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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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从未听过的,严厉且响亮的声音。我一时无法相信,那个好人箱彦居然会发出这种声音。数泽总算是站了起来,但目光还是一直下望,且一口气将头低下去。虽然我听不到他在碎碎念些什么,不过大概也是“谢谢指导”之类的话吧,要不然会是“这个混球”,还是“找死吗你”?应该不会,被打到爬不起来了,应该是说不出那种话了。如果我是数泽,我也说不出来啊。
“数泽,你知道了吧。你再不遵守约定,到时候可不是这样就了事了。最坏的情况,还会要你退社。”
“……”
“回答啊,为什么不回答!”
而对箱彦的喝斥,数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头。接着不等箱彦说完下一句话,就急急忙忙走到比赛场外。我想应该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吧,不过他居然连瞄都不瞄我一眼,反倒像是个斗败后夹着尾巴逃跑的狗一般,就这样出了剑道场。我望着数泽离开后忘了关上的门一会儿后,随即将视线转回箱彦。箱彦朝着神坛坐下行了个礼后,便走过两个比赛场来的我这边,并向我打了招呼。
“你还是一样很准时嘛,你啊,就像是原子钟般精准呢。”
“……刚刚病院坂才说我像巴比伦呢。”
“那个是什么意思?着是哲学理论吗?从你的话听起来,病院坂似乎对哲学蛮有兴趣的嘛。”
“我可不这么认为,反而应该……对了,她的个性比较像科学家。现在看来稍微让我放心的是,至少你不是想要用那把竹剑痛打我一顿。还是说我这个判断下得太早了?你也要跟我来场生死斗?”
“刚才你都看到了吗?
“嗯?”
“刚才的景象,你都目击到了吧?把你看到的说来听听。”
“呃——你痛打了数泽。”
“那是留社练习。今天社团虽然准时六点结束,不过只有我跟数泽留下来,在这一个小时内互打。这也算是社团活动的一部分。”
箱彦意有所指地看着我。
“不过你那么解释的话,也是可以啦。”
“……箱彦,你……”
“所以你能不能就此原谅那家伙呢?”
我明白箱彦的意图了。他叫我在这个时间点过来的意义,还有刚才与数泽看似比赛实为对打的意义,还有,社团活动明明是在六点结束,却叫我在一个小时后才到其中时间差的意义,我全部了解了。箱彦是代替我,对数泽进行所谓的“制裁”就像我小学时所做的事。不过就某种层面而言,箱彦的行为也可以说是判断错误。因为我可是压根就没想过,要特地对数泽行使暴力。只要在警告过他之后,他不会在无端骚扰夜月就好了,而且就像病院坂所讲的,如果真要跟数泽一对一决斗,我大概赢不了。不过,我可是无法开口跟箱彦说他的行为是徒劳无功。
“我已经完全了解身为剑道社社长的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真不愧是‘突刺的箱彦’啊,想的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别用那种讨人厌的**啦。”
“合法恶整学弟的方法……”
“那种**更讨厌……”
“箱彦只用目瞪口呆的份。
“总之,我已经跟那家伙说好,叫他不要再去骚扰你妹妹了。所以你也不用再对数泽采取什么行动了。看过刚刚的情况,你的气应该也消了吧?”
