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请了假，往四川方向去。匡吾同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匡吾同开着他的夏利来了：“凌霄，让我跟你一起去。”赵丁香强撑着点头：“你跟霄霄一起去，我们才会放心。”
凌霄和匡吾同花了三天时间，才到达成都。往灾区方向的路根本无法再走。赵丁香在电话里哭喊：“霄霄，你一定要帮妈妈把琳姨和李叔带回来。妈妈过不长了，妈妈只有这一个愿望了。”匡吾同赶紧安慰赵丁香：“放心，阿姨，我们走也要走到灾区去。”
一路的情形让凌霄和匡吾同无法看下去。两人不停地加入到当地的志愿者队伍中去。当他们到达出事地点时，已经是震后第十二天了。接待他们民政部门，拿出两张照片让凌霄辨认，凌霄只看了一眼，就泪流满面。李叔还是那件大格子衬衣。卢慧是大红的真丝衬衣。李叔已经被砸得血肉模糊，无法辨认，琳姨外表看上去毫发未损，表情安详。“搜救的人都落泪了。这是一对怎样的夫妻呀。男人死死地护着妻子，所有的重物都压在他身上，可惜妻子还是没能活下来。”
工作人员一边流泪一边告诉匡吾同：“当时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落泪了。有时，我们活得幸福时，感觉不到这份真情，一旦大难来临时，大叔的这份担当让人泪流。”
凌霄和匡吾同回到了家里。赵丁香看到卢慧和老李的照片，再次昏倒在地。等她醒过来时，她显得分外冷静：“向前，跟殡仪馆联系，我要为卢慧和老李举行告别仪式。”
赵丁香事事亲历亲为。替卢慧和老李选了张特别漂亮的合照，布置到灵堂去。又把能通知到的老李和卢慧的熟人全部通知到。凌向前和凌霄担心她的身体，几次强迫她停下来休息，事情交由他们办，赵丁香坚决不同意。
看不出她有太多的悲伤，丧礼有条不紊。连墓地都是赵丁香亲自选定的。丧礼前夜，赵丁香亲手在灯下糊制纸衣。“卢慧，你一生爱漂亮，只有我亲手为你缝，你才会满意。你给我回家呀，回家我们还拌嘴，还抬杠啊。”赵丁香眼泪鼻涕一大把：“老李呀，你说话不算数，你说会好好地把卢慧交给我们的呢！”
凌霄哭得稀里哗啦。赵丁香把凌向前和匡吾同都赶出房间，独独留下凌霄。赵丁香把门关了起来，凌霄惊讶地朝她妈妈看去。赵丁香拿块靠垫放在地上，又把卢慧的照片供在桌上，赵丁香命令凌霄跪下：“霄霄，给你妈磕个头。”凌霄惊得抬起头：“妈，你气糊涂啦？”赵丁香坐在一边，泪水长流：“我没有糊涂，你琳姨，才是你真正的妈妈！”
凌霄拼命摇着头不肯往下跪。赵丁香哭得气都接不上。“当年，你妈去了美国后，才发现有了你。但那个美国人不能接受这个孩子，她就回国来生下了你。还没满月，她就被迫回到了美国。我和你爸当时小女儿刚好半岁，可惜得了脑炎去世了。我们就把你留在了身边。”
凌霄怎么也不敢相信。
赵丁香泪水流得更厉害了：“霄霄，你怪我们吧，怪我们自私吧。当时我就想，反正你琳姨也只能把你送人，还不如一直骗她说，她的女儿去世了，这样也让她死了那份寻你的心，我们也好一心一意地待你。”凌霄不敢相信地望着桌上的琳姨。虽说跟琳姨一直很亲近，可一点不能接受她是亲身母亲的事实。凌霄哭倒在赵丁香怀里：“妈，求您别说了！”赵丁香紧紧地搂着凌霄：“霄霄，我跟你爸可从没敢慢待过你。不是亲生胜过亲生。”凌霄哭得更厉害了，从小到大她得到的爱比任何一个孩子都多。凌霄一把抱住赵丁香，哭得人肝肠寸断，赵丁香抽泣着说：“原打算等她老了，把你还给她的，可是妈这点私心，害得卢慧连死都没见着亲生女儿一面！”凌霄往赵丁香跟前一跪，哽咽着：“妈！”又转身向卢慧的照片挪过去，凄声唤：“妈！”赵丁香一把搂过凌霄，两人哭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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