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加睁开眼睛。
洁白的房间。洁白的被子。洁白的床单。洁白的枕巾。
一间洁白的房子。
他的脑袋有些儿发晕，胸口一阵阵发闷，很有种想吐的感觉。这场景实在转得太快，大概读地图的时间都被省掉了。我在那？矮人呢？法师呢？疯子呢？死人呢？围攻的士兵们呢？他从床上撑起身来，用力甩了甩头。
头部运动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他极熟悉而又极陌生的人。
“猪？”
欧加停顿了一下，脸上满布着迷惑不解。猪是谁？眼前这个人明明是恩莫。
“我这是在那儿？我在做梦吗？”
他小心冀冀地看着对方的脸。
没错。那是一张极熟悉的脸。那是恩莫。
“梦？也许是。我不知道。”恩莫耸了耸肩，象个老外一样。
老外。老外是什么？什么是老外？
欧加被自已脑里冒出来的一大堆词汇困惑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房间并不大。里面拢共只有两张床，一张上坐着恩莫，另一张上坐着他。余下的是，洁白如洗的四壁。
没有窗子。没有门。
我一定是在做梦。
欧加伸出手去掐住了自已的大腿，用力拧了拧。他实在分辩不出痛还是不痛，因为也许是躺得太久，他的下肢很麻木，只能感觉到有手指在上面扭动，却无法传递回更进一步的信息。
“你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欧加犹疑了一下，扑了上去，抓住恩莫的肩膀，使劲儿摇着。他感觉自已做这个动作很熟练。我以前一定常这么干。他想。
恩莫没什么反应，估计也是平时被对方这个冲动冲动型的家伙摇得惯了，他只是茫茫然地看着欧加。
“我真不知道。我最多比你早醒过来五分钟。呆坐了一会儿你就醒过来了。”
欧加跌坐回自已床上。
“我们一定是在做梦。”他看着一副茫茫然的恩莫。“一定是的。我们在一起做了一个梦。”
“不知道啊。我感觉就象游戏通关到一半，却突然GAVER了一样。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游戏？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场VR游戏？”欧加莫名兴奋起来。“那么，发生过的一切都是假的了？”
“不是梦。也不是游戏。”
答话的不是恩莫，而是一个陌生人。
两个人一起瞪向悄没声音突然出现的来客，就象瞪着一个外星人。
一个人，有手，有脚，有身子，有脑袋，脑袋上五官俱全，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假如非得说他有什么奇怪的话，就是他穿着件白色的罩袍，从头罩到脚，从裸露的面容来看，看不出他到底多大年纪，说他三十也行，四十也不错，五十也可能，六十也不见得就差很远。
“你是谁？”
两个人异口同声。
“A。我不是外星人。B。我不是上帝。C。我还真不知道我是谁。”
来人笑嘻嘻地，表情象在开玩笑。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进来的？”欧加指指没有门窗却明亮如日午的房间。
“我们到底在那儿？”
“也没怎么回事，世界出了一点小小故障而已。”那人仍旧笑嘻嘻地。“这儿是个独立的小规模D。（注）”
“世界？”两个人对望了一眼，都明白了。
一个疯子。
早听说这世上疯子很多，想不到身边就有一个。
“没错啊~世界啦。”
那个人一边说一边伸手进裤兜里使劲儿掏啊掏，一会儿掏出来个遥控器，啪地一声按了一个开关。
两边的墙莹亮起来。上面是层层叠叠的屏幕，充斥着光怪陆离的图象。
“选那一个？两位？”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你看，这是杜传。”那人用手指点击着一个屏幕，屏幕大了起来，欧加看见一个熟悉的脸——熟悉程度完完全全跟他熟悉自已的脸一样。那家伙正在个看起来象是超市的地方一游一荡，穿着倒还算人模狗样。
“这是星期五。”另一个屏幕浮了上来。又是一张熟悉程度和自身完全一样的脸。屏幕里的家伙正口沫横飞地对着手拿一对大板斧的绿皮肤大胡子矮胖子说着些什么言辞。
第三个图象是U-231。第四个是卡里卡拉，然后是阿多宁那巴耶夫斯基。上帝欺骗空军，爱生爱死十七号。%，你不爱我我也不跳楼，五一，光猪一壮士，卡勃布兰卡四十八代长男……等等等等……里面当然少不了有一个是欧加，背景是精致的机器文明。
“选那一个阿？”
欧加有些发愣。“选？”
“是阿，你选那个？”
“什么意思？”
“我说你小子你烦不烦阿。贼多问题。随便选一个就是，过后不是还有3。15么。
反正这些都是没有FPE，也没有外挂的正版。”
“FPE？外挂？你是说这些是游戏？”
“什么游戏。这一堆子是你的人生。虽然看起来都不一样。”
“人生？”欧加总算模模糊糊地有些儿明白了，怎么说他都一个科幻小说，科幻电影当道，想象力能当饭吃的世界。
“还有没有别的选项？比如说：我当Th的那种。”
“靠。我说你烦不烦那，跟你说了，都一样，赶紧选了罢。我可没空陪你们，还有几十个故障等着我去排哪。”
“靠！我说你一小办事的，还挺牛B是不？今儿个，老子就真TMD不选了，老子就呆在这儿，那也不去，这儿满好。”
“行啊。”那人倒也不见生气，笑眯眯地。“这可是您自个儿说的。给你选举权您不当回事儿，回头可别跑咱领导跟前投诉说咱欺负您。咱就把您老人家随便划拉到那疙瘩去啦。”
“得，你猛。”欧加四下里看看，地板上光滑得连半截板儿砖都没有，再掂量掂量块头，估摸着就算自已和恩莫合伙儿上最多也就能弄个惨胜，要是配合不好说不定还得损失5%经验值，5%金钱，实在是划不来，还是干脆些，行使选举权好了。
“你选那个？”他回头问恩莫。
“这个罢。”恩莫随便划拉了一个。“反正老子到那儿也就一NPC而已，多好的地儿也得隔天死一回。”
欧加四下里看看，叹了口气，闭起眼睛，伸出手去，口里喃喃着：“点指达达，磨刀杀贼，天花开开，地花杀杀。去到江边捉只大王八，累路烧香累路杀！杀！我杀杀杀！我碰碰碰！我中。”他瞎蒙了一个，回头恶狠狠地对笑眯眯的白罩袍说：“就这个罢。”
啪地一声。恩莫消失了。
“慢着。”欧加看那家伙还真不含糊地马上动手了，赶紧大喊，“我说哥们，大家都是打工的，人不显亲嘴巴子显亲，怎么着也给哥们个提示吧。”
“我靠。唐僧我见过，但从没见过你这么唐僧的。赶紧给老子滚蛋罢。”那家伙终于生气了。
啪地一声。
亚斯图利亚斯大陆。
星期五睁开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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