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尘埃落定
“笃笃笃！”“笃笃笃！”
门又响了，于凤琴愣了一下，忙又站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于福水和所有正口中学篮球队的队员都站在门外，包括已经离队的李克和张大明。
“于老师，您来了啊！”于凤琴感激的道。她的心中很高兴，因为自己的儿子能有这么一个老师，
也因为自己的儿子能有这么一帮朋友。
“嫂子，我来看看西扬！”于福水的声音有一点沙哑。
“快，快屋里坐，快屋里坐！”于凤琴抹了抹眼睛伸手让道。
“还有客人？？”于福水透过半开着的门看到了里面的几个人的背影。
“哦，李书记和赵副县长他们都过来了，还有莫副书记和肖总经理。”于凤琴伸手指着屋里介绍道。
屋里的几个人不知道是没有发觉于福水等人的到来还是不屑出来招呼，反正他们就是在那儿坐着谁
都没有动。
“哦，这样啊！嫂子，那我就不进去了，沈校长说了，西扬住院的一切费用都由我们来付，另外，
这是我们几个人的一点心意，我知道，你们家都是太富裕，您就不要推辞了！”于福水将一叠钱交到了于
凤琴的手中。
“于老师，这可不行，平时你们对西扬就够照顾的了，我怎么还能要你们的钱呢？再说刚才县委还
奖励给西扬3000块钱呢，您快把钱收起来！收起来！”于凤琴抓着钱就像于福水手里塞。
“阿姨，您就收下吧，这些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您转告西扬，他永远是我们的老大！我们等着他！”赵伟成哽咽着说道。
“是啊阿姨，您就收下吧！给我们老大买点好吃的，我们还等着他回来呢！”众人都纷纷附和着。
“西扬，西扬他真是有福气。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于凤琴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阿姨，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你忙去吧！”赵伟成见于凤琴将钱收下了，舒了一口气说道。
“你们怎么不进去坐坐呢？喝口水再走啊！”于凤琴见他们要走，忙拉住了赵伟成说道。
“嫂子啊，我们就不进去了，学校里确实还有事呢，记住，在西扬的伤上，该怎么花就怎么花，钱
都由学校出！”于福水轻轻的拉开了于凤琴拽着赵伟成的手道。
“嗯，西扬是我儿子，砸锅卖铁我也会治好他的伤的，于老师，你们怎么能不坐坐就走呢？”一看
留不住众人，于凤琴只好无奈的道别。
看着于福水一行人的背影，于凤琴再一次抹去了流下来的眼泪。
“谁啊？”风大海看见妻子走了进来后问道。
“西扬的老师和同学们，于老师说医疗费学校全包了，另外，这是西扬的同学给咱们的钱！”于凤
琴拿着手上的钱道。
“呵呵，这孩子人缘不错嘛！”方秋民看着几位领导的脸越来越难看，心中暗骂于福水来得不是时
候，忙笑着打哈哈，想打破这让人难受的气氛。
“呵呵，确实不错，老赵啊，看来这次咱们是自作多情了，3000块钱咱也拿得出手？丢人了！”肖
总经理笑着说道。虽然他是笑着的，但是他的话却怎么也让人笑不出来，当然，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风
大海。在这个老实憨厚的农村人眼里只有众人对自己儿子的关心，什么勾心斗角，什么面子问题与他都是
绝缘的。
“娘，把钱还给李书记，我不是什么英雄，我今后也不会去当什么英雄，方叔叔，请您把今天的拍
摄全部删掉，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还不至于靠着一个什么见义勇为去出名，再说，我救的不是人，
只是一个畜牲，如果就一个畜牲都算是见义勇为，那每天的报纸上都会是这种消息。我累了，就不送您们
了！”说罢，风西扬背过了身去。
“西扬，你怎么能这么对领导说话呢？人家知道你受伤了，放下手中的活来看你，你要是这样那岂
不是太不识抬举了？你以为人家领导愿意来看你啊？要不是你做了这点好事，你求着见人家都见不着！”
风大海教育儿子的一番话让一边的方秋民哭笑不得，到底这个农村人是真傻呢还是在装傻，这番话
简直说的太有水平了，偷着看了看几个大人物的脸，一水的青色，打麻将倒是青色一条龙了。
“老赵，今天看来咱们是来错了，走！”李书记冷冷的摞下一句，转身就像外面走。
“风西扬，好好养伤啊！我们可都很关心你啊！”赵副县长临出门前说了这样一句话。听着是关怀
，可是语气怎么也不像。
“李书记，你们怎么走啊？西扬这孩子从小就不会说话，说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们可千万多担待
啊！”
我倒！方秋民几乎晕倒，天啊？还说风西扬不会说话？看看你自己再说别人吧。眼睁睁的看着诸位
领导走出了病房，方秋民无力的说道：“收拾收拾，咱也走吧！”
没人回应，回头一看，几乎气炸了肺，来得那两个人在已经笑得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了。