原来这就是刚才他对数泽所说的“约定”啊。箱彦居然连事后预防的工作都先替我做好了,他这家伙真是个好人啊。你的前世是神明吗?受到那么亲切的对待后,我更加怀疑了。是使用暴力——去说服那个比狮子还要难处理的数泽。其中一定有诈。
“回答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啊?”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在能力范围内做得到的我都会答应你,所以你有什么目的就直接说把。”
“你这家伙真是过分呐,就那么不相信人吗?事实上,我也觉得该是给数泽当头棒的时候了而且又是个好时机啊。”
咯、咯、咯,箱彦愉快地笑了。
“不过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有目的。”
“我猜得没错,这个恶党,去死吧你。”
“先不谈这个,你再等一下,我想差不多该到了。”
箱彦一边看这墙上的钟,一边确认着时间一边说着。时间是七点五分,几秒则看不清楚在我思考“差不多该到了”是什么意思前,我看到在数泽忘了关上的门边有个人用小跑步跑了过来。
“喂,箱彦——我刚才跟含着泪水的数泽同学擦身而过,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在她问箱彦那么说的同时,我也同时进退了她的视线范围内。看着她因为惊讶而全身僵硬的样子,可以判断出她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叫来这里的。
这个人是琴原莉莉丝。
真是的,“突刺的箱彦”想的果然不一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箱彦的确是发挥了他的最大能力,做了最适当的选择,并打算获得最好的结果。既然这样,我也会尽量协助他达成那个目的。琴原怎么想我并不在意,至少我是这么想的。在这里应该选择的选项并不像冷冰冰的方程式。所以我开口了。
“嗨——‘肉的名字。”
……‘Peacemaker’。”
虽然看到一旁的箱彦露出策士般的微笑,不由得让我觉得不快。不过,就我们这个直接却又不能坦率的世代来看,重拾友情的第一步,顶多就是这样了吧。
锁上剑道场的门,三人一起走出体育馆,到办公室还了钥匙,在楼口换好鞋子,将学生证通过正门口的闸口,我们走下了“往天国的阶梯”。在走到离学校最近的公车站牌时,“拜拜,我先走啰。”箱彦向我与琴原挥手告别。箱彦每天都是徒步通学,不过家并不在附近,我去他家玩过一次,感觉蛮远的。不过既然是玩体育的,这种上学或回家的过程对他来说,都只是暖身运动吧。这很重要,不过我一点也不想照着做。琴原和我要搭的公车行进方向不同,所以原本我应该在这里跟她分手的,不过空气中似乎洋溢这一股适合闲聊的气氛,所以我在公车到来之前,来到琴原要搭车那边的长椅上,与琴原并肩而坐。
“我真是吓了一跳,剑道居然是在木板地上进行的竞技,我一直认为是在榻榻米上进行的,大概是跟柔道搞混了。”
“你这与其说是超脱世俗,倒不如说是缺乏常识吧?这种事虽然不是坏事……算了,那是你个人的问题。”
琴原呵呵笑了起来,不过在笑声之后又是沉默。对话无法进行下去,虽然有闲聊的气氛,不过要讲什么我完全没头绪。虽说是和好勒令,不过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还是很差,应该是尴尬吧。刚才箱彦在的时候还不会这样,不过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不知不觉就尴尬了起来。没办法,事情的转变实在是太快了,而且虽说一切都在箱彦的计算之中,但我们俩可是连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过去我都当琴原是“朋友的朋友”、友人的青梅竹马”,也差不多该修正我对她的印象了。有句话说失去重要的东西时才会了解其重要性,不过或许在重新找回它时,才会真正了解吧。看来我也该修改我对朋友的理论或定义了吧。
“箱也真过分,明明可以好好讲的,这样数泽同学不就被利用了吗?”
“琴原,你认识数泽啊?”
“我偶尔会到剑道社晃晃,所以见过几次面。虽然说不玩了,不过一个月不挥一次竹剑的话,总觉得静不下来呢,正因为一直无法下定决心,所以这也成发泄压力的方法。而且数泽同学很显眼,你想想,他的头发,樱桃院的学生有染发的没几个吧?数泽同学的确是有臭屁的一面啦——不过,箱彦也用不着把他打到哭吧,数泽同学还真是可怜。”
“可怜吗……是说他这样也挺可怜的啦。”
虽然我一点也不同情数泽,不过为了能让对话顺利进行,我还是同意她的说法。
“你有个妹妹吧?就是因为你妹妹,数泽同学才受到箱彦的处分,对吧?”
“——嗯。”
“她是个怎样的人?”
正因为她装出一副不太在乎的样子,我反倒察觉琴原相当在意这件事。不过琴原应该不知道夜月的事啊,难道这两天从箱彦那听来得及吗?看来你在私底下相当活跃嘛,迎槻箱彦。我记得有要求你保密。
“超可爱的。”
“赞美得太直接了吧。”
“嗯,她可是令我自豪的家人喔,之前我们讨论到将来想住在哪里的话题,‘我想住在雪国’——我妹就这样回答,问她什么,她就说因为在积雪的地方就算跌到了也不会受伤。拜托,就算在没有雪的地方,平常也不会跌到吧。你看,很可爱吧?”
“抱歉……从那些话题听起来,我觉得不是在讲你妹妹可爱,而是你如何把你妹妹形容得多可爱。”
“你能明白就够了。”
“不过我总觉得不可思议,一般的人都不太谈论自己的家人吧?我虽然有两个哥哥,不过也不太想让人知道。”
“那只是因为感情不好吧?”
