云袖的毒、衣兰的病症也基本控制住后,便向展天衣辞行了。
对于季高的要求,展天衣心中早有准备。两人相交已久,难免会有些不舍。而近乎痊愈的张云袖与令狐玉更是干脆依依不舍的相拥而别。不过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又有了子女,挥泪之类的小儿女情态当然不会有。展天衣也只是一言不发的带着家人目送季高三人上了马车。
只是有一件事却让季高不能不在意:那个叫做白玉堂的孩子,不知为何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季高阅人无数,当然看得出那孩子眼中目光代表的是什么含义:疑惑,厌烦以及——讶然。
但是最让季高在意的,却是那孩子从骨子里透出的成熟味道及大家风范——同处一个院子里两个月,他当然不可能第一次见到白玉堂。相反,他们见面的次数相当频繁,有时他走在回廊上常常会发现白玉堂或者展昭正莫名其妙的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这两个孩子,很多时候给他的感觉根本不像是小孩,反而比江湖上一些成名高手还要来的沉稳——这种沉稳当然不是表面上的性格,以白玉堂有时闹起来唯恐天下不乱的势头,怎么看性格也与沉稳搭不上调。
他所说的沉稳,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历经世事的锤炼后才会有的干练。以季高的识人之能,自然早就看出他们身上的异样。还有那种历经两世多次死劫所锤炼出的气质是多么不同寻常——这种气质,放眼江湖能拥有的人不过寥寥,而且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已过知天命年龄的武林名宿。
正因为看得出这些,他才不能不为之心惊——这两个孩子明明才十三四岁,怎么可能……
可惜这一次季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研究那两个奇怪的少年。离开展家上马车的那一瞬,他不由得在心中做了个决定——此去解决了“那件事”后,他一定要回来好好观察一下这两个奇怪少年——毕竟他们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怪异了,不弄清楚,季高怕今后自己会因为满腔的好奇与不解而寝食不安。
然而没有人想到,这次分别,结束的竟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
季高等人离去于展家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对展昭和白玉堂来说同样不具备太大的意义——毕竟在他们的前两世中,季高虽然都有参与,却都只是个可轻可重的角色。无论哪一世,这个人都不是他们应该长期注意的人。
不过这一世明显生出了一些让他们措手不及的变化。白玉堂在刚刚来到展家时见到季高着实惊讶了一番,甚至当场动了是不是应该趁着现在季高对他还没防范暗杀了那家伙,免得他日后危害。然而当天晚上他与展昭叙述这段时间分别后的事时,却告诉他一段近乎于荒谬的故事。
“玉堂,你看这个季高和我们认识的那个有什么不同么?”
这是展昭当时所说的第一句话,而白玉堂却只是无所谓的晃了晃手上的酒杯:“不同?除了年轻一点,还不是一如既往小鼻子小眼儿的?!”他对季高从来就没有什么好印象。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是夸奖。只是此时看展昭浅笑又认真的面容,那向来狷狂嚣张的语气倒是不自觉收起几分。
展昭只是淡淡微笑:“你仔细想想!除了长相,可有什么地方你感觉到不对劲儿的?”
闻言,白玉堂微微皱了眉:除去长相还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他的脑海中浮现白天见到季高的情况,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你说不对劲儿——经你一提我倒想起,今天我离得他近了,似乎听到他呼吸颇为悠长,一呼一吸之间间隔时间也不短——难道你的意思是——那老匹夫竟会武功不成?”
这个答案让他不能还不认真起来。他可是清清楚楚记得,季高明明就不会武功。“当年”他娘江宁女与他是故交,提到季高时就说过:季先生虽不会武功,但其学富五车,精通天文地理,才学智慧均是人间罕见……
既然季高不会武功,那么他怎会像内功高手一般呼吸自在?!
“猫儿,你的意思难道是——”想到惊骇处,他不由得双手支着桌面站起身,瞪大眼睛望向展昭
展昭知道白玉堂已经抓住了重点,当下伸手为他倒上一杯酒,双眼平视着他,道:“我知道玉堂此时定有疑问。你且坐好。我这就一一告诉你。”
白玉堂皱眉:都什么时候了,这猫居然开始卖关子!却也知道展昭一直到现在才和他说这件事必然事出有因。当下他便“呼啦”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双眼则依旧一瞬不瞬的平视展昭的双眼。
展昭却看了眼门窗,确定不会有人在此时来到自己房中后,这才缓缓道:
“玉堂,前些时日我曾和我爹畅谈了一番。他告诉我一个让我惊异了许久的消息。他说——季高其实是双生子!”
“什么?!”