“爹，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的话说得过了？”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了风西扬一家人，风西扬转过身来
问道。
“西扬，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爹和你娘都会支持你，你长大了，在你自己的事情上需要你自己拿主
意了！”风大海沉声道。此时的风大海，面容严肃，一双眼睛里闪烁着一个长者应有的智慧光芒，哪里还
有刚才半分插科打诨的无聊样子。
“西扬，你爹说得对，你长大了，应该自己拿主意了，无论你怎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于
凤琴慈祥的看着儿子道。
“爹，娘，要是依着我的主意，学校的钱咱也不要！”风西扬犹豫了一下，终于将心中思考了很久
的话说了出来。
“西扬______”风大海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爹，咱没有理由要学校的钱，我又不是为学校受伤的，我觉得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想出院！”风西扬坚定地说道。
“不行！”风大海大声说道，也许他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点反常，转瞬又用柔和的口气道，“西扬
，咱不要学校的钱可以，但是你必须养好伤再出院，钱你不用考虑，我和你娘会想办法的！”
“爹，对不起！”风西扬的眼中出现了一些亮亮的东西。
“傻孩子！说什么呢！”风大海爱怜的摸着自己儿子的头发说道。
“护士小姐，我的伤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我才能出院啊？”风西扬看着忙碌着给自己换药的护士问道。
“出院？等着吧！你真是会惹事儿，现在这个年头，哪里还会有什么见义勇为啊？学生就是傻！”
“______”风西扬被责怪的说不出话来，只有尴尬的闭上了嘴。
可是那个小护士好像没有放过他的想法，“你说，你要是见义勇为成了英雄也好啊！现在可好，不但
没有成英雄，反而还被人说成打架斗殴，出院就要去公安局，就连住院费和医疗费也要比别的人高上30%
，图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风西扬不可思议的张开了嘴巴。
“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小护士换完了药，端起盘子走出了病房，留下了傻了一般
的风西扬。
“爹，我要出院！”风西扬坚决的说道。
“不行！”风大海还是他一贯的态度。
“不行我就绝食！爹，我都知道了！”风西扬低着头说道。
“当啷”，风大海手中的水果刀掉到了地上，“你都知道什么了？”
“我什么都知道了，没事的爹，我能接受！”风西扬说得很平静。
“西扬，对不起，我和你娘不该瞒你，但是我们真的怕你接受不了！”风大海面色惨然的低下了头。
“没事的爹，都过去了不是吗？”风西扬用力的抓住了父亲的手。
“西扬，以后你不能打球了，那咱就好好上学，争取考个好大学，腿不行又怎么样，张海迪那样人家
还作出了那么大的成就呢！”风大海劝慰着自己的儿子。
“什么？不能打球？腿不行？什么？爹，您是说，您是说，我_____残____废____了？”风西扬用出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哪儿啊，那不叫残废，就是走路有点难看而已！”风大海笑着说出的这句话，但是他的笑容真的让
人不敢恭维。
“爹，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风西扬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了棉花的布娃娃一般无力的倒在了床上，双眼
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你不是知道了吗？”风大海担忧的看着儿子。
“那我的伤是不是早就好了？”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嗯，你娘还是不想让你落下什么后遗症，我说出院，她却坚持不让！”风大海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儿
子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事情已经到这儿了，怎样也要面对，他再不顾忌什么，将实话都说了出来。
“爹，我想静一会！”
“西扬，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看着儿子这个样子，风大海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了。