“也不是这样啦,大概是同族间会互相排斥吧。明明不关自己的事,不过家人的事就像自己的事般重要。”
“当然啊,因为有血缘关系。”
“看来你很喜欢你妹妹喔。”
“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扯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家人啊……我一直觉得你总是把这个词当挡箭牌来用,虽然我也是凭印象在说,不过你总是把任何事都推到家人头上。”
“不,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不过,那的确是最直接的理由。举个例子来说,我偶尔会跟妹妹下将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把pass制当成我们家的专用规则加了进去,就跟扑克牌中的排七是一样的规则。”
“为什么?”
“我跟她说是为了让比赛复杂,不过事实上是,如果这样的话就能不动声色地完成一场好比赛,而且要输也很容易。”
“……”
“不管是拿掉六颗或八颗棋子,都会有放水的嫌疑,而且我先声明,就算不这么做,要不被发现而特地输棋也会很困难啊,那不如叫我来个压倒性的获胜。”
“……你果然喜欢你妹妹。”
“所——以——说,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嘛——不过,算了。如果是喜欢的话,就当它是喜欢吧。在彼此都还没找到喜欢的人之前,我们大概会保持这种亲密的关系。虽然已经没办法解释,不过我还是希望箱彦不要再说我有恋妹癖。老实说,一直被叫成有恋妹癖,久了还真会觉得自己有恋妹癖。基本上,如果周围的人都有这种感觉,自己也会有那种感觉。”
我适度地回答着。虽然能和琴原和好是件好事,但我也开始思考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有点不太妙。着次是为了表达对箱彦的感谢之意所以没关系,同样的事应该不会再有下次了吧。我一直有种微妙的不快感,就像是毫无选择余地时的窘迫感。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箱彦的计划之中,而我毫无选择权,琴原应该也是一样……不对,我想到了,琴原或许不是这样,搞不好她事前就从箱彦那得知计划全貌。虽然她是被箱彦叫来,在七点前都搞不清楚状况地在校园里乱晃,但她既然已经知道夜月的事了,那事先知情的可能性又更高了。虽然她进剑道场时经验的表情不太像是装出来的,不过她说的话十分可疑。本来我就对视破那种内心就不太拿手,对谎言或做假更是不擅长。尽管如此,也没有特地去向她确认的必要吧。
“琴原,对你来说,箱彦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你跟箱彦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对你而言,他应该像是家人了吧?”
“是啦,算是认识很久了,也是有家人的感觉吧,我们虽然不是真的一家人,但就像自家人的关系。”
“这种**真不赖——班上也有人打算一毕业就结婚吧。你跟箱彦也会这样吗?还是说琴原早就已经爱上箱彦了?”
虽然我是用轻松的口吻说,不过琴原似乎不太高兴地别过头去,不回答我。糟了,该不会又惹她生气啦?还是只是单纯地说中她的心事?不过要是他们两人真正变成那样,那还真是超出我的想象范围之外。这时,我突然想起病院坂对我说过的话,与琴原和好,并与夜月坦白一切,她是这么说的。其中一半已经意外地顺利完成了,所以还剩下一半。不过,主要原因在于数泽传的谣言,而这点已被箱彦处理完毕了,所以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连处理方法都还没开始选择,就让我看到问题一个接一个地被解决的征兆。虽然我很乐见这样的发展,不过还是无法否认有种窘迫感,而且还有种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如来佛手上翻筋斗的孙悟空一样的感觉。实在很难说心情会好到哪里去。
“柜内。”
“嗯?”
我被琴原的声音拉回现实,看到琴原正凝视着我,我还以为她在瞪我而瞬间全身僵硬。
“你肩膀上有线头。”
“啊?”
“我帮你拿掉。”
话还没说完,琴原的身体就靠了过来,并伸出双手,顺势抱住我。我还一度怀疑她是失去平衡,当然,一定不是。琴原就这样靠在我身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抱歉,我……超喜欢你的。”
“……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讲这个啊。”
“抱歉。”
“是因为气氛的关系吗?”
“抱歉。”
“而且手法太老套了。”
“抱歉,我也是这样觉得,不过……”
琴原抱着我说着。
“我本来就对这种事不太拿手,而且昨天我真的很伤心,没想到你居然那么讨厌我,要是你妹妹再说要我们切断关系,那我们不就真的会绝交了吗?所以,我现在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
“……嗯嗯。”
她连这点都知道了。虽说友情是无法用天平来衡量的,但对箱彦来说,要是问他我跟琴原哪个比较重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琴原吧。
“虽然这么问有点没意义,不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
“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吧。”
“去年的园游会,你跟箱彦在你们班上演出,那时候我就觉得你真的很帅。”
园游会?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不对,也不是完全想不起来,只是没有什么强烈的印象,因为我认为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想不起细节。这样看来,琴原大概是察觉到了那个了我都不知道的我吧,那么解释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老实说,那个人不是我也……
“就这样,我改了自己的志愿大学,只为了能跟你同班。”
“……真糟,你还真傻。”
“或许吧。”
“难怪你数学很强,你是理科组出身吧。”
“你有什么感想?”
