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的套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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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菲尔大铁塔,建成于十年前,本是为了筹备埃博利博览会,而委托艾菲尔建筑公司设计、搭建起来的一座装饰性建筑,是帝国强大国力的直接象征物。自建成之日起,这座全钢结构,高度超过三百米的巨塔,就成了帝都全新的标志物。只不过,对于这个颇显得有些新潮的奇异建筑,反对者从来都不比支持者少,而众所周知,反对者中最知名的一个不是别人,正是我们那位至尊,安格纳斯•穆洛维尔一世。
要不是因为铁塔的所有权直属于埃博利市政府,而且拆毁铁塔并在其土地上重新建设,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伟大的国王陛下早就拔掉这颗眼中钉了。至于米宁,虽说他的身份是三王子的书记官,可是和铁塔的所有者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联系。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骗子来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卖的,区别仅仅是顾客会不会顺利收到货品。
一个非常漂亮的套子,在米宁的努力下很快就安排好了,五天后在市政厅举办的一次晚宴的邀请名单上,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七个知名钢铁商人的名字,至于米宁本人,虽然在埃博利认识他的人说不上很多,不过凭借王子书记官的身份,又有哪一层次的晚宴,是他也没有资格出席的呢?
“先生们,相信各位此刻都在奇怪,自己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市政府的邀请名单上。呃,当然,西斯洛普侯爵不在此列。”向宴会的侍者要了一个小房间,并且要了门卫把守,禁止任何人出入——政治性的宴会上,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秘密谈话,所以这些要求算不上有什么特殊。于是米宁顺利的把自己的客人召集到一起做出这番开场白,“当然,即便是侯爵大人大概也同样不会想到,会在这与各位同行见面。”
米宁很满意地看到,在座的七个人中,除了唯一的一位贵族以外,剩下的六张面孔虽然努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左顾右盼的眼神里,全都是说不出的紧张——说也难怪,虽然从财产上讲这些大商人们都算一方豪杰,之前也未必没和政府机关打过交道,但是要说出席市政晚宴,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毕竟,贵族与平民之间,始终隔着一条界线。
“各位都是杰出的生意人,我并不希望浪费大家的时间。咱们直入正题,但是首先,我要提醒大家的是,此刻我说的一切,在离开这间房间以后,都绝不会承认,如果有人把我在此说的某些东西流传出去,所引发的一切后果,请自行承担。”
米宁微笑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从每人身边经过时,都会轻轻的点头示意,把架势拉了个十足,并且满意地看见,在他小小的暗示之下,房间里的气氛已经变得极为沉重,七个深呼吸的声音连续传入耳中——即便西斯洛普侯爵这样大贵族出身的人,虽然脸上的变化不大,但是眼睛也忽然显得圆了很多。
“那么现在,我要告诉大家的头一件事,战争结束了。”米宁轻飘飘的一句话之后,刚刚已经变得气氛极为紧张的房间里,一下子多出了七具木偶。
“是的,战争结束了,但我们没赢。”心旷神怡的观察着七幅泥塑木雕般的呆滞面孔,米宁加强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说实话,战争结束的消息,虽然现在还算机密,但保密的程度并不是很高,至少帮助政府方面筹集款项的银行,肯定会收到消息,而和军械制造业有着最紧密联系的钢铁行业巨头们,虽然不会得到具体的消息,透过业务变化,有些预感也是肯定的,可实际上,正是这种有些朦胧预感却无法得到确认的消息,一旦被人十分肯定的点破,才会带来最大的震撼。反而对于原本就消息闭塞的老百姓,这样的消息即使出现,也顶多变成八卦谈资罢了。

“这位先生,请问,我怎么才能确认您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无法否认,从小的严格教育,对于人的成长还是很有好处的,明明同样感到震惊,可西斯洛普侯爵就硬是在一呼一息的功夫恢复正常,耸了耸肩,同样展示出一个无比标准的,露出七颗半牙齿的贵族式微笑,“朋友,到现在为止,您连个自我介绍都没做过。”
“很遗憾,无法确认,大人。”米宁眨了眨眼,心里把对这位失势侯爵的评价上又加了几分,“就这样,我说过,离开这间房子以后,我说的每句话都不会承认。如果各位真的那么难以置信,不妨就把我当作一个骗子,一个,能够调用市政厅办公室的骗子。”
几声笑声,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了一点,只不过,侯爵大人和两个帝都商人发出的是很标准的礼貌式笑声,而剩下的几个外地商人,他们的笑声又干又涩,几乎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那么,各位,我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米宁摊了摊手,换来商人们一致的赞同声音,“好吧,那么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战争结束,我们没赢,但至少,也没有失去约塔,所以,”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语气,“我们的陛下,现在非常缺钱,非常,非常缺钱,嗯,虽然在我个人的印象里,陛下就没有过不缺钱的时候。”
这一次,商人们的笑声轻松了一些,众所周知,如今在位的安格纳斯•穆洛维尔一世陛下,固然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王,但是同时,他花钱的本事,却也远远超过其前三任的总和,陛下本人爱死了各种各样的狂欢和比武大会,并且,也为这一爱好付出了惨重代价:虽然这几年的经济形势越来越好,可每年年终总结的时候,国库总还是会出现大笔的赤字。
“现实如此,陛下缺钱,于是委托敝人来和各位谈一笔生意,一笔七千吨钢材的大生意。”轻轻的,把一张淡金色的卡片放在桌子上,并且,米宁很满意地发现,屋子里变得非常安静,七道目光,全部集中在自己手上。
“感谢市政厅提供这个场合让我与各位见面,但是,这里毕竟不是一个正经谈生意的地方,有兴趣的先生,请在明天上午十点,来我的办公室面谈,但是请别忘记,和政府作交易,有利有弊,这些问题,希望各位事先考虑清楚,再会。”米宁总结性的陈述道,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过身,“出了这扇大门,我会忘记与各位的见面,还有今天说过的每句话,如果有什么东西从这个场合泄露出去,那么一切……”
咚的一声,小厅的门被米宁顺手带上,透过最后一丝门缝,他清楚地看到,有五指肥肥的小手,同时伸向了桌子上那张金色的卡片。
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米宁•康采尔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的一副样子,头发的颜色变成了高庭特有的浅黄色,眼珠的色泽也变得淡了点,衣服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款式——顺便说一句,米宁本人有一个知者不多的兼职身份,幻术师。这项技能在其他方面的影响尚未可知,但是至少,当他需要改换身份的时候,简直是帮了大忙。
“怎么样?”一身暗红色晚装的米兰达此刻正等在门口,递过一杯红酒,小声问。
“饵已经吃掉了,不过套子最好收紧一点,我们胃口太小,吃不下七只兔子。”挎着美女的胳臂,米宁嘴角上调,看不到唇部有任何动作,偏偏小小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米兰达耳朵里,“最晚七点以前,我要看到这几个家伙的详细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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