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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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疑惑的问:“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小丽子没有继续嗔怒,有备而来的答:“我想要一个稳定的家庭,和自己向往的生活。”
我纳闷她是否真那么坚定,考验性的问:“你要是得到了呢?得不到呢?”
小丽子笑笑说:“无论得不得到,这就是我生活的意义。”
我问:“你怎么衡量呢?”
小丽子说:“我有自己的标准。”
这话令我一震,我不就是一直没有自己的标准么?
我一直参考别人的标准,所以常常浑身不带劲,如果能按自己想象的那样去生活,无论成败,不就是一种追求?反之,不就成了随波逐流?所以,我痛苦,我不甘平庸,所以任性,随意而动。但是,我更多的不是在完成翻越每种障碍的社会程序,完**和人的规则,我在戏弄规则,打破规则,我在肆虐自己的**,愚弄别人也在咎由自取,混忘了自己的目的。
因为,我习惯这种生活。
可是,我没有时限,没有标准。随心所欲,被自己的**驾驭得痛苦不堪、疲惫不堪,令自己找不到出路,找不到归宿。
我从最有规则的地方长大——军营,却从来没有正视过规则和标准。我甚至折不好方块被,甚至做不到按时起床就寝,做不到遵守纪律。一个不能及格的人,又怎么能有那么多所谓的创意?没有坚定目标的人,又只能谈勇气?
我是一个意志力脆弱的赌徒,利用自己最后一点老本,拼命投注、反复失意。“天下不如意者,十者常有**。”
我应该重新正视自己,无论身边人怎样。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和最快乐的事,居然都是一样,就是替自己作决定。而每种选择,都会让我们具有和失去。关键是,我们是否能正视失去或得到?不为物喜,不为己悲,说者是否真的超然?为者是否真的心安?
我转了一大圈,居然又回到原点。我怕自己失望,可是我还是失望。虽然这种失望,并不是之前凭空猜测的失望,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一笑。正如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如果我们不敢承认现实,那么,就只能改变现实或逃避现实。我们如果不敢再生存下去,就只能死去。
或者象王超所说的:承认浑浑噩噩,承认那黑白之间的80%。那就是被改变的自己,我们正是介乎于死于生之间的生物。
有人手握小鸟去问号称无所不知的圣人:“您说,我手中这只鸟,是活的还是死的?”这问题刁钻,刁钻在圣人怎么说都不对,说生,那人放飞小鸟;说死,那人就握死小鸟。圣人微微一笑:“孩子,它的生死在你一念之间。”
生死、胜负、得失,不都在人的一念之差?
普通人不就是在非生非死、不胜不负、未得未失中生存,因此,有喜怒哀乐,有爱恨恩怨。
我如果不做一个普通人,又何必眷恋于人的痴痴恋恋?
成也在我,败也在我,何必为了别人的烦恼而烦恼?
我要做什么?做能让我自己基本满意的人。
我未必有先知的能力,但,如同小马所说,我应该做我的乱世巨星。即使殒命或定格在某一空间,那就是我的宿命。
使所有人心安和行善施乐,这应该就是我的使命。
这就是我这柄巨剑的使命。
我应该让他们看到现实的黑白分界。帮助他们作出选择,他们会更心安和快乐。
所以,我要凝聚所有的力量,帮助尽可能多的人。
我微笑对小丽子说:“你真的对自己很心安么?”
小丽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要是哥哥能踏踏实实的生活安稳,我当然心安——你要是能平平安安,安安稳稳的生活发展,家庭能更和谐,我这个当姐姐的会更安心。”
我心情已经平静,有些故作顽皮的笑笑,说:“原来你刚才生气不是因为我没领王哥的情,而是关心我的安危。”
小丽子白了我一眼,说:“废话,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深深接受的点点头,小丽子认为我已经有回头是岸的念头,再接再励的劝诫:“其实,杨逍,你再过一年多就要毕业了,马上就要实习——你别笑,我知道你的社会实践已经过度了,实习工作没有多大问题,可是为什么你不再提高自己的要求呢?以前我就不懂,你条件好好的,人也很聪明,怎么就是不把心思放到学习上呢?其实,你完全可以选择出国深造。只要自己有决心有信心,完全可以在海外工作、定居。”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有些喘,我已经心定,她的话入耳后,我能够理智冷静的分类吸收,可见到她的急迫仍然有些不忍,我盯了她一眼,情不自禁闭上眼睛替她吁了口长气。

我明白,我在心里清楚的对自己说。
可是那样你就心安了吗?我失去的诚然无可再追,可是未来的路,无论走哪一边都会有失去。如果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你会心安吗?正如你的哥哥王锐,他在海外发生的一切你能真正了解么?他愿意全部告诉你么?他的未知的阴暗面,你能清楚么?