“我说啦,真傻。”
“就这样……真过分。”
“是很过分。”
说真的,我现在真正的感想是”这种感觉跟被夜月抱着时的感觉很像”。不过我也清楚明白这种话不能讲。就跟箱彦一样,对他而言,我与琴原是无法放在天平上比较的。对我而言,跟夜月一起放在天平上比较也是不存在的,从不存在。
“柜内——”
“公车来啰。”
我脱口而出的并不是谎言。正好对面转角有一部公车在黑暗中打着头灯,朝这里开了过来。琴原虽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站起身来,寂寞地望着坐在长椅上的我,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就有种难受的感觉,不过却又无法将目光别开。这种感觉尤如心被刺破一个洞似地。
“你不回答我吗?”
“明天。”
我这样回答。
“明天早上,我一定会给你答复,先让我想想。”
“这就表示我还有希望?”
“如果这样想你会比较轻松的话,就这样吧。的确,如果完全没希望,我现在就会拒绝了。”
“……我知道了,那,我会期待明天的。”
琴原点点头,之后便上了公车。接着车门关闭,并随着排气声上扬,公车开走了。我虽用目光追着车体前进,但它随即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交叉着手臂,开始思考刚才发生的事,虽然不是完全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从琴原偶尔看我的表情,或是从她投过来的视线中,总是会有一点那种感觉,不过我只是当成是自恋发作,接着就打消念头了。不对,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因为情况已经发展成没有必要打消的“事实”了。不过,才刚恢复友谊就发生这种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因果存在。差一点就要点头答应,幸好我机警,让回复留到明天,我觉得我真实做了个正确的判断。这个问题可能要先于夜月谈谈。这时,我看到三线道马路对面的公车站牌有一部公车来了,那是我得搭的车。但是现在就算用跑的也来不及了,我从长椅上站起身来,开始朝通往对面的步道前进,走上步道时,公车已经跑掉了。在这个时段,下一班车通常得等上近二十分钟,不过也没关系等公车对我而言可是不痛不痒。
公车站牌的长椅上,病院坂黑猫就坐在那。她身上穿着的不是运动服,而是学校规定的水手服,我跟那家伙认识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看到她穿制服搞不好还是第一次。不过我跟她在保健室见面的机会本来就很少,在校外这还是第一次。该怎么形容呢?跟她一点也不搭。不对,说不搭也不太恰当,因为她的裙子太长了,所以看起来就像以前太妹的感觉。在学校里都穿着体育服的病院坂,应该不会有那么细腻的心思像是会去注意裙子的太长吧。
“黑猫小姐,三十分钟不见了,现在要回家吗?”
“你看到的不是这样吗,样刻。你难道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真讨厌,老实说我也不想那么晚一个人会见,不过都是因为这里的乡下公车到这时搭车的人才会变少。我应该跟你说过吧?与其要我搭人挤的公车,倒不如让我被地狱的业火烧尽还比较痛快。先不说这个了,样刻,我真实服了你,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看来你已经成功地和琴原和好了。”
病院坂用带有嘲讽、揶揄的口吻说着。
“啊啊……你看到了啊?你的嗜好真是奇特……病院坂,看来你上下学都穿着制服嘛。”
“又不是国中生,所以不能穿运动服进出校门,至少荣誉感与羞耻心我还有。不过我还真是服了你,样刻,一般人是不会在公车站牌就热情拥抱的。我并不想说些像缉察队会说的话,不过样刻,还是得重视公共秩序及社会良好风俗吧。根据前阵子从电视上得到的知识,有‘罗密欧与茱丽叶’及‘保罗和薇吉妮’(注三十三),你们大概就是这种人了。”
“不对吧病院坂,那是……喂!你既然看到了,那你为什么不搭刚才那班车离开啊?该不会是为了嘲弄我而特地错过一班车吧?你还真闲啊。”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真是怕了你那双慧眼了,有机会真要好好向你学学。不过不能说‘只为了那个理由’。另一半啊,是为了嘲笑你的粗心大意。你可别说这两者一样喔,嘲弄与嘲笑之间可是有如云泥之差,是全然不同的。我最近正苦于缺乏笑料,你不觉得因缺乏笑料而苦比起缺乏食物而苦更充满悲剧性吗?我是这么认为。不过,在我剩下的生命里已经不会缺乏欢笑的情况了,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病院坂黑猫拐了个大弯,想给柜内样刻的忠告是:在公开的场所不应该做类似的事。当然这不仅限于公车站牌,对思虑周密的你而言,会发生这件事只能算是粗心大意。这正是所谓的千虑一失,还是说是百密一疏呢?可笑,可笑。”
“……你在说什么啊?我完全搞不懂。”
“既然你说你听不懂,那我就从头开始说明吧。老实说,我在校园内就发现了你,琴原还有箱彦。而且我也用我自豪的猫眼,目击你们感情融洽地穿过闸门时的情景。”
“搞什么啊,你叫我们一声不就好了。只有三个人,你应该好吧?而且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在公车站牌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嘛。”
“你这样说琴原就太可怜了,我不是要你去为了他人着想,不过也该肯定她的努力,不是吗?不过,我不出声的原因,除了不想打搅你们,另外还有一个理由,也就是,在你们三人与我之间,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她成了障碍物,使我无法接近你们。”
“……障碍物……是数泽吗?不对,你说的是‘她’吧,是你认识的人吗?”
