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曲晓晓正准备带顾清影她们出去镇上玩一下。
一个村民就跑到她家里来大声喊道：“梁音，出事了！你婆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有五六个人上门去闹，说是你们家那个标春，欠了人八十万，讨债的上门了，你家婆婆跟人吵了几句嘴，没想到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来，脑溢血当场去了。”
“什么？快带我。”
听到这个消息，曲晓晓的心居然没有她想象的平静。
原本以为自己也对那个老太婆没什么感情，可是过了一分钟后，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也许其实自己也没那么坚强，面对亲人生命的流逝也会伤感，命运的强大要带走的人始终会带走的。
等她们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闹开锅了，那些讨债的也被警察抓走了，具体结果还要等。
但曲标春欠了80万却是真的，不但有借条，而且不是高利贷，最主要的不是赌债，是要还的。
因为他不知道是怎么从一个女人的手里给骗着借出来的，还不上，人家也要告他诈骗。
这里弯弯绕绕的，也只能等警察解决。
可是曲标春却跑了。
不过人去世了，按古镇现在的风俗，老人去世需要风光大葬，孝子贤孙要花钱大操大办。
哪怕曲老太是这么个死法，曲老头也要按风俗来。
谁劝都没有用。
五个儿子，一个女儿一商量。各家出一万块，准备把这个事办了。
曲晓晓到了曲老头那儿的时候，基本是上所有的亲戚都到齐了。
许多以前她根本就没见过的亲戚也都出现了，这次不是左邻右舍来帮忙。
而是半个村的的家庭都派出了一个人来帮忙，但凑热闹的更多，议论的人也多。
曲晓晓的大伯是个老师，正带着人忙着写祭文，写卜吿写挽联的。
整个曲老太家的前后院子，还有晒谷场都站满了人，目测有百人之多。
曲晓晓也被交待跟着她三伯母戴金花去找柏树叶子，准备粘上白麻，按风俗所有的女眷跟满十岁的女孩都要把这个带在头上。
陆青云也出力去干活了。
顾清影是客人，原本不用来的，不过想着自己也没事，就一起过来帮忙了。
戴金花把东西放好，就走到一边去弄麻衣去了，等曲晓晓带着顾清影站在后院的桌子那开始做这个事的时候。
在一旁的曲晓晓的二伯母陈莉瞅了她的小姑姑曲小妹一眼，然后跟曲小妹使了使眼色。
曲小妹点点头，示意她说话。
陈莉眨眼一笑，然后看着曲晓晓似笑非笑道：“晓晓，你们家这些年挣了不少钱吧。
怎么也没看见你们家这次交多少钱出来给办丧事啊。要我说啊，这事儿你妈也有点责任，要不是她前头把老太太气上火了，她后来也不会那么闹腾。”
曲晓晓看了她一眼，本来以为这些年，二伯父家生活条件多少好了些。还以为她转性子了，可是现在看来，这种人的性子怎么可能变好？
而且还不只是她一人，就连小姑姑以及边上帮忙的几人都盯着她。方才好似就在密谋什么事情，就等着她回来呢。
而且奶奶明明是跟讨债的人闹腾出意外的，却要说到她妈妈的头上，这就强词夺理了。
曲晓晓冷笑一声。
这些人是不是看自己爸爸不在了，哥哥们又还没赶回家，这是看自己是小辈，人小好欺负？
她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来看着她们似笑非笑道；“那你觉着我们家该交多少钱才合适，我们家这些年可没用过爷爷奶奶一针一线，孝敬的家用从来也都是双倍的，还有这样的事，你跟我说好像不合适吧。”
曲晓晓讽刺一笑，手指随意指了指院子里她们的孩子，反问道。
“至于你，跟你的孩子，不但住了爷爷奶奶的祖屋，还吃了他们的菜，甚至我们家孝敬的老人的东西大部分都进了你们的口袋了，是不是你们多出点。”
