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英雄大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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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前终南山重阳宫。两名丐帮六袋弟子恭恭敬敬地递上了银边镶嵌、内有五剑列排的深蓝色请柬,言道:“下月初三,大胜关陆家庄将举行英雄大会,郭大侠、黄帮主特命小人送上英雄贴,希望届时各位道长高真能大驾光临”。
丘处机看过英雄贴,道:“请丐帮两位英雄转达郭大侠、黄帮主,我全真教一定如约奉召前往”。
二丐道:“既然如此,我等还要去京西路撒贴,各位道长告辞”,当即他们告别了刘、丘、王诸人直奔龙岗山而去,便是要邀请龙岗山一众豪杰和“忠义侠”牛朋。
恰在他们行至半路时,有丐帮弟子来报:“忠义侠”已前往全真教,他们便命两名四袋弟子携贴继续前往龙岗山,而自己则回返全真教。
牛朋刚到全真教正与除马钰、郝大通之外的全真七子叙话相认时,便接到了丐帮那两丐送来的四剑英雄帖,明了情由,他慨然应诺。
全真七子对他人品气度颇为满意,倒也愿意去倾力栽培他,此后月余时间他便一直留在终南山,一是为了磨练请教武功,二是为了为杨过以前的屈辱讨还个公道。在旁瞧侧击明白了杨过当时叛离对全真教的影响后,原来打算让杨过得到宽宥,重回全真教的想法也只得放弃了,于是他便把目标放在教训赵志敬和鹿清笃身上。
在请示了诸位师兄后,三代弟子第一人的赵志敬,成了牛朋的陪练,整日大半时间和他在一起切磋,而其余时间,便去指导一下见了他如耗子见猫的鹿清笃的课业。大半月之后,赵志敬和鹿清笃背后看他的眼神已不是阴毒那么简单了。
眼见英雄大会日期临近,马钰却病情加重,刘、丘、王为他运功驱病,一时分不开身,只得由郝大通、孙不二代表全真教前往,当然牛朋亦在此列,三代弟子只带了最杰出的赵志敬、尹志平二人。
到了陆家庄,全真教一行受到了隆重接待,北路江湖人大多识得牛朋,南路江湖人亦有不少认识他的,便是不识者,一闻听郝、孙二人旁边那人便是他,也纷纷施礼,一时场中此起彼伏的响起问候声,令前来迎接的郭靖、黄蓉夫妇好不吃惊,待听得满面红光的郝、孙二人介绍了小朋的身份后,他夫妇二人相顾惊讶,更是连声赞誉,却没想到侠义之名满布大江南北的“忠义侠”会是如此一个少年人。
武氏兄弟跟在郭靖夫妇身后本来倍受江湖人瞩目,却见对面的英武少年一来顿时占尽了风头,享有了他们一直渴望的殊荣,心中虽然嫉妒,但相形自惭下,先前器宇轩昂、神气十足的自得样子已然消失。
却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女从黄蓉身后闪出,美眸扑闪扑闪地来到牛朋跟前,娇婉地问道:“你就是那个‘忠义侠’啊?果然好风光诶”,牛朋见这个美貌少女相问,脸色微红,正要答话,忽听郭靖呵斥道:“芙儿,不得无礼,还不退下”。
那少女吐了吐舌头藏到了黄蓉身后,黄蓉溺爱地抚摩着她的头笑笑不说话,郭靖抱拳道:“小女不懂礼数,牛兄弟不要见怪”,小朋一听算是知道了原来刚才的那女孩就是郭芙,本来他就深惜杨过,对他所言刁蛮任性的郭芙心存芥蒂,郭靖不说还好,一说他觉得这女孩确是不懂礼数,又见黄蓉对她容纵,起初的好感大打折扣。他平生所见女子除李莫愁师徒都良善温婉,知节守礼,从小所受教益也认为女子就应那般贤良淑德,对郭芙愈看不上眼。
杨过不辩方向而行,这一日又到了汉水地界,却从两名匆匆南赶的丐帮弟子口中得知:大胜关要召开什么聚会,心道:“姑姑知道我爱瞧热闹,兴许也会去那找我来着”,按捺不下心中兴奋便急匆匆往大胜关赶。
他没有英雄贴,装成丐帮弟子混进了英雄大会,在瞧热闹时被赵志敬认了出来,登时令两人大喜,一个是牛朋,一个是郭靖,均自赶来相认。杨过与郭靖见了礼,执牛朋的手欢喜欲哭,二人各自想念,便到一处角落畅叙,赵志敬受牛朋震慑,除了认出杨过时说的那句话,其后没敢多说一句,只是脸色忽青忽白,神情阴郁至极。
郭靖见杨过竟与牛朋以兄弟相称,而且还情义甚笃,心中大慰,不便冷落了其他贵客于是到一旁招呼去了。大厅上筵席开处,人声鼎沸,烛光映红,一派热闹气象,由于有数路江湖好汉未到,当晚便议定第二日再说正事。
当晚牛朋被各路英雄缠住脱不开身,杨过本与他在一处却忽被郭靖夫妇传唤,便进了客厅,只见全真教诸人已在座,其后他终是因昔年之事跟全真教闹翻,不认赵志敬作师父,二人亦相互指责,如此欺师行为却是气坏了郭靖,而黄蓉见他伶牙利齿,心中不喜,劝郭靖道:“靖哥哥,这孩子本性不好,犯不着为他生气”。