“你的妹妹,柜内夜月。”
病院坂用她惯用的冷淡语气,一字一句说着。
“此外直到刚才,她都坐在我旁边。”
“……也就是说。”
“从头到尾,她都看到了。”
我现在的状态应该就是失去意识吧。我坐到病院岅身边,要是不这样的话,大概不用几秒我就会当场晕倒。什么看到了解决事情的征兆啊,这正是最糟的情况,与其这样倒不如就保持与琴原决裂,数泽的问题也没解决还更好啊。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不……不对,这不是该后悔的问题,对那个时候的我而言,是无法判断出这个可能性的。夜月是学艺股长,所以会因为集会而晚回家,要是我能想到夜月可能还在学校里就好。但是那毕竟无法推测,就像是去预料下将棋时会突然发生地震,而棋子会产生偏移一样的道理。不要后悔,现在是该对新生问题采取解决之道的时候了。为此,首先有必要冷静地把握现状。
“……夜月什么反应?”
“真不错,你还是那么积极,果然符合我的期待。我最喜欢你那不顾一切勇往直前的个性了,测算了一下,你花在沮丧的时间只有短短两秒喔。虽然你是个变态,不过这一点我还是蛮效法你的。既往不咎。这话我只在这说,自从与你相识以来,我觉得我变得相当积极了。你问我什么啊?你妹妹的样子……是吧。嗯,你妹妹当然不认识我……或许她听过保健室有个名叫病院坂的奇怪女学生,但直接见到面这还是第一次,所以她不会发现我就是那个人。不过,我不知何时就看过你那引以为傲的妹妹的像片了,就是你仔细收在定期车票夹后的东西。那照片还放在那里吗?已经换成别张啦,总之我很快就认出她是你妹妹了。学艺股长们今天也开会到超过七点喔,虽然园游会近了,不过他们还真努力。算了,为了我们所爱的学校,也因为是升学主义挂帅的学校,所以比较像活动的活动只有园游会。你妹妹一边像要隐藏自己的身影,一边跟在你们后面。不对,不该说是跟踪,因为出校门的路都一样,至于为什么她一直忍着不出声,大概是你妹妹怕生吧。”
“就这样?病院坂,那你有叫夜月吗?”
“没有。就如您所知,我也是相当怕生。而且要我跟你妹说什么才好?‘哎呀您好,初次见面,我就是经常与样刻一起聊天的病院坂’?真是的,说话前请先动动脑子吧。不过,我还是偷偷靠近看了一下她的表情,你妹妹看来很伤心呢。”
“……这样啊。”
“在你现在的座位上目击你与琴原拥抱的表情,该怎么说呢,虽然有点残酷,不过还真是值得一看啊。”
“……她哭了?”
“哭倒是没有,不过看来就极力忍耐的样子,真是坚强啊,明明都没有人在看,除了我以外。但她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我。接着公车就在最佳时机来了——要是那部公车没来,这里就会变成地狱修罗场了呢——接着她飞奔上那部在完美时机登场的公车,接下来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不过她在车上应该也不会哭吧。如果悲伤时大哭一场就能解决的话,事情就简单了。”
“……才不是抱在一起。我只是单方面的被抱,然后被告白。”
“果然。”
“搞什么啊,你已经知道啦?”
