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隐患难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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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辚辚,马萧萧,风瑟瑟。刀闪闪,剑煌煌,人戚戚。不安的云朵躲不开,走不动,越积越多,越积越厚,仿佛与大地只有咫尺之遥……
何曼接到田丰军令之后,佯装火速向燕山北麓大营靠拢,实则其中暗藏杀机,静候鲜卑骑兵的到来。
幽州军的队形此时看起来不但不够紧凑,甚至还有些散乱,后撤的声势很大,移动速度却并不快,但是如果现在把幽州军的前军变成后军,后军变成前军,你会突然发现:原来是一个锥形阵!可是人往往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总会或多或少忽略一些细节。这也正是田丰要的效果——视觉欺诈!
轲比能亲率三万控弦之士化作疾风,兜着汉军的**,掩杀而来。
马蹄翻飞,狼烟起,壮士舞刀,寒光现。轲比能双目炯炯,此前积攒在心中的郁结之气,自他那高高的鼻下,伴随着粗重的呼吸,统统化为乌有:这一仗本王要让汉军武威的神化化为一阵清风,本王要让汉军知道,我鲜卑骑兵是多么的恐怖,本王胜券在握,志在必得!
一念及此,轲比能激动不已,豪情万丈,引吭高歌!这是一曲歌颂鲜卑勇士的雄壮之歌,这是一曲在鲜卑族内脍炙人口的歌,这是一曲铿锵有力的歌!
轲比能的歌声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万鲜卑骑士那粗犷又豪迈的歌声!云儿听得入了迷,鸟儿听得陶了醉,风儿听得不舍了,沙儿听得哭泣了。
硝烟弥漫之中,这歌声是那么的清晰又清新,它遮住了如雷的蹄声,遮住了人们紧张的心情,留下的只有一腔热血。
不远处,蜿蜒数里的汉军队伍影影绰绰,一名鲜卑斥候毕恭毕敬的在马上朝着轲比能行了个礼,后道:“大王,前面便是汉军主力,请大王下令。”
轲比能将双手高高举起,而后缓缓下压,歌声停止了,一片寂静,寂静之中有那么几分诡异,轲比能扭头看了看始终紧紧相随的呼延豹,朗声道:“本王接下来会向着汉军,发出潮水般的进攻,以求尽量拖住汉军行军速度,而燕山北麓的汉军大营,就拜托将军了!”
呼延豹拍着自己宽厚的胸脯,信誓旦旦道:“大王尽管放心!”
“好!”轲比能一个好字出口,停顿了片刻,调整了一下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高声道:“所有千夫长,到本王马前听令。”
顷刻间,三十名鲜卑族勇士中的勇士出现在轲比能面前,从他们犀利的眼神,从他们彪悍的身躯,无处不显示着他们的身份。
轲比能逐一打量着他们。
“扎木!你是步度根一族,最后的勇士!或许你今天也会战死杀场,但是即便是死,也不能死的窝囊!”
轲比能的语气在“窝囊”两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扎木听得此言不由得火冒三丈:步度根死的窝囊,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耻辱,而是他们一部的耻辱!
“大王放心,扎木就算是死,也会多拉上几个汉人陪葬!”
被轲比能收编的步度根部残余青壮,此时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发出了野兽般“嗷嗷嗷嗷嗷嗷”的嚎叫,那是嗜血的嚎叫,那是雪耻的嚎叫。
轲比能重重的在扎木胸口打了一拳。又将目光停住在了四个千夫长的身上。
“待战鼓响一炷香时间后,你们追随呼延豹将军,前去拿下汉军大营!”
“遵大王命令!”
轲比能看着一个个目光灼热的千夫长,朗声道:“我们的装备没有汉军好,我们的粮食也没有汉军多,怎么办?!我们只能击败他们,然后把他们的铠甲剥下来,把他们的粮食抢过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碾压,不停的碾压,不给汉军一点喘息的机会!”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不要怕伤亡,我们鲜卑族的勇士是死不绝的!我们打的越狠,汉军就越怕我们!等到呼延豹将军拿下汉军大营之后,我们便可以纵马回去喝酒了,但凡此战活下来的勇士,本王皆有重赏!”
一个好的主帅,总会在适当的时候说出适当的话语,以激起麾下将士最大的战斗力,以此点观之,轲比能是一个很好的主帅,尽管他很略显稚嫩。
“从现在开始,每次出击以三千勇士分左中右三路攻击汉军!有敌无我,有我无敌,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进攻!”轲比能年轻的脸庞此时是那么的冷漠,又是那么的热情。
幽州军何曼部,中军。
“刚才那是什么鬼声音,不过听起来挺好听。”

一名流动暗哨斥候答道:“回将军,是鲜卑蛮夷在唱歌!”
