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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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夜晚是喧嚣与安宁的集合体,从顶楼上向下眺望,散发着淡淡暖晕的世界显得缺乏实感,明明置身于其中,却自认为是异物般的存在,每当单独一个人时这种感觉就不知不觉在她心里渐渐发酵。微凉的夜风撩拨着不久之前剪断的秀发,韩筱踏上高楼最外层的水泥沿,然后闭上眼。
半小时后,当她睁开眼时,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由于是地狱火的灼伤,所以即便有神奇的医术,但伤口愈合起来分外缓慢,传说被地狱火烧伤的人没有资格上天堂,又传说地狱火只会伤害心有邪念的人,但这世上真的有绝对纯洁的存在吗?从出生起人就背负着原罪和蒙昧的善意,随着孩子渐渐长大,两者会相互斗争,最终让他心痛不已。
“韩筱,这么晚了还在练习吗?”
“啊,嗯。这,这是为加速冥想而专门设计的训练。”看到神色慌张的小姑娘,凌山笑着摇摇头,“你已经对我说过三遍了。”
“有吗?那个,凌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以为能向白天的时候应付过去,说完这些少女便急匆匆向楼梯口走去,当与他擦身而过时,耳边却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请等一下,我想和你谈谈。”
清凉的夜风回荡在大厦的顶楼,空中偶尔闪过几个小光点,重新回到熟悉的城市,眼前的一切都那么让人眷恋。城市是现代文明的创造出的奇迹,与自然界中的奇迹不同,它们因为离的太近了而总被忽略自身的伟大与神奇。车辆有条不紊的在街道上穿梭,人们凭借着微妙的关系结成各式各样的网络,当回归现代文明的一瞬间,凌山就自觉地变成了黏在网上的小虫,虽然有时候不大自在,但也并不觉得讨厌。遵照对方的意思在相隔两人的地方坐下,见低垂着头的少女一直不言语,凌山深吸了口气,然后说道,“韩筱,还在生我的气吗?”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韩筱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就在她犹豫着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身边的少年却变魔术般掏出两枚奇怪的果子,从外表看它们不类似于集市中任何一种水果,细长的身上仿佛涂有透明的蜡质,可偏又裹不住其中淡淡的果香,再加上泛红的外皮,令人看一眼便垂涎欲滴。张开小嘴试探性的一咬,韩筱马上露出了惊奇的微笑,“好甜,真好吃,这是什么?”
“呵呵,你喜欢就好,这东西我也叫不上名字,据说难找的很,是理事长大人千里迢迢从黑十字岛带来的。”
“黑十字岛?就是你执行任务的地方?”
“嗯,不过似乎在我走了之后变了好多,本来我没有一点留恋,现在想想没能亲眼看看它现在的样子还有真点可惜。对了,我们的理事长大人决定要以自己的名字给它命名,……
还决定为那里专门开一条特别通道,是不是太胡来了。”
“胡来,的确有点。”笑着摇摇头,韩筱紧接着便问,“理事长的名字?”
“唐果。”
“真的?”重重一口咬在一小时前被命名为“唐果”或者是“糖果”的奇妙水果上,微笑之余韩筱还孩子气的努努嘴,甜美中带着醇香,这种有魔力的果子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幸福的事。看到小姑娘幸福的笑脸,凌山也忍不住一笑,觉察到身旁的人正看着自己,韩筱颇有些紧张的问,“凌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什么。理事长大人说这是小岛的主人用爱和希望浇灌出的宝贵的果实,如果你给韩筱拿去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样啊……”韩筱垂下头,凌山则趁机挪到她身边,微风轻拂,他小声对她说,“还有,你微笑的样子很好看,真的。韩筱,谢谢你,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那个,凌先生,其实也没什么,我也不想失去梦琪姐,真,真的。能为她出一点力真是,真是太好了,再说我是为了报答您才这么做的,虽然平常我笨手笨脚的,但现在我也能完成些简单的任务,那怕只能帮上一点忙也好,这样就能早点让梦琪姐出来,还有……凌先生,我,我能叫你哥哥吗?”