“没什么。我可是没听过那样的传言。不过,我认为你并没有积极到去抱住对方的程度。对身为恋妹癖王子的你而言,居然会对同年级的女生产生兴趣,就算我相信天地会倒转,我也绝不会相信那种事。”
“我究竟有什么好?文静又冷漠的人在国中以后应该就不受欢迎了吧,琴原她大概是搞错了什么。以‘朋友’的关系而言,我们是很和啦,她该不会就这样产生错觉了吧。如果真是这样就糟了。”
“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望了是什么时候你好像跟我说过,要欺负人,不管什么事都可以成为理由,不管是太优秀或是太差劲;跑得太快或头脑太差,全都可以成为欺负人的理由。同样地,暴力也好,恋爱也罢,皆是由同一种感情产生,都是错觉。理由是什么都好,事后再加上去的也没关系,不过却是人类生存上不可或缺的。”
“你刚讲的那些,我觉得在做点修饰会比较好……”
“所以你目前所面临的虽然是妹妹与琴原的问题,但必须优先处理的可是你的妹妹喔。因为这次你妹妹成了目击者,所以她一定不会听进任何理由。在这昏暗的场所,在加上有点距离,正因为看不清楚,所以更激发了她年轻的想象力喔。”
“真困扰呐。”
“你会感到困扰吗?琴原真的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她的确不是出类拔萃的美女,但气质也不差吧。样刻,我还没问题吧,你连想象中的女性究竟是怎样的啊?”
“嗯……有点**,胸部又大的女生。”
“还真直接啊。跟你妹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不过对男人来说,这是很正常的——有了异性兄弟姐妹的人,会喜欢上与自己兄弟姐妹完全相反的人。照这样的意思看来,不管是你妹或琴原,她们的胸部尺寸都相当保守。对女性来说,苗条才是身材好,搞不好男人都不讲究女性的身材。顺道一提,我的胸围是86E。要是身高不高胸部却很大,让人觉得过度煽情的话,那就会对我造成困扰。饿,所以我平常都穿大两号的衣服来遮掩。样刻,你的眼神变了喔。即使你盯着看也没用,无法透视衣服。算了,我对你也不是没好感,再加上朋友,给你摸摸也没关系。
“你的要求还真是麻烦啊,我可不知道什么摸朋友胸部的方法啊。喂……喂!你别摆出一副炫耀的表情,真令人恶心。像你这种理性的化身有谁想摸啊?就先别管我的喜好了吧。与其讲那些倒不如……病院坂,你有意思要与我谈谈吧?”
“原来那些话有打算谈谈的意思啊?那好,我们就以朋友的立场来谈谈吧。对了,你就趁这个机会试着与你妹妹好好聊聊,据我的判断这是个好时机。得在骑虎难下之前想好对策才行。问题纠缠不清的时候,也正是解决问题的好时机,这就是古人所谓的‘祸福相倚’吧?”
“为什么大家总是做同样的事,都要我离开我妹呢?这样好像很肤浅。那写解决方法就跟在禁止通行的地方匍匐前进,在禁打手机的地方用PHS,在禁止吸烟的地方抽雪茄,假装客人其实是为了要偷拿未满十八岁禁止购买的色情书刊的方法没两样,而且在现代社会,恋妹癖也不是那么稀奇了吧,也经常被拿出来讨论,况且还比同性恋来得容易了解得多。”
“在许多国家,同性恋者是可以获得市民权的,但认同**的国家几乎没有。这就是伦理上的禁忌,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虽然古代没有那么严格,但在《源氏物语》(注三十四)中也看不到类似的例子。要是你说肤浅,那么轻易就接触到那领域的你就更是疏忽过头了。”
“的确是……不过就算不肤浅好了,我也已经够烦恼的了。”
“你那样是在烦恼啊,所谓的不沮丧与不烦恼指的都是缺乏肾上腺素。肾上腺素那种东西也不可小看喔,还是说你的烦恼不是因思考而得,而是用感觉到的?你这个人,你是拳法家啊。”
“够了,你就是多管闲事。我原想请你提供意见,没想到却得到那种东西,不过你的意见我会好好参考,病院坂。既然已经演变成这种情况,看来我也有必要好好跟夜月谈一谈了。”
“说得也是,好好加油吧。如果可以,我希望明天能听到结果,午后有空吗?有的话就请来保健室一趟。当然是要在不会被发现的情况下,所以务必小心。”
“别自顾自地讲得那么高兴。”这时公车来了,到车站前我与病院坂进行了适度的闲聊,之后在月台告别。病院坂要搭的是反方向的电车,所以我一个人搭上了电车。车内相当拥挤,我虽担心那边的电车如果一样挤,病院坂能不能承受,不过担心也无济于事,那是我无法处理的问题。迎槻箱彦,琴原莉莉丝,数泽六人,病院坂黑猫,接着还有,柜内夜月。
该怎么办呢。
我真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回到家,家里一盏灯也没亮,难道爸妈今天不回家,而是住在外面,夜月该不会也寄住在那里没回家吧?不过我确认了玄关有鞋子,而且是因夜月犹豫不决,最后由我决定所挑选的鞋子。没错她已经回来了,我没有放下书包就走上楼梯,敲了敲夜月紧紧关上的房门,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不在吗?还是假装不在呢?我无法判断。
“喂——夜月——知道是我吗?”