“没事的爹，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出息！我就是想静一静！”
风大海一步一回头的走出了病房。
西扬出院了，这个消息在风家庄掀起了一股波澜。
风西扬上过电视，他是一个名人。
听到了这个消息，人们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似的都像风西扬家涌来，有拎着东西的，有空着手的，有
老人，有孩子。
一辆松花江停在了风西扬的家门口。
“西扬，给！”风大海给儿子递过了一根拐杖。
“爹，我不用！”看了看那根拐杖，风西扬的心一阵抽搐，断然地拒绝了父亲的好意。
车门打开了，风西扬第一个走下了车，清瘦的面容，高挑的身材，朴素的穿着，什么都没有变，除
了那一崴一崴的走路姿势。
“回来了啊西扬”“回来了啊”“好了吗？”“没事就好！”一个又一个的问候让风西扬冰冷的心
慢慢的有了一点温度。
“四爷爷，身体好啊！”“庆嫂，你变得更好看了！”“小富，长这么高了，来，叔叔抱抱！”风
西扬一个又一个的和这些热心的乡亲寒暄着。
“小富不让叔叔抱，叔叔会摔倒的！”一个稚嫩的声音过后，全场都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盯在
了风西扬的脸上。
风西扬的面容抽搐了几下，终于，笑容在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脸上。灿烂的笑容，让所有人都有一种
如沐春风的感觉，灿烂的笑容，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鲜明，那么亮丽。
看着自己儿子脸上的笑容，风大海夫妇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晚上，于凤琴弄了一桌并不算奢侈的丰盛晚餐庆祝自己儿子的出院，尽管在风西扬住院期间他们已
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干杯，干杯，再干杯！三个人谁也不劝谁，两瓶二锅头就在沉默中进了三个人的肚子。
风西扬睁开眼睛，太阳已经老高了。爹和娘都已经不在了，桌子也已经收拾了。风西扬拍了拍还在
隐隐作痛的额头，站起身走出了屋门。
多好的空气啊！清新的空气带着一股股植物的香气。火红的太阳悠闲的照耀着大地，照耀着这个和
睦的小院。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太阳是最公平最不势利的吧！
“西扬，起来了啊！对了，刚才你长顺婶过来了，说你的老师让你给他打个电话！”
“哪个老师？”风西扬疑惑的说道。
“他也不清楚，你快去吧，回来好吃饭，呵呵，这么晚了还没有吃早饭，人家会笑话的！”
“好的！”风西扬隐隐觉得有一点不对，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匆匆的迈动着不稳当的步子走出了家
门。
“喂，请问与老师在吗？”
“你是风西扬吧！”
“对，我是！请问您是？”
“风西扬同学啊，公安局的事儿校长已经出面帮你处理了，虽然你可以不用进拘留所，但是你也没
有学籍了！”
“什么？公安局的事？什么事？没有学籍？为什么？”
“因为你的打架斗殴，学校按照县委的指示开除了你的学籍，从今天开始，你将不再是正口中学的
学生。”“哐！”电话挂断了。
风西扬再一次傻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这两句话可以形容风西扬此时的遭遇吗？
或许，祸不单行要更贴切一点吧！
“西扬，你怎么了？”李梅看出了风西扬的不正常，忙关怀的问道。
“婶，没事。”连再见也没有说，风西扬走出了风长顺家。
“老张，谢谢你！”于福水有气无力地对着刚刚放下电话满头大汗的张老师说道。
“老于啊，以后这种事千万别再找我了，虽然我没有看见那个学生的表情，但是我能体会到，他的
声音，唉，不说了！”
“你都这样，要是我，唉，该死的学校，该死的县委！什么玩艺这是！”
两周后，风西扬收到一个邮包，里面是整个高中三年所有的教材，另外还有一封信，陌生的字迹，
但却是熟悉的言语。
一个月后，在正口中学中没有人再提风西扬了，正口中学的篮球队训练之余没有人再说话，除了沉
默，还是沉默。
两个月后，风西扬彻底的回到了风家庄，农活，学习，和乡亲们的插科打诨。在这里，没有人在意
他的腿。
又过了20多天，风西放回来了，带回来了中国队战败的消息。正口中学中，他是唯一入选高中联队
的队员。战败的理由很多，比如日本派上了国青队的主力，比如日本人的身高有了很大的进步，还比如，
中国方面的教练缺少临阵经验______，还带回来了宁静的消息，宁静有男朋友了，那个人不是赵伟
成，而是莫如雨！听到这些消息，风西扬只是淡淡地一笑，突然，他叫了起来，原来怀中邻居家的小孩在
他的腿上撒了一泡尿。风西放愣了一下，紧接着和自己的老大逗起了孩子。
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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