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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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久以前,久得足以让所有人忘记曾经发生的一切,但却有一个特别的存在将一切都记在心里。飘着雪花的夜晚,浮有薄冰的河畔,独自一人站在河畔的女子。
“真的要这样吗?河水很冷,对你们凡人可能和地狱的冰河差不多,跳下去你可能不是被淹死,而是被冻死的。”
“没关系,我只是想……如果能被河水一直冲刷,或许能洗清身上的罪孽吧。”主动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状态的女子不自觉露出了一丝轻笑,她与身边看不见的同伴有一份协议,关于前一夜疯狂的复仇以及今晚自己生命的终结。
“那么……开始了。”
河的两侧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冷风带走了世界上最后一点温度,抖落肩上的大衣,在露出里面素色的衣裙的同时,她纵深朝着河中央跃去。三秒抑或是更短,水面上溅起水花,十秒,身上的温度迅速流出,三十秒,氧气从饱受压迫的肺中吐出,那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让她皱起眉头,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中,头顶的冰面似乎在缓慢聚结,只要再过一两分钟,她就能从这种尴尬的状态中摆脱出来,然后回到某个比这里温暖不知多少倍的地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冰冷的河水更冷的东西,否则就不会有人以从桥上跳下来的方式寻求救赎了。
此时的她还不明白人类的感情,她觉得自己只是签订契约,然后对等的收取报酬罢了。
突然,冰层裂开了,上层的水猛然爆出大量气泡,看起来就像是只存在于童话中的美景,有什么东西迅速向下移动,然后她便感觉自己在缓缓上浮,当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一刻,她看到了长直的黑发,以及如夜幕般深邃的眸子,雪花洋洋洒洒的从空中的飘落,被素未谋面的男子报紧身子,她奇迹般的感到了温暖,耳边传来他温和的声音,“这里很冷,我们上去吧。”
石桥的尽头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这一刻,一时兴起的她做出了任性的决定,她在濒死的女子耳边轻声说,“你走吧,现在轮到我了。”
那个冬天,他与她在异国的河畔相遇了。后来,在后来,直到他们彼此相爱的时候,男人才很孩子气的说自己是来自东方的魔法师之类的,本以为她会稍稍吃惊以下,但那在花丛中漫步的,拥有金发和水蓝色眸子的少女却笑了,没有感到吃惊,因为她本身就是人类常识中不可能存在的……
和恶魔有关的事总会变成这样子:美好甜蜜的开端,也是悲剧的开始。
寒风拂过高耸的塔顶,面对一枚枚比寒风还冰冷的羽箭,无论怎样挣扎金发男子都无法站起身,看不到,摸不着,甚至连敌人的气息也无法觉察,可他却能一次次发动凌厉的进攻。又一枚银色的羽箭穿过肩头刺在身后的墙壁上,虽然恶魔所特有的恢复能力迅速愈合了小小的伤口,但身处于这场奇怪的战斗中,他终于再无法压抑胸中的怒火,半伏在地上,他大声喊道,“出来!我手上有人质,如果你再不现身,那女人就死定了!”
紧接下来的一秒钟内,他眼前一晃,也就在这时,一只瘦削的手粗暴的抓起他的衣领,“把她交出来。”
中计了!
男子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狞笑,并没有作出任何回答,他猛然将手按在对方胸口。当黑褐色的血迹粘在银白的铠甲上,四周的景色骤然暗淡,突然浮现的紫色法阵散出妖异的微光,就在如有实质的魔力流动彼此纠结在一起时,从对方身上突然散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气,有别于魔法,它更为凶暴和猛烈,在这股异样的气息诞生之初,四周环生的异兆便如碎裂的玻璃......
板迅速崩溃。凝望着对面吃惊的大睁着的眼睛,仿佛雪之妖精的男子一脸平淡的凭空召唤出一枚羽箭,而后干脆的插进敌人的胸膛。
“把她交出来。”
“咳,呵呵……”一连串的咳嗽之后,男子微微翘起嘴角,“银色的头发,灰色的眸子,还有令人作呕的死的味道……人们之所以还怀抱希望,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死亡……我知道你了,但,为什么……”
“不错,我没有人类的憧憬,就连你们在干什么也不在乎,顺便说一声,你的暗示对我没有用,还是及早收手吧。”平静的说着,银一脚踩在敌人做出结印状的左手上,能清楚地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但那男人却一副冷淡的样子,就仿佛那只手并不属于自己的。

“不要白费力气了,顺便说一句,这身体的主人现在正疼得要死呢。”
“所以我讨厌和恶魔打交道,现在把她放出来!”