白玉堂才坐下的身体又一次猛地弹起,脑海中飞快的将自己所知窜连起来,隐隐得到了一个奇异的推论,却又因为线索太少而模糊成一团。耳中此时又听展昭幽幽道:
“而且,据季高自己所说,他有一个孪生兄弟,更巧的是,他的那个孪生兄弟正是当年害了玉姨的人,也就是衣兰的亲生父亲!”
----------------------------------说往事,望今生-----------------------------------
白玉堂惊讶,展昭刚刚听展天衣讲述这件事的时候何尝不是惊讶的很?毕竟——像季高两兄弟他们这样的事情放眼江湖也没有多少。
那天在展天衣的书房,展天衣第一次告诉展昭这件他前世可以说完全未曾听说过的事情。当年令狐玉忽逢巨变,季高对待她的态度也忽然变好。原本众人并不知为何,还道是季高心中怜惜师妹的遭遇,所以对她愈发关心。
然而两年前的那一晚,一个黑衣人忽然来袭,打伤护着令狐玉张云袖后逃之夭夭。只是巧在张云袖与他对招时华划下了那人左肩上的衣袖,清楚明白的见到那人肩上那个齿痕!
这一次无论是张云袖还是令狐玉都清清楚楚的与那黑衣人打了照面。虽然那人一身黑衣,脸也被一方黑巾罩住看不见面孔。然而多年朝夕相处下来,两人还是很快通过他的身形以及露在黑巾外的双眼认出,那人正是季高!
之后两人检视季高的肩,却发现季高左肩上并没有那个齿痕。而季高见三人疑惑的目光,咬了咬牙告诉他们一个他从来没对任何一个人说过的秘辛。
原来季高从小出生在一个很偏僻的小村子里。村子里的人因为长期与外界隔绝,很多事情也都古板且极为刚硬愚钝。其中村子里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言:双生子的出生代表着村子将有灭顶之灾!所以一旦有哪家生出双生子,被村子里的人知道了,村里的人一定会不顾一切杀死那两个孩子,以保证村子的平安。

父母爱护孩子是天性,所以当季高的父母发现他们竟有了两个孩子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不是什么将会有灾祸之类的传说,而是想着要怎么保住他们的孩子。思量再三,两人决定对外宣称他们只剩生下一个男孩。
所幸季高的父母平日里并不常与人来往,季高兄弟又是长的一模一样的双生子,前几年俱都有惊无险的度过。两个孩子从小就被父母警告绝对不能同时外出,更不能绝结伴同行。而季高兄弟也都是少年聪明的孩童,在知晓了村子里的传说后都小心翼翼的不让别人发现他们的秘密。
就这样过了七年,也许是时来运转,季高在一次进山砍柴时被当时正巧路过的、令狐玉的师父遇上。令狐玉的师父见这孩子天生就有一副坚韧不屈的性子,且乖巧灵敏,就动了收下他的念头。对此季高自然感激莫名。但是父母的警告一直被他牢牢记在心底。所以就算是面对师傅,他也没敢透漏自己还有个兄弟的事实。而季高和他弟弟一明一暗用同一个人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世上。但是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只是,人的长相一样,不代表品行也一样。季高因为在师父身边时间比较长,加上醉心于医学武学以及九宫八卦之术,渐渐的和弟弟见面探讨的时间就越来越少。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弟弟竟突然做出侮辱令狐玉的事情,并且在季高找上他的时候扬言他们两人必当斗个你死我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季高措手不及,他甚至不知道弟弟对他哪来那么大的恨意。只是毕竟是一家人,加上又不知该当如何启口,极高看着令狐玉因为突如其来的灾难哭得泪眼朦胧时只能在一旁保持沉默——他不敢说出弟弟的存在,也担心令狐玉会因此而迁怒……
但是两年前,失踪已久的弟弟却忽然带着用“季高”的身份闯出的“毒书生”的名头找到了他。季高没想到这段时间不见竟又生出了那么多变化,居然还因为“那个人”丧心病狂的想要杀死令狐玉以及他的亲生骨肉衣兰!季高知道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放任弟弟了,这才将自己的身世以及弟弟的存在告诉展天衣三人。
而两年后,展天衣又将这个秘密告诉展昭。同时告诉他的,还有季高的弟弟用季高的身份暗中投入襄阳王手下,假借季高算卦窗下来的名头以及“毒书生”的绰号行走江湖与庙堂之间,结交天下名士豪杰。至于他所图如何,却不是展天衣与季高等人猜得透的了。
他们猜不透,却不代表展昭白玉堂二人不知道。那个“假季高”在未来扮演的会是怎样的一个角色他们心中清楚的很。
只是这件事情弄明白的同时,两人心中也有疑惑:既然那个黑衣人才是他们日后认识的那个季高,那么,现在这个季高日后又到了哪里?扮演的又是个怎样的角色?