“你是小辈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连伯母跟姑姑都不喊，你的家教到哪里去了，还是魔都大学毕业的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她这么一大声喊，把三伯母给喊了过来。
三伯母这也看出了她们几人今儿是又想出幺蛾子，她站到曲晓晓身边，想出声说话。
但曲晓晓伸手将她往身后推了推，意思让她先不要插手这件事。
这事既然她们打定主意来找她说，就让她自己解决好了。
“这些事历来就由儿子辈来承担，既然历来的规矩是由儿子来承担，爷爷有四个个亲生的儿子和一个抱养来的孩子，我妈已经出了双倍份的费用了，难道你还打算让我们家全部负责。
那奶奶生那么多孩子是做什么的，这种事你们都要推脱，是不是在我们看不见的时候，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对待两老的？
要真这样算的话，那是不是让你们出双份的好了，毕竟你们吃住都占了爷爷奶奶的份。”
“不管你那么多，既然你们有能力，就应该得多出些钱给老太太才是。”陈莉看说道理说不过，便开始耍赖了。
果真是一个不占便宜会死星人，让自己家全部承担了，她省下的那一万块是不是就变成她的私房钱，养她带来的儿女呢？
曲晓晓玩味的挑挑眉。
“你们真有什么不满意的，当我所有亲戚的面去说，当着这么多亲戚朋友去说。跟我一个小辈说这些，掉份的是你们。”
陈莉两人没说话，神情有几分尴尬。
三伯母看着她们，神情带着几分不悦的问着她们；“你们懂不懂家和万事兴的道理，这几年晓晓的几个大哥也帮了老太太们不少了，两位老人真没要过你们一分钱家用，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跟小辈要钱，丢脸不。”
不等她们回话，三伯母又接着说下去，“现在先把老头子的丧事办好才事正经事，这种规矩不是你们想破坏就可以破坏的，除非你们不承认老太婆是你们的娘。”
“他们家条件好，本来就要多出些，我们家孩子这么多个，生活本来就困难，就算全部让他们家出，也不过事九牛一毛。”
陈莉还是不想放弃占便宜的心，这话也说的极其理直气壮。
曲晓晓嗤笑一声：“你总是有你的道理，这些大道理不要跟我说啊，说了叫你自己找亲戚们去说去。懒得理你了。”
她真是无语了，为什么陈莉说话没一点道理，却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呢，抓住自己不放是什么意思。
她不想为这事情吵了，便看着小姑姑说：“姑姑你的意思呢，也这样想是吗？”
曲小妹点点头，张嘴就想回是，不过最后她还是低声说了一句：“只是有点想法，我们家是有些困难，你也知道你姑父失业了，你表哥又没什么本事，结婚买了个二手房还欠着18万的债务。”
曲晓晓点了点头，小姑姑确实没赚到什么钱。
小姑姑人其实还是不错的，可能是小姑父平时没给她多少家用，她才跟着陈莉起了占便宜的心思。
她也不恨小姑姑了。
顾清影从她们开始吵架开始，就一直不吭声。
这钟家务事，让她们自己去解决。
要是缺钱，她会帮上一把，不过估计也不用她帮，还有陆青云在。
等到曲家人抱着骨灰在街道上游行的时候。
按顺序排列的几个女眷要边走边哭，走在曲晓晓前面的正好是陈莉。
曲晓晓一边听着她的干嚎，假哭。
一边还要注意脚下不要踩到她穿的麻衣下摆，就在她有些不耐烦听陈莉的假哭的时候。
陈莉转过身，一脸正气凛然的说:“你怎么不哭，你不孝！”
“你看看你自己脸上干净的。”曲晓晓撇撇嘴，真要孝顺难道等老人都走了，假哭几声就叫孝顺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平时还是多关心关心了老人才是，现在才来假正经。
“前面的别停下，快走啊，别耽误了时间。”后面队伍的人都不满的叫着。
“天气热啊，加紧走啊。”