郭靖发怒外加黄蓉之言让杨过火气上涌,心中酸楚,便抛掉畏惧将当年之事一一揭露,以误伤孙婆婆一事逼走郝大通,又折辱赵志敬气走了孙不二,牛朋于此事一无所知,待酒宴过后才发现全真教众人已不见,寻来杨过才知道是都被气走的,他对此实在无话可说,便陪着杨过闲聊,开解疏导他的情绪。
第二日一早,牛朋又被新到来江湖好汉缠住,而杨过虽感羡慕但却更觉自豪,只是他心中有事,便一人独处,不多时被郭芙叫去观看丐帮帮主交接去了,不曾想在那里他原原本本地学会了三十六路打狗棒法的心法,自此才知道这路棒法原来是丐帮帮主的不传之密,无怪乎洪七公让他立誓不得外传。午时,泗水渔隐与朱子柳二人到来,怜武氏兄弟孤苦将“一阳指”传与了他们。
这日上午,陆家庄上又到了无数英雄好汉。陆家庄虽大,却也已到处挤满了人。中午饭罢,丐帮帮众在陆家庄外林中聚会。新旧帮主交替是丐帮最隆重的庆典,东南西北各路高辈弟子尽皆与会,来到陆家庄参与英雄宴的群豪也均受邀观礼。黄蓉按照帮规宣布后,将历代帮主相传的打狗棒交给了鲁有脚,众弟子一齐向他唾吐,只吐得他满头满脸、身前身后都是痰涎,于是新帮主接任之礼告成,看得牛朋大奇,暗道:“江湖上真是奇闻趣事颇多”。
到得晚间,陆家庄内内外外挂灯结彩,华烛辉煌。正厅、前厅、后厅、厢厅、花厅各处一共开了二百余席,天下成名的英雄豪杰倒有一大半赴宴。席开不久,丐帮新任帮主鲁有脚举着酒杯,站了起来,他举杯向群雄敬了一杯酒,朗声说道:“敝帮洪老帮主传来号令,言道蒙古南侵日急,命敝帮帮众各出死力,抵御外侮。现下天下英雄会集于此,人人心怀忠义,咱们须得商量一个妙策,使得蒙古鞑子不敢再犯我大宋江山。”
他说了这几句话后,群雄纷纷起立,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赞同之意。此日来赴英雄宴之人多数都是血性汉子,眼见国事日非,大祸迫在眉睫,早就深自忧心,有人提起此事,忠义豪杰自是如响斯应。一个银髯老者站起身来,声若洪钟,说道:“常言道蛇无头不行,咱们空有忠义之志,若无一个领头的,大事难成。今日群雄在此,大伙儿便推举一位德高望重、人人心服的豪杰出来,由他领头,众人齐奉号令。”
其后一干好汉开始商议武林盟主的人选,洪七公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当真是众望所归,群雄纷纷推举他为盟主。其后推举副盟主,有推举郭靖的,有推举黄蓉的,也有不少人推举牛朋,正乱间却见已经离开的全真教诸人又行色匆匆的赶了回来,郝大通在郭靖耳边低声道:“有敌人前来捣乱,须得小心提防。我们特地赶回报讯。”
且说丘翳风买了匹马一路急行赶往大胜关,路途颠簸牵动胸腹伤势,实在令他苦不堪言,可也只能有血下咽,疼痛硬挺,因他不知英雄大会是否完结,实不敢有半点怠慢,同时不停思考着此次去见金轮法王究竟怎样才能万无一失地得到师兄的救治办法。
五日后,他终于来到了大胜关,探知此时离英雄大会开始尚有一日之期,心下松了一口气,便调息修养了半日。几惊思虑,他最终决定先接近金轮法王,再见机行事,待取得对方信任再谋得救治办法方才稳妥保险。
一连两日他都在不停打探消息,确定金轮法王还未前来,便细心谋算起眼前的情势来,上次之失已近于将命丢掉,他深以为戒,这次如若不细致考虑,难免会出现疏失,倒时再后悔就晚了。
这日晚间,灯火遍燃,一个黄袍锦服的贵公子样人拿折扇指着大胜关方向,叽里咕噜用藏语道:“师父,前面就是大胜关了,中原武人据说是在一个叫陆家庄的地方举行英雄大会”,说罢恭敬地向身旁红袍高瘦藏僧请示道:“不如让弟子先去打探一下情况”。
那藏僧平静地看着前方的城镇,声音重浊地道:“不必”,带头缓缓走向大胜关,身后一干喇嘛、随侍急忙放步追赶。
就在他们刚走下山道时,一个披戴斗篷的紫袍人突兀的来到了近前,不温不火地道:“来人可是金轮法王一行?”。一个喇嘛奔出,挥棍便拨向他腰间,叽里咕噜地用藏语骂道:“混帐,胆敢直呼圣僧名号,不要挡住圣僧法驾,快快滚开”。
那人一手搭出,从棍尖到棍尾轻柔地抚摩着,缓步来到了那喇嘛跟前,对着他的头一按,喇嘛便不声不响倒地了,众人大惊,只见他又走近两步,缓声问道:“来人可是金轮法王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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