通过父母以及江宁女“曾经”的话,昭白二人知道他们认识的这个季高至少人品还是足以保证的。这也让白玉堂弄明白为什么以自己老娘那么聪明的性子“当初”居然会那么信任季高这个多年不见的老友。原来说到底,。此季高非彼季高……
……
又过了一个月,张云袖身上无论是五色堇还是七夜兰的毒素尽数清理干净了。无论是展天衣一家人还是卓绝三人都为之松了一口气。只有白玉堂在替展昭高兴的同时颇为无奈的在心下叹气——这代表他又要离开了。
虽然老头子没有明令禁止他在山下呆着必须尽快赶回昆仑,然而白玉堂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先顺路回金华看看兄长白金堂。然后……然后就再说起他的好了!
对白玉堂的决定卓绝与凌英并没有出声反对,反而笑得颇为奸诈的一脚将白玉堂踹走以还他们二人世界。白玉堂地提着画影愣了好半天,只能可怜兮兮的转头看向出来为他们送行的展昭。
“猫儿……”
“什么?”展昭笑得温润,却微微垂了眼帘。
“……五爷无家可归了,你收留五爷好不好?”
“……好啊!”展昭答的干脆,干脆的让本就抱着开玩笑想法的白玉堂狐疑的望过去。
“玉堂是想留在展某家里么?也好。”展昭慢慢抬头,含着笑意的眼对上他的,“不过,我刚刚向爹说过。娘的事情已了,我打算出去闯闯江湖增加些经验——玉堂是要留下来没错吧?那么展某家中的事情也就有劳你费心了!~”
白玉堂彻底楞愣住了,这才发现展昭手里除了拿着他的那个白色的包裹外,还附带了一个小小的、眼熟的蓝色包裹……
“猫儿你——”笑意猛地冲去原本因才在眼底的离愁,白玉堂几乎是立刻便反应过来自己被这表面正经的猫儿涮了!当下锦毛鼠怪叫一声,二话不说扑上前与展昭便是一顿“切磋”。用他们两个人独特的方式表达心底的喜悦。
只是两人谁也没注意到,原本送了半路就离开、实际上已经跟了他们许久的展天衣见到两人的举动后悄悄转身离去,唇边还带着一道莫名的笑意……
《卷一:莫名少年情仇事完》
下卷预告:
“我怎么会知道!”包兴没好气的道,“我又不是我家少爷!你以为谁都像他那样脸黑的要命心里却比谁都敞亮?!”
“你是有所不知啊!那个,子曾经曰过——哎呦~!谁砸我?!”公孙策满脸不满的回头,一双微微眯起的狐狸眼直直对上正嚣张大笑不止的白玉堂。
赵祯也是满脸委屈,眼下当着展昭白玉堂这两个同龄人的面也就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了:“朕又不是故意的!要不是那个椅子刚好松散,我怎么会……”一想到委屈处,竟然干脆将嘴一撇,立刻便有亮晶晶的东西在眼眶中打转儿。
八贤王心想就你们两个小毛头居然还想都斗过我?顿时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开心关怀备至:“我说,展昭啊!你看进宫做官又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以你的品行难不成还会担心自己某天贪污受贿被皇上拉到午门外斩首示众么?更何况我和你师父还有段交情,于公于私我都会护着你的!”
展昭心里顿时一阵激灵:进宫做官?怎么说的跟进宫做妾似的?
“打死你白爷爷我也不回江宁!”白玉堂这会儿是铁了心不肯动弹,甚至还死死抱着一旁的展昭不肯放手。展昭不想白玉堂居然说动手就动手,被他一把抱了个正着顿时脸泛烟霞。卢方四人见了又是好笑又是叹气,正待再说,耳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让他们不由自主打个冷战的声音:
“哎呦我的小崽子,你就这么不想看到娘啊?罢罢罢!养了这么一个不知道反哺比乌鸦还不如的混蛋,老娘就委屈一下,自己动动筋骨来看看你这小子吧!”
包拯狠狠白了公孙策一眼:你当我愿意么?要是能够反对我怎么可能敞开大门欢迎那个小灾星大摇大摆的住进来?还不都是你这公孙狐狸惹出来的事,反而叫我陪你连坐一起吞这苦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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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第一卷终于完结了……泪,忙到现在,终于将最沉闷的部分——之一——写完了~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卷的路线应该会轻松很多,但是具体够系小生还要细细勾勒一下,希望不会耽误更新就是~
拜谢各位大人对小生一直以来的支持,小生感激不尽~在此作揖敬茶相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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