“想都别想!”
被干脆的拒绝后,银只是轻轻摇摇头,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盛满清水的小瓶子,然后将一枚银色的十字架放在瓶口。咒语声中,清水浇在十字架上,在接触到男子的身体时便化作团团清烟。如同灼烧过的皮肤在水气蒸腾中迅速愈合,伴随一声声声嘶力竭的惨叫。
“照我的话做,否则……”
“不要……要挟我,我什么都不怕!”
清澈的,不掺一丝杂质的眸子凝望着地面上无力挣扎却丝毫不松口的敌人,片刻过后,银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我们换个话题……他在哪儿?”
“谁?”男子刚作势开口问,却在与对方冰冷的视线相互对视后迅速改口,“不知道。”
“那谁知道?刚才在这里的女人?”地上的人沉默着,片刻过后,银冷笑一声,“知道了,我会找到她的。”
“哼,无知无觉的傀儡,你知道什么……”
看到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的人露出鄙夷的神色,正打算转身离去的射手轻轻皱皱眉,他猛地用手攥住那人的脖子,但对方却显然没有住嘴的意思。
“你一定想不到吧,我们以人类为媒介将恶魔的能量带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他一手策划了这次包括1730场战斗,共计640名低级恶魔参与的大事件。这号称完美的结界是不可多得的封闭体系,由于和外界没有能量交换,“Gamehouse”中被玩家使用的能量正原封不动的储存在里面……”
沉默的听着敌人的述说,银已经隐约明白那家伙想要表达的意思,冷笑一声,他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的话,“是想说如果我将你送回地狱,这里的能量就会暴走吗?”
被羽箭贯穿的男子没有回答,他仿佛只是动了动手指,紧接着高塔背后的天幕被一片异样的白光照亮……
半小时前。
浮空的法阵流泻着紫色的光泽,穿过馥郁温暖的空气,投射在因强烈刺激而瑟瑟抖动的**上。不断涌来的快感剥夺了**的感官,却在下一秒让拼命想要清醒的女子再度陷入混沌蒙昧的状态中,并非简单的痛苦,而是什么更加隐晦而神秘的东西。殷殷的血液顺着毛孔和着汗水缓缓溢出,为浮空的身体镀上了一层淡红的外衣。
这次或许会死在这里吧……
心中不断涌出这样的暗示,她试图挣扎,却只能让自己更加疲惫,沉重的呼吸应和着早已失去节律的心跳,时刻昭示着即将到来的危机。愈发朦胧的眼中仿佛有什么闪了下光,潜意识里想起时刻陪伴在身边的十字重剑,她朝那个方向伸出手。并非预想之中的冰冷,软绵绵的,并带着足以融化冰雪的温暖,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和凭空伸出的无助的手纠缠在一......
起。被折磨的疲惫不堪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就仿佛有人在一点一点将它向外拖动,四周的空气逐渐变冷,朦胧中似乎有人为自己披上外衣。除了寒冷就是寒冷,整个世界都仿佛被绝望包围了一般,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了,自从只有十二岁的女孩发誓要变成守护姐姐,守护家族,守护一切的剑,自从尘封的回忆被怨恨和思念埋葬。
时过境迁,不再年幼的她回首往事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肤浅,还记得她曾对父亲说过:知道吗?主宰世界的只有——绝望。
温暖的手拂过少女的面颊,她想要挣扎着躲开,却最终没有摆脱身体的惰性。虽然眼睛依然无法看清,但她却能听到耳边幽幽的叹息和慈爱的低语。多么想,哪怕一次也好,再看一眼那蓝翡翠般的眸子,优雅的低垂着的金色长发,虚弱却总是微笑着的娴静的脸,那无论到何时都在想念,却永远也无法原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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