没回应。
“喂——知道是哥吗?你睡了吗?”
我握住门把,但转不动。这门并没有锁,所以看来是从里面用绳子或用什么东西动了一些手脚。因此我可以确定夜月就在房里,而且很快我也确定她拒绝我的来访了。
“快开门,夜月,我有话要说。”
“……”
“真是……我会做晚餐,你等会要下来吃啊?”
态度如果太强硬,搞不好会有反效果。总之我走回我的房间。原本是为了换下制服并换上居家服,不过打开门的瞬间,却一点换衣服的心情也没了,我的房间暴风雨扫过,乱七八糟,又有如被一大堆牛只践踏过般,这一定是夜月的杰作。以擅长整理而闻名的夜月,看来也很会搞破坏。看来问题比我想象中严重。我继续穿着制服回到一楼,打开冰箱做晚餐;突然我看到一杯优格,上面用麦克笔写着“夜月的”。只要是夜月的东西,她都会写上自己的名字。每次看她做这件事,就会觉得她真像小孩子,不过后来想想,我这件带有名牌的制服不也一样,就连病院坂穿的运动服也缝有大大的,上面有名字的布,或者是在小说书名下那不起眼的作者笔名。不管是什么东西,最后总会写上名字,与其说是所有权的问题,倒不如说是现实问题,倘若不这么做,就无法区别谁属于谁,或是什么东西是谁的。如果我当了学校老师,而学生没系上名牌的话,我大概也会无法区分男女吧。我在冰箱发现了大量豆腐,就做麻婆豆腐吧,意大利面应该还有剩,就决定做意大利面了。一边煮着意大利面,一边准备配菜,但因为在意夜月的事,无法专心在料理上,结果做出的不知是什么东西。还没吃就知道是失败作,不过还是为了美观,将它装盘后放到桌上。夜月还是没有从二楼下来的意思,我只好独自拿起筷子……味道好淡,有那么清淡的麻婆豆腐吗?不过,也怨不得人,这是我自己做的。而且我非常清楚,这不是单纯的调味失败,是因为别的理由所以食不知味。吃过晚饭,将夜月那一份盛在盘子里并用餐盘装好,走上楼梯,接着敲了门。
“喂,我把晚餐拿来啰,你先开门嘛,我只是要你吃饭。你平常吃得就不多,在不吃点东西,会把身体搞坏喔。现在又是季节交替的时候……”
“……”
“喂,夜月。”
“……”
“喂!你够了没有啊,夜月!”
我将餐盘放在走廊上,用已经不能称为敲门的力道猛力地槌着门。
“你什么话都不说,事情就进行不下去!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了!”
“……”
“喂,夜月!”
我再一次,用力地敲了门。
“真是够了!不要以为你还小!你懂不懂啊,随便你好了!”
其实——关于刚才的行为,完全未在我的计划之中,也没有要夜月当个好孩子的意思。因为我是个事事先计算好的人。如果提到理性的化身,那肯定就是在形容我。我至今从未听从任何未经理性判断的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但在此刻,我对夜月的愤怒也是千真万确的。不论是退缩或懦弱,那些都是夜月的个性,但对面问题不采取任何对策,缩在房里连话也不听,我是无法认同的,而且那也和我大理论与哲理背道而驰。我重新端起餐盘,走向楼梯,为夜月做的料理白做了,这种大失败就丢到垃圾桶去吧。但在这时候,我听见从背后传来开门声,转头一看,夜月正飞奔出来,身上还穿着水手服还没换下来。
“不,不要,哥哥!”
接着夜月一面抽嗌,一面脚步蹒跚地紧抓住我的上衣,完全没有控制力道,在这撞击下餐盘掉了,装着料理的盘子也散落一地。虽然是塑料盘并不会破但也不该发生这种事。
“不,不要,讨厌,讨厌讨厌,不要,不要说这种话!”
“夜……夜月?”
