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守护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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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拥有栗色的短发和淡色的眸子,此时此刻,他正悠闲地站在小镇的至高点俯瞰着下面独一无二的景致。从天而降的火焰砸在衰朽沉默的镇子里,然后在巨翼掀起的狂风中骤然变旺,在摧枯拉朽的攻势中,又一座建筑轰然倒地,感受着由远及近的震颤,男子的嘴角展开一丝淡淡的微笑,迎着猎猎的风,他扬起手中的纸片。它们在风中飞舞的样子就像一片片单薄的纸钱,不多时,火焰便吞噬了上面的字迹。
……火焰从巨龙的嘴中吐出,伴随巨翼的煽动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蔓延,它曾经被当作神崇拜着,如今却不留情面的做起了侩子手的角色。他深知自己没有资格对这些人,以及他们的罪做出审判,所以这是与正义和公理完全无关的杀戮,他感觉到自己很愤怒,或许做到这地步只是单纯为了发泄吧……
“那被命运诅咒的美丽女子”若有所思的叨念着,他最终哈哈大笑,自己的同类似乎总有把糟糕的事归结到命运身上的习惯,但大多数时候,诅咒的施加者却是他们自己,如果看不清这一点,无论怎么努力都毫无意义。
要怎样才能让他们明白呢,或许是过短的寿命允许了他们一直犯错吧。火焰一次又一次闪现出白热的辉光,飞在高高的空中,巨龙似乎也对蹂躏身下的小镇感到了厌倦,火光中只有建筑物缓缓倾覆,而小镇的居民们却迟迟不见踪影,被火焰包围的仿佛是座鬼城。
与此同时,一架双辕马车沿着小镇南边的大道驶来,马蹄踏在柏油路上嗒嗒作响,配上骏马脖子上的铜铃,就仿佛是刚从描述十七世纪法国的老片子中一路驶来。马车在距离镇子半里左右的高地上停下,看到满目火光,驾车的男子轻声问车里的人,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便驱车沿着道路一路驶去,在他身旁,箭囊里的精工铸造的秘银箭矢相互碰撞,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火焰蔓延在街道上,为一路冲来的人带开了不少麻烦,伴随十字重剑迎空一挥,崩塌的墙体在一瞬间断成两截。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一道模糊的黑影,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白子苓稍稍安下心来。
“黑,已经向协会汇报了吗?”
“嗯,你怎么样,他呢?”
“没有大问题,至于那家伙……”看到主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幽灵便多少明白了些,不再追问,他转述起协会的最新指示,稍稍犹豫了片刻,手持巨刃的女子便向着未遭火灾威胁的小楼跑去。
熊熊火光映红了女子的脸,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大多数时候她都作为旁观者,在记忆的世界里久久凝视着。她的皮肤因为长时间不见天日而异常苍白,她的四肢由于长期不曾运动而显得瘦弱无力,甚至无法独立支持起瘦弱的身躯……
,用宽大的斗篷护住靠在身边一脸安详的少女,身披铁甲的龙骑士轻声问,“还要继续吗?”
“当然,我知道她还存在着,放手去干吧,如果有必要,把这里完全破坏也无所谓。”
巨龙又是一声大吼,激扬的气流中,挟着层叠的火浪,骤起的强光让小楼顶端的年轻人眯起眼,也就是在这时,一道寒光从他身后自上而下斩落,一击之下连带铁栏杆和水泥地板都被砍出一道深深地裂痕。在间不容发的时刻侧身躲到一边,面对突然出现的暗杀者,少年仍带着悠闲地微笑,“小姐,这么大的武器可不适合偷袭吧,狂且您的装扮实在……”
原本冷峻的脸上猛然腾起一团红晕,意识到赤着脚的自己看起来有多糟糕,一怒之下魔女一连挥出十余道斩击,却都被对手一一躲过。没有任何思维反应,甚至连精神波动也弱的可怜,一边微笑一边躲闪的他仿佛是个死人,意识到这一点,白子苓迅速撤到五步开外,将身体隐藏在巨剑之后,脸上满是戒备。
“呵呵,你是担心我会使用尸爆吗?”一语道穿对方的心事,异邦来的少年很欣慰的看到对面那张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别弄错了,我是活生生的人类哦,我不是死灵法师,也没有使用尸体的癖好……只有经常性依赖读心术的人才会犯这种错误,我说的不错吧——红骑士大人?”
