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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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尘静静的坐在石亭上,凝望着远处的天空,慢慢的陷入了沉思当中。
发呆对封尘来说,那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情,待他回过神来之时,眼前已是黑茫茫的世界。
很久以前,他已经开始享受这感觉,那种从心底处突然间的变化,带着点茫然,一点惊异,还有一点无奈。怎么会这样呢?封尘自己也不明白。然而突然之间,封尘意识到自己的思维似乎存在着破绽,而且这破绽似乎越来越严重,严重的有些时候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为什么会这样呢?封尘依旧不明白,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样感觉,是从三年前第一次拨出离魂那个夜晚后,便存在了。
对于那个夜晚,封尘已经没有什么记忆,隐隐之中,只有一些血腥的味道残存在他的记忆当中,直到第二天清晨,他发现自己置身于陌生的环境当中,而身边,数十个陌生人被鲜血所浸。
血债,自然要用血来偿还,他们的死并不冤,只是柳庄那数十条人命,又有什么罪孽?封尘那时还不曾学过武,但是封尘可以肯定,那些人确实死在他的手上,因为在他记忆出现断痕的时候,他的恨意正浓,而且,他的身上,竟是血迹。
时间并不能清洗一切事情,只是嚣哗之后便会重归清静。他离开了柳庄,那个沉淀着他无尽喜乐的地方,过上了流浪的日子。那时候的江湖对他来说,乃是身外的世界,而他则以冷眼,观望着那所谓的江湖。
柳庄的灾难,并非表面那么简单。柳庄并不属于江湖,虽然和渔帮在生意上有所冲突,但朱叔叔一向处理的极好,如何会导至全庄被屠的冲突?据他所知,先前的渔帮亦也发生了件大事,才有后面的悲剧,只是为什么针对的是非江湖的柳庄?
朱叔叔曾也是极具声望的武林人士,只因为江湖纷争,连小薇的母亲也死在仇敌当中,悲伤之下他自废武功,以志离开江湖,可安心的抚养小薇,安渡余生。然而这样的事情江湖人并不知道。仇剑当年受伤在柳庄休养,虽然事情及极为隐蔽,但是并不代表没人知道,
仇剑离开天祥山庄不久之后与方则决战落阳山,身上却没有了离魂剑。其后离魂剑的去向在江湖上成为了一大疑点,只是仇剑已死,人们也只能随意推测,然而终究会有人猜测此剑停留在柳庄上。
借刀杀人,只是为了逼迫离魂的出现,只是那人却算错了,朱叔叔己自废武功,纵使全庄被屠也未曾用过离魂剑。离魂剑自然没有找到,因为这个猜测的本身也不过是一个可能性极小的可能而矣。
一个可能性极小的猜测,却枉死了柳庄和渔帮数百条姓命。在江湖人的眼中,寻常人的命本也许不值钱。只是这些的不起眼的生命却是封尘的全部。当年他父母死的时候他们对他说,过去的已如一阵风,他的生命的起点已经重新开始,那时候他还小,知道了什么又不知道什么?那么三年前的一切对他来说是否是另一个起点呢?当最深的烙印刻在心里时,这能轻易抹去吗?若真的如此,人生忙忙碌碌,数十年间,又能算什么呢?
封尘缓缓的站了起来,四下望了望,落日往往不在园中,而天邪刚刚从他那蹭了点酒喝后,也如习惯在日落时分离开,此时的园子里只有他和风姿两人,而风姿应该在习剑吧,封尘想。
事实上,此刻的风姿并没有习剑,相反她坐在草地上,对着牙月出神。
在封尘的记忆当中,风姿脸总是漠然的,虽然依旧很美,却总是让人感觉还缺少些什么似的,至少,封尘更喜欢风姿走神时那怡然的神情,样的机会虽然不多,封尘却有幸再次目睹。
“怎么了?”风姿转过头,看着坐在身边的封尘,显然她并没发现,封尘坐在她身边已经有段时间了。
“没什么,园子突然间少了剑声,便来看看,怎么,今晚不习剑么?”封尘躺在草地上,淡淡的说道。
“总会有一两次例外,不是吗?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喝酒,这不也是例外?”
