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玛丽家的安娜(下)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罗恩不算是什么正宗贵族,他身上有种小兽般的不逊和凶狠,然而又很会看人脸色,实在是相当讨人喜欢的同伴。很显然的,他喜欢这个胆怯的乡下姑娘,不过可怜的姑娘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他,神态窘迫,可怜兮兮的。
罗恩好像很喜欢看到安娜紧张的快要拧断手指的样子,鲁道夫有点看不下去了,说:“我们出来很久了,也该回去了。”
“等下。”罗恩忙说:“我还没说完。安娜,你要好好休息,要是卡尔大叔非要你起来干活,你就告诉我,我去把他家的窗户砸碎!”
“我好了,全好了!你快走吧!”安娜几乎要哭了出来。
罗恩拿出一个小包——天知道他刚才把这个小包藏在什么地方了——递给安娜,羞答答的说:“这个给你。”
“我不要。”姑娘摇头,耳边的发卷颤巍巍的抖着,很是有点受惊小鹿的意思。鲁道夫认为,安娜虽然比不上自己的姐姐索菲亚那么漂亮,可也是个水灵灵的可爱女孩。
“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法国糖果,舍不得吃,就想留着送给你。”罗恩讨好的说。他还不会说那些甜得发腻的花言巧语,朴实的语言,更能打动单纯少女的心。
安娜忐忑不安的接了过去,仍然催促着:“快走吧。”
“晚上有空的话,还去老地方等我。”罗恩在她耳边悄悄说。
姑娘红了脸,也不答话,匆匆跑了出去。
罗恩得意洋洋,他的好友便说:“你可真不像话!白白翻了墙出来,就为了瞧瞧你的小女朋友?”
“菲利,菲利,”罗恩叹息:“你还小,还不知道女人的妙处。”他昂着头,仿佛自己已然是个了不起的成年人了。
鲁道夫瞪了他一眼。
鲁道夫只是个半大孩子,处在儿童和少年之间的尴尬阶段。他个子不算很高,看上去令人担心的气质柔弱。他的母亲担心他可能太容易被气势强的人所影响了,而他的父亲尽管是奥地利皇帝,却始终生活在索菲太后的阴影下。
父母对孩子的影响力是巨大的,终生的,对鲁道夫来说,母亲的魅力几乎无敌,这就显得父亲相对来说影响就弱了点。
他不太记得幼年的侍女,匈牙利的伊娃了,她在维也纳只住了三年,就被送回匈牙利,以一种很委婉的手法:她被送去了玛丽公主的府邸。她是个好姑娘,只是不适合皇储而已。
而罗恩,是玩伴,是朋友,朋友一般来说,危险性不是很大。
安德拉西伯爵对他的影响很大,有一段时间,安德拉西几乎取代了父亲的作用,成为皇储的偶像。他崇拜安德拉西,认为他是足够睿智的,并且具有极强大的人格魅力。伊丽莎白皇后及时发现了儿子的这种倾向,这才有埃雷梅尔·巴特亚尼伯爵成为皇储的导师的提议。
巴特亚尼伯爵,他是个坚守自己誓言的顽固的人,他终生都没有跟弗兰茨约瑟夫说过一句话。在他心里,皇后和皇帝是分开的两个不同概念,他对皇后终生都保持了尊重和敬爱,但是皇帝,嗯,就那样吧。

鲁道夫对导师能够将这两夫妻严格分别对待的态度很感兴趣。拒绝对皇帝表达敬意已经成为他的坚定原则,皇帝弗兰茨也很善解人意的,在他授课时间不出现在儿子面前。早些年鲁道夫还以为父亲害怕巴特亚尼伯爵,但是母亲却笑着说,这是因为皇帝的宽容,巴特亚尼伯爵只是孩子气的顽固,皇帝倒是一直容忍了他的轻蔑。
弗兰茨在儿子心中的地位总算得以升高了一些。
以奥地利皇帝的权力,弗兰至少可以对巴特亚尼伯爵判处“藐视皇帝”的罪名,或者削爵处罚,而皇帝选择了容忍,这说明他在个人风度上,还是相当可取的。
实际上,伊丽莎白皇后选择巴特亚尼伯爵而不是安德拉西伯爵成为皇储的导师,还有另外一种考量:巴特亚尼是匈牙利最大的抵抗组织的领导人,尽管现在这个抵抗组织已经不存在了,但它当年的大部分成员,现在都是匈牙利的政界、经济界要员,鲁道夫得到导师的支持,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以说,这是个各取所需皆大欢喜的任命。
巴特亚尼和安德拉西都认为,能够借此机会,将有利于匈牙利的进步民主思想灌输给奥地利皇储,实在是天大的好机会。
鲁道夫接受起巴特亚尼的理论并不难。他有个举世闻名自由浪漫的母亲,时不时给他来个机会教育,最常见的是人人平等,然后是君主立宪,然后是男女平等。当然,有些论调跟他目前的生活息息相关:比如,如果人人都平等了,那么就算是皇太子也要自己洗袜子。这个么……便须得好好斟酌下。
两少年又从原路返回,悄悄回到自己房间。午间探险在寂寥的郊外变得无趣起来,他们还太小,有很多地方不能去,比如,碧斯夫人那里……是不欢迎他们的。不是碧斯夫人不招待少年客人,而是鲁道夫没有足够的现金,并且他的脸每天都出现在报纸上,不谨慎的冒险会毁了他的名誉。
在格德勒宫旁边的旁边,有一座刷成白色的别墅,大小跟总督别墅差不多,外观看起来却朴素得多。这座别墅的主人是位名叫梯尼·冯·里希腾斯坦的伯爵,他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见到他,就连别墅里的仆人,也很少见到主人。里希腾斯坦伯爵不喜欢提前通知,很多时候仆人们在看到主人马车上的家徽的时候,才知道主人回来了。
伯爵以前曾经是位将军,在对法国的战争中受了伤,光荣退役。他曾得到国王和王后的亲切接见,然而他却拒绝了国王的好意,不肯在内阁中担任职位。人们不免要议论这位伯爵是个脾气古怪的人。
伯爵苦心经营着他的地产,他不算是个有商业头脑的人,可也没人怀疑过他名下那些巨额财产的来历,他算是很简朴的贵族了,除了食物之外,花费不多。他没有妻子,一直单身,仆人们都认为主人有不容于世的性倾向,然而实际上他们猜错了,就在不久之前,别墅里住进了一位风度雍容的女男爵,随同她一起前来的,还有一位20岁的青年。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