你的男朋友所做的一切,为什么你不能接受?因为你不了解他,甚至不了解一个人成功需要的条件,无论自身的还是外界的。你认为他辜负了你,一开始,你是不是难为了他呢?你的浪漫主义,对他是不是一种无可接受无以解释的压力呢?天长日久,他扮演着一个不是自己的人而暂时陪伴你,他内心的痛苦你能清楚么?要是他一直坚持到底,仍然不能得到你,你能接受这种毫无意义的等待么?你会不会认为是自己当初的要求太过分,却不愿意修改,直至你们清醒后痛苦分开?
我睁开眼看到她紧张而歉意的眼神,我忍住了胸中那口闷气,我微笑说:“我知道你的意思,谢谢你。”
她期望的看着我,我顿了顿说:“我会抓好学习的,我会尽量争取深造和出国机会的。不过,就算是我不能达到,我会一直争取的。”
她仍然有些疑窦的望着我,似乎觉得这话来得太轻松,在质疑能否兑现,我望着她,心里一痛,那表情和父母的表情何等相似,那种我以前难以承受的关注和期望,多么沉重的压力!
我继续说:“我会放弃这些社会上无意义的交往,我会脱离学生会,我会慢慢停止一些没意思的所谓小生意,即使要做,也要有所选择。”
她鼓励的微笑说:“最好放一放,保持精力和时间,以后工作了再慢慢考虑。”
我笑笑说:“这不行,我要筹够出国的费用啊。”
她皱眉笑说:“别撒谎,你父母还会不支持你?就算他们舍不得你,我和你大哥都会替你做工作,钱的问题,我和他都会全力支持的——前提是,你会认真读书。”
我真有些感动,虽然知道那是绝不可能的,无论是父母的态度还是我的成绩,除非他们同意我一直苦读下去才行,象范进中举一样白首功名。
她如释重负,那种表情真象是我的姐姐,我忽然想起那夜我在她宿舍为她换衣,湿答答的水滴从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她圆润的肩膀微微颤抖,她无助的眼神象一只寒风中的小鸟,当我抱她走进寝室,有一刻和她目光相对,她满脸惘然,却不胜娇羞,她死死抓住我的手臂,我听到她的幽幽一叹。我似乎读懂她的叹息,却无暇理会。
这一切历历在目,却恍如隔世。
今天的她,反而成了个现实和传统的卫道者,是她不再敢于坚持理想,还是我的不知死活,遇阻障不知变通?
我自嘲的笑笑,这时候传来王锐和母亲的声音。
几个白衣厨师和我的几个朋友端着提着水果饭菜嘻嘻哈哈进来,这个王锐,无论做什么都是大手笔,我虽然习惯这种阵势,却不熟悉这种铺张,倍感惊愕,有些不知所措。
小丽子躲避似的忙不迭起身,忙上忙下的收拾。
母亲凝视了她几眼,那眼神很深,我有些奇怪。
我确实饿了,无暇理会人群。看着丰盛得奢侈的饭菜我不知所措,馋虫汹涌,饿如潮水,母亲忙着招呼我的朋友,王锐笑嘻嘻气定神闲的叼根烟站着,小丽子出门去搬椅子,低着头没有多看一眼王锐,随手一把揪下了他嘴上的烟。母亲笑吟吟看着小丽子,转眼看我,我紧闭嘴唇对视,她恨恨白了我一眼。
当恨已成为一种习惯,我唯有苦笑。
我埋头虎啖,耳听着四周朋友兴奋议论王锐夜宴的盛况。
王锐悄悄拉了拉小丽子,示意单独出门似乎有话私聊,小丽子奇怪的看了他又扫视我,我很专心的听着那个我并不太关注的晚会细节。
他们两兄妹出了门,我在人群里继续边吃边参与笑谈,朝王超努努嘴,王超会意的伸着懒腰借口出门购物,跟了出去。
我没有叫小马,小马有些不知所措的坐了下来,我担心王氏兄妹的私谈有什么是小马不能知道的,小马毕竟和我都是小丽子的学生,王超不是我们学校的。
我需要比以前更谨慎和更防范,我兴高采烈的狼吞虎咽,附和着他们的评论,心里深深告诫自己。
我扫了一眼一旁弯腰倒开水的母亲,她似乎忙于招呼我的朋友,却微微侧耳,应该凝神在认真听,我对自己暗暗说:“哪怕是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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