“哼!好兴致!让他们唱吧,用不了多久,本将军就让他们永远闭嘴!”
“报~~~~~~~!鲜卑骑兵已距我军不足两里!”
“后军转千军!依托辎重,列拒马阵!我军骑兵不得出战。”何曼此时心中有些空荡荡的,毕竟他从来没有独自统兵的经历,用他自己的话说:不是带兵的料。
何曼照本宣科将田丰的布置吩咐下去之后,幽州军便闻风而动,何曼也自中军来到了战阵之前。
“报~~~~~~!鲜卑骑兵已经开始加速冲刺!”
“本将军又不是瞎子,看的见。”
何曼此时心情颇为复杂,首次独自统兵,就面对的是数以万计的骑兵……手心开始不自觉的冒汗。
战鼓声四起,三千鲜卑铁骑看着突然严阵以待的汉军,目光之中只有灼热,没有惧怕,也没有人问,刚才还散乱不堪的汉军阵型为何突然紧凑了起来。
“弓箭手!准备!”
两千鲜卑骑兵根本就没有从汉军正后方突击,而是自汉军两翼呼啸而过,这么简单的战术却打的何曼措手不及。
两千骑兵在快速疾驰之中,箭如雨法,且精度集高。
“啊!”“哎呀!”“呃!”“唔!”幽州军士卒中箭身亡者只分分秒便多达上千人。
“放箭!”
冲向幽州军后军的一千鲜卑骑兵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由于何曼将大半弓箭手集中于此处,一千鲜卑骑兵还未冲至汉军阵前便损伤过半,而且骑兵冲锋最怕的就是前面有自己人,突然栽倒,若只是人自马上掉下也就罢了,若是连人带马一起摔倒,就回形成如现在交通事故之中常见的追尾现象。
好不容易冲至汉军后军近前了,等待着他们的还有冰冷的长矛。
轲比能洞若观火,看的清清楚楚:定是方才的歌声惊动了汉军,使得他们有所警觉,故而后军防御森严,两翼略显薄弱。
“将军,当速速想出应对两翼鲜卑骑兵的办法才是。”
“这…,这…”何曼这了半天依旧不知如何是好。
幽州军两翼的两千鲜卑骑兵就像两把利剑刺进了大海,终因寡不敌众,被围而歼之。尽管被全歼但这两千骑兵却给幽州军带来了极大的杀伤,尤其是在心理上。
鲜卑骑士悍不畏死的狰狞面庞,虽不至于让幽州士卒望而生畏,却已然感到头皮发麻了。
就在何曼左思右想,拿不出解决办法,幽州军士卒为刚刚击退敌军进攻准备长出一口气的时候,三千鲜卑骑兵又杀到了。
强硬!强硬的前排鲜卑骑兵以自己的身躯为后面的兄弟缩短了与幽州军士卒的距离,以命搏命,这是裸的以命相搏!
对于生长在草原之上,靠老天吃饭的鲜卑人而言,时常会有为了一片草地,一洼清水发生争斗,也时常会有一个部落的女人被另外一个部落的男人欺凌,而后双方发生不死不休的厮杀。故而,生活使得他们去习惯这种惨烈的厮杀。
而幽州兵则正好相反,很多幽州兵此次都是首次上战场,就遇见了如此难啃的骨头,虽然他们的操练相对更“科学”,他们的装备更好,但是在真正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血流成河的战场上,他们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憷!
轲比能看着如方才一般的战斗局面,心里冷笑:以这汉军主将的应变能力来看,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你们六个,率领各自部属,不必进攻汉军后军,直接自两翼来回交替反复冲杀!”
“遵命!”
六千如狼似虎的鲜卑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磨刀霍霍向着心生怯意的汉军冲杀了过去。
何曼眼睁睁的看着敌军从自己重点布防的地方穿梭而过,却束手无策:如果现在把弓箭手分布至两翼,那这里怎么办?如何是好啊!
何曼的头嗡嗡作响。
汉军的左右两翼濒临崩溃,鲜卑骑兵以先射杀汉军弓箭手,而后冲进汉军大营,不说大刀砍死的汉军士卒有多少,光凭借着战马的冲劲撞死的汉军就不在少数。
幽州军大营之中相互埋怨,谩骂之声不绝于耳。
原本的楔形阵两翼连带着中军已经被鲜卑骑兵撕扯的千疮百孔。
轲比能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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