“果然是个黑寡妇养出来的。”陈莉小声的嘀咕一句，不敢发出声来，她也知道曲晓晓可不好惹，从小就跟男生一样暴力，说不定听到会把她丢出去。
曲老太的丧葬事都做好了以后，半个村的一千两百多口人都聚在一起吃饭。
这种白事的饭也是要吃上三天三夜的，这期间曲晓晓每天晚上还要听着几个女长辈的哭声到半夜，这次她没有不耐烦。
反而熬了一些冰糖雪梨水给她们。
盛夏的六月末，很热。
因为爸爸跟哥哥都不在，她一个人顶替了孙子孙女的双重位置，既要哭上三天三夜，又要穿上双份的麻衣麻裤。
受不了的曲晓晓却没有发脾气，就算曲老太再不好，人都死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只是，曲老太是去世了，那些讨债的也被关了，但被借了钱的那个女人却是不甘心。
头七还没过，就来闹，这次不敢闹太大，就用一些恶心人的小手段。
没有斗殴也没有伤亡，警察也不会一直过来管，警告了几次，让他们去法院上诉就离开了。
曲老头一下就病倒了。
于是曲晓晓的大伯父跟三伯父抓紧时间在做统计这次丧葬事宜的花费，还有准备给曲老头的住院费，再轮流派人去照顾他。
三伯父做事比较认真，哪怕是平均分后一毛钱也会算进去。
这样就引起了有些人的不满。
“三哥，这花费你也不能这么分摊啊，一家将近要拿出来两万多，我们可没有。”陈莉开始不满的嚷嚷了。
“那你说要怎么分。五个儿子，梁音还拿了双份，我按6个家庭分的，很合理公平，这种钱你也想省，信不信我抽你。”三伯父在这种事上非常固执的坚持按规矩办。
“曲晓晓去帝都赚了大钱了，她哥哥们也赚了点钱，这次居然都没赶回来办丧事，也太不孝顺了，就算是这样，也要带点钱回来啊，为什么他们家就那么没良心，不能都出了。”
“三哥，她们母女有钱，就让梁音一个人出了吧，对她来说就是小意思。”那个抱养来的五儿子看有人带头说这话，连忙插嘴。
“你给我闭嘴，老太太是梁音一个人的妈是吧，你虽然是抱回来的，但我们曲家亏待你了，养你这么大，还帮助你们家盖房子？”曲晓晓的三伯父气的站起身就要抽他。
“好了，都消停会，你们早几天就闹这个事，现在还打算继续闹是吧，还是想想老头子病好了，以后要到谁家住去。”曲晓晓的大伯大吼一声。
“按我说的，老头子的病还不知道能不好，不要花大钱住医院了，顺其自然吧，接回来，一家照顾一个星期的轮，一家一个月也行。
或者放二哥家也行，我们几个兄弟按原来那样给家用。”
“我不同意，凭什么就放我们家，就算要去为什么不去长子家住。”陈莉喊道。
“身体本来就不好，移动来移动去遭罪。”
“那也不行，我不愿意。”
“那就等爸病好了再商量这个事。”
“先把2万块准备好，然后一家派一个人出来，2天就轮一次去医院照顾老头子。”三伯父拍板了。
“为什么要2天，一个星期不行吗。”陈莉还是不满。
“你想的是一个星期到你那儿，说不定你就不要去了是吧。”大伯母也开始反感陈莉了。
………………
当天夜里，所有人都累到安静地睡去，却有人翻腾着不能入睡。
陈莉睡着睡着忽然用手撩拨了一下她老公的衣服，将迷迷糊糊的他唤醒。
“喂，醒醒~”
“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曲标旺白天累的慌，正要睡着，被老婆给弄醒了，很不爽。
“你说，梁音家那么有钱啊？她为什么那么小气，真是越有钱的人越抠门，这次丧葬费用怎么就不能全包了，还有你，也不吭气，2万啊，要好几个月不吃不喝的省出来。”
“你大半夜的瞎琢磨什么？那个梁音有什么钱啊？一小店铺的，再说标东都死了，她一个寡妇，你惦记她的钱做什么。
还有老太太的身后事，花的费用本来就应该的，你怎么老这样算计。”曲标旺没好气地说着，打了个哈欠，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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