“不喝酒也是要看心情的,况且先前我已经喝了三壶,饱了!”
“喝饱了?”风姿难以置信的看着封尘,酒是用来喝饱的么?

封尘并没有做出解释,倒是随意问道“今晚的月亮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在回忆么?”
风姿默然无语,显然正如封尘所料。
“回忆,会让人迷失,既然是痛苦,倒不如忘记,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辛苦?”封尘问道。
“痛苦?也许是吧,只是我和你不一样,曾经发生的一些事情,对我来说,那些回忆是美好的,那点点滴滴就是我的一切,如果那些都忘记了,那我就失去了来处。没有来处的人,又如何不迷失呢?”
“过去的事就如吹过的风,吹过就罢了,那些事情记着又能如何呢?渔帮并不是真正的凶手,很久以前我都想到了,只是我真的不想再去寻找真凶了。报了仇又能如何?留着些仇恨吧,至少这世间还是有点属于自己的东西。其实,我刚才已经在你身旁坐了段时间,那才是真正的你,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本性所掩藏呢?”
掩藏?风姿从来不曾认为自己在掩藏些什么,只是她不懂,既然是仇恨,为什么不用去报仇?究竟是她不懂,或者是封尘不懂?
“月都老高了,怎么还不去睡呢?”天邪摇摇晃晃的坐了过去。
“回来了!”封尘看也不看他一眼,独自一人靠在石亭的石柱上。
“咦?今天怎么没喝酒呢?这可是怪事啊!”
“嗯!这是有些怪的啊”封尘挪了一下身子“难得一个晚上不喝酒,是不是不习惯呢?你每天落日时分出去,现在才回来,倒是让我颇感兴趣!”
“是么,你若对这些事情感兴趣,那么你便不是我所认识的封尘,嘿嘿,凭咱们两的酒肉朋友的关系,我怎么可以告诉你呢?”
“什么酒肉朋友,都是你喝我的酒,却从来没有请我喝过酒,你不觉的脸红吗?”封尘不屑的说道。
“不是吧,你这话极伤感情,以我们的交情,做一个酒肉朋友应该不成问题的,而且你明知道我没钱的”天邪辩解道。
“没钱,不可能吧,一年前你不是说都有了五十万两了吗?现在少说也有七八十万了吧!”
“那钱?”天邪深深吸了口气“那是一笔债,是我欠一个人的,等我挣满一百万两,那笔债便可以还了!”
“那银子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要吗?”天邪沉凝了一下“很重要的吧!其实,也并不是很重要!”
一下子两人陷入沉默。
“风姿呢?”许久,封尘打破沉默,问道。
“风姿?你小子总算不像你表面那样漠不关心,不过也算不错,比我预想的要晚了那么一点!”天邪奸诈的笑道。
封尘瞪了他一眼“其实你现在这表情,很容易让人产生扁你的冲动,当然,如果你自己都不介意的话,那我自然无话可说!”
天邪抓起了桌上的一个空酒壶,稍稍闻了闻,缓缓的说道“每个人的背后,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当年风姿加入暗影的时候,我们便知道,她并不是个寻常的杀手。风姿并不善于掩饰,虽然她从未跟我们说过什么,但是有些事情,我们总会知道,十年前在西南武林城发生过一件大事,虽然已经被淡忘了,但许多人依旧记得,风姿便是其中一个完全被江湖淡忘的主角!”
九年前?那时候的风姿只有十一岁!封尘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风姿亦是如此,落日和天邪也是如此,自己呢?又何尝不是?“没想到,你们倒细致!”
“是么?”天邪轻轻摇了下酒壶“酒是好东西,只是喝多了,倒会让人反应迟钝,关心她的人,岂只有你一人?她加入暗影两年来,七层的任务便是她接的,没错,她的武功确实不弱,只是暗影所杀的对象又岂是泛泛之辈?她能活到现在,当真是运气的成份么?”
封尘摇头一笑,是啊,就算对于对手,风姿有九层的胜算,可是若要数十次皆保持不败,那又是什么样的机率呢?落日每日都不在园中,当真是无所是事?天邪只接值钱的任务,那并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那样的任务,并不是风姿所能接的。
封尘突然感觉到,这个园子并不冷,尽管,他以前也是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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