“讨厌,讨厌!讨厌啦!不,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夜月,不能讨厌夜月啦!”
我想起来了。虽然这已不是夜月第一次拒绝我了,但我拒绝夜月,这还是第一次;而且放声这种事时会怎样,我连想都没想过;没想到决然会这么轻易地,这么不经意地就实现了这种事。
这么轻而易举地。
“不要,不要!哥哥,我不会那么任性了。所以,不要不理夜月!以后我会好好听哥的话!说什么我都会听!所以不要放我一个人!呜哇……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原谅我……”
用不断溢出大粒泪珠的眼眸抬头望着我的夜月;用哀戚可怜的表情诱使我向下看的夜月;夜月、夜月、夜月夜月夜月。她那跪在地上请求原谅的姿势,由于太过凄惨,我不忍多看。这就是病院坂所说“值得一看”的东西吗?夜月简直像被咒文束缚着般,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到底夜月为什么而道歉?而我又该原谅夜月什么呢?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吃饭的事吗?真是莫名其妙,不过让夜月变成那样的人,就是我。这是不会错的。与箱彦和病院坂担心的事情完全相符,我在这时才了解他们真正的意思。这的确是异常,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兄妹关系,或许已不用过度保护或溺爱来解释就没事了。十七年了,夜月出生后的十七年来,我总是用这样的态度面对夜月。居然这么不小心——居然完全没注意到,至今连一次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已经是过度异常了,没想到勉强保持的就这样露出破绽。老实说,一直都曾有这样的机会,但总像在走钢索般,至今都保持着均衡,这也难怪病院坂他们会觉得危险。究竟我是哪里做错了?我明明是应该不断做出最合适的选择而持续下去。还是说,在小学时,从那个被迫转学的骚动开始,我就已经错了?——不是那样,我一定不会错的,不应该有错,我不是那种会粗心犯错的人。到目前为止,我可是一直注重那个而活过来的,就算不是所有事都如此,至少,只要是关于夜月的事,我总是一直做到最好。除了无法避免的问题外,全都解决了。即使是这种情况,对我们而言就是完美的了。接近最坏的完美。尽管如此我们也束手无策,就算后悔也没有;就算诅咒命运也没用;就算谴责神明也毫无意义。接着我的夜月已喊不出声音,只是呜呜咽咽地发出呻喑声。
这就是现状。
再不认清现状的话……
要做出最适合的选择。
“啊——我会吃的——”
夜月在我不注意时,放开了手。我正想她要做什么时,夜月却把手伸向了翻倒在走廊上的麻婆豆腐。
“夜月会照哥哥所说的,好好地吃饭,所以——”
“喂!”
虽然不是刚煮好的,但也是会烫伤,在她手指接触到豆腐前,我抓住她的手腕。不过,夜月也一副要甩开我般狂暴地乱动,并把手伸向了豆腐。
“你在做什么啊——”
“讨厌……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
“够了!已经够了吧!”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笨蛋,会被烫伤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啊!我真是不懂。”
“因为我喜欢哥哥!因为我喜欢哥哥!因为我最喜欢哥哥了!所以夜月会听哥哥的话喔!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不能了解我,夜月不是一直都说喜欢哥哥了吗?”
夜月愤怒地叫着。上次听到夜月用愤怒的声音是在什么时候啊?何况这是针对我的,我现在就像早上起床脑袋被人用金属球棒痛殴了一样。
“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哥哥!最喜欢了!我不想离开,不想丢下,一直在哥哥身边就好。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哥哥是夜月专属的,不要变成其他人的!我讨厌哥哥跟别人讲话,讨厌哥哥跟别人接触,讨厌哥哥看其他人,我希望哥哥不要对别人温柔,不要关心其他人!我只想要哥哥,哥哥是夜月的!最喜欢哥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喜欢哥哥……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我真的很喜欢哥哥!不过,夜月就算不是哥哥心中的第一也没关系……我不会再讲那样任性的话了……夜月就算最后也没关系——所以,至少不要讨厌夜月……拜托嘛,待在夜月的身边嘛……千万不要再说什么不懂夜月,这种残酷的话了嘛?”
夜月像小孩,又像动物变哭喊着,丝毫没有半点思虑及分寸。我从来没想过,夜月居然会有那么激烈的想法……在她那成熟个性下居然潜藏着那么激烈的想法。接着夜月又再一次,用全身的力量抱住我的脚,不过感觉却是那么软弱无力。但却有着近乎赌上性命的专注,这和软弱无力无关,或许正是因为那么软弱无力,才会剥夺了我的选择权。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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