对面的女子沉默不语,但他却愈发自信的笑了笑,“白子苓,时钟公主手下的第三席骑士,很早就想见见你了,我想我就不必做自我介绍了吧。”
本来自己散布出去的心网却被对方恰到好处的利用,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对于白子苓来说却没有太多触动。宗主能分出的能量是有限的,如果精神力过于强大,那行动协调和魔力控制就一定会被大幅削弱,如果都作为第三席,那自己就仍有胜算。
“呵呵,白小姐,你的想法可真有趣。”五步开外的地方,男子微微一笑,在他身后一栋平房在硝烟中土崩瓦解,滚滚的浓烟遮蔽了远处的火光,“人类有想要保持自我存在的**,有时这种**会带来错觉,就连一个本来就一无所有幽灵也不例外。本来早该结束的,可她却硬要拖到现在,不过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看,救兵已经来了……”
马车停在小镇中心的十字路口,站在巨龙的脊背上,孱弱的少女和车里的人对峙着,仅仅片刻她便一阵眩晕。随着巨龙一声怒吼,狂风夹着火浪从天而降,最终却在那一头银色长发的少年面前烟消云散。看到此情此景,一身黑甲的龙骑士缓缓拽出身后的重剑,然后将少女挡在身后。

身后传来清脆的铃声,这让银发少年轻轻皱皱眉。马车的门开了,当看到眼前的一切,洋娃娃般……
的小姑娘禁不住皱起眉头,抬头看看空中气势汹汹的巨龙,她轻蔑的说了句,“真丑。”
巨龙的脊背上,从第一眼看到那个骄傲的小姑娘从马车里走出来,黑甲战士身后的少女便忍不住攥紧拳头。即便是一个彼此都陌生的人也能轻易觉察出她们之间的联系,相似的五官和轮廓,相似的肤色和体型,她与她仿佛年纪相差十年左右的同一个人。
“妹妹,不,似乎该叫你姐姐……”情不自禁的一笑,洋娃娃般的小姑娘又接着说,“你们的坏脾气似乎还没有变呢。”
“请不要……把我和她们相提并论!”用手按住隐隐作痛的额头,孱弱的女子猛然歇斯底里的大喊道,“我的骑士啊!”
巨龙大喊一声振翅飞上高空,回旋半圈以获得足够巨大的冲力,随后它便冲着地面上渺小的身影扑去。
“哼,嘴上说的好听,还不都是一样吗?”舒展开微皱的眉头,小姑娘冲着身前的男子一笑,“银,可以交给你吗?”
“当然。”银发少年淡淡的答道。巨龙飞扑而至,巨翼将火中的建筑轻易摧毁,强风挟着石块是第一轮冲击,然后是巨龙庞大身体所带来的冲力,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只是举起手持黄金弓的左手。风,石块,以及巨龙的庞大身躯都在这一瞬间突兀的停止,多少有些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龙骑士一挥手,巨龙对离自己鼻尖不足一米的凡人喷出红热的火焰,但这道火焰的长度也只有从巨龙喉间到那只手的距离而已。觉出有些不妙,黑甲骑士悄然吩咐巨龙载着身上的少女腾到半空便挥剑亲自上前,只是这时,他突然看到了对方不知何时搭上弦的弓箭,被异样的能量注满,银色的密文羽箭迅速变得透明,只有细密的魔法纹路凭空散出水蓝色的幽光。
“结束了。”冷淡的说了句后,银松开扣着弓弦的手。没有鲜血流出,但黑甲剑士胸前却多出了个小洞。伴随铠甲摩挲的声音,他尝试着斩下手中的长剑,却最终从龙首跌落到滚烫的地面上。这仅仅是开始,随后的八枚银箭几乎在同一时刻离弦,分别刺在巨龙的四爪,两翼,颈下和喉间。以那些几乎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创伤为中心,冰凌迅速向四周蔓延,承受不住骤增的重力,在挣扎了几下后巨龙庞大的身躯猛然倾覆,猎猎的风扬起少女的长发,下落的过程中她看到了正对着自己眉间的银箭以及那雪之妖精般冰冷无垢的双眸。
弓箭离弦,一瞬间少女睁大双眼。十余米开外的地方,黑甲战士挣扎着伸出包裹着甲片的手。千分之一秒亦或是更短,撕裂空气的银箭拖出了一道喷薄而出的红线,猛吐出一口鲜血,看到身边女子惊诧抑或是恐惧的面容,突然出现的少年露出了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

“呵呵,总算来得及……”
反剪双手的男子颤颤巍巍的倒地,一边抑制住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他努力呼吸着身边越来越稀薄的空气。轻轻地,跪伏着的少女捧起他的头,泪水顺着苍白的面颊淌下,一直滴到男子混有鲜血和汗水的脸上,却让他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不哭,没事的,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了……”
“哥哥,你……”
两个声音,一同传到凌山的耳边,促使他猛然睁大眼睛,能够感到她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轻轻放开倒在地上的男子,看着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女子,那双清秀的大眼睛中满是怨毒。缓缓的,她站起身,并不理会身后的喊声径直向突然出现的女子跑去……
“呵呵,比我预想的还要精彩。好啦,就到此为止吧,似乎到该我出场了。”小楼上,一脸悠然的异邦少年摇摇头,随后躲开一计斜斜的斩击。最后看了眼纠缠不休的对手,他做抱歉状一笑,然后纵身跃出楼顶矮矮的边缘。
下一秒,白子苓也紧随其后一跃而出,发现对手并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一脸平静的男子脱下左手上的手套。
“黑芒闪。”
一瞬间,附近摇曳的火光被一束黑暗吞噬殆尽。在听到那声低语的同时,白子苓下意识用十字重剑护住身体。黑色的柱体碰撞在十字重剑上分成三股,正中间的抵着竭尽全力抵抗的身体正正撞在小楼被熏黑的墙体上,其余两束则将四周的残垣断壁分解成大小不等的碎块。房舍崩塌,砾石聚下,转瞬间她便被四周的砖石掩埋。
东北方的异兆引起了银的注意,那双冰雪般寒冷的眸子刹那间便锁定了一个仿佛在飞翔着的身体。在他身后,理事长小姑娘不自觉的拉了拉那双冷冰冰的大手,随后便得到了一个简单的回答,“没事。”
火焰仍在燃烧着,暂时被遗忘的几人中,黑甲战士与他的坐骑仍然昏迷不醒,五米开外的地方,恍然失神的男子紧盯着不远处定格的画面,不只不觉间混着鲜血的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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