一口气说出这些,韩筱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看她那副心跳加速魂不守舍的样子,凌山一愣之后页下意识点点头。“好,太好了,凌大哥,我还有急事,先走了。”就见身边的少女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说一边匆匆离去,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一时无语的凌山呆在原地,而紧盯着电脑屏幕手握小人偶的魔女则大叹一声失败。
“天真善良是心志魔法的克星,看来果真如此。”以人类形态半躺在沙发上,雪莹忍不住一阵窃笑,根据以往冰山美人般的表现,她觉得妹妹这次实在太热心了。当她正准备多嘴问上几句时,却见白子苓径直钻进自己的小天地。站在高高的楼顶,凌山极目远眺,那时间是如此之久,几乎让屏幕前的大眼睛失去的兴趣,但偏偏也就是在这时他从怀里掏出一片薄纸,脸上还不自觉地**了温和的微笑。

“这个难道是!”无法抑制心中的喜悦,一脸坏笑的雪莹饶有兴致的将纸张放大再放大。想当初那小子一能直起腰就把信封捂在胸前,一副誓死捍卫**权的架势,现在倒好,得来全不费功夫嘛,不仅如此,对方甚至还十分贴心的召唤出了个照明用的火球,仿佛知道了某人虽然会变成猫但完全没有夜视能力似的。那是张粉色的信笺,上面的字迹就如它的主人般小巧秀气,既然是情书,那一定会有肉麻的话,一想起那家伙的脸会因为害羞而涨成烂番茄状,雪莹就兴奋不已。
让她没想到……
的是信里的内容竟出乎意料的无趣,就像是熟识的朋友互报平安或是其他什么类似的,通篇找不出一个“我爱你”之类的,唯一有些煽情的是信的末尾那几点散开的墨迹。长久停留在那个地方,凌山的视线中除了温柔似乎又多了些别的东西。
“切,那有幽灵会流泪的,一定是理事长大人的恶作剧吧!”信心满满的点点头顺便小小的嘲笑一下中招的笨蛋,雪莹变回小猫装钻进窗台下专为自己准备的猫舍里。或许是与喧嚣的白日形成鲜明对比的缘故,深夜的城市竟有丝毫不逊野地的静谧,独自凭栏眺望的同时,凌山拿起另一枚神秘果,成熟的果实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将这枚好东西先收起来。单薄的衣衫下还裹有厚实的绷带,虽然感觉不到疼痛,却仍有一阵阵令人想要妥协的倦意。
同一时刻,感到疲倦的还有一个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的小姑娘,小台灯温馨的光下,韩筱用新买来的漫画书盖住隐隐发烧的小脸,嗅着上面幽幽的墨香,她努力想要做出漫画主角那种恬淡美好的笑脸,在几次失败后终于放弃了。怅然若失的忧郁,朦胧的情愫,甚至还有些憧憬和崇拜……发觉自己正无可救药的向着少女漫画里的小女生转变,她用力摇摇头。漫画书掉在地上,最终平摊在一张相当唯美的十四禁图片上。
“k…k…kiss?怎么这样!”恼怒的合起漫画,万般烦恼的小姑娘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小床上。从绝望的小黑屋到舒适的高层公寓,仅仅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不仅自己改变了,还认识了一群真诚的朋友,虽然他们大多很古奇,要求也千奇百怪,为此自己也花了不少力气。
九月十三日,某个可恶的家伙在这一天被警察带走,自己也在同一天变成了学徒兼女仆,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向漫画里的王子一样将公主**黑暗的堡垒,却不管不问想要拍拍**走人,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韩筱猛然涨红了脸,她一头埋进软绵绵的枕头,白皙的小手孩子气的捶打着床面。
讨厌,讨厌,讨厌!最讨厌他了!那天……要是能为他打开门就好了,不对,只是好奇他要说点什么,大概会是道歉吧。长得不帅又没有情调,而且还是个比自己大五岁的老男人,果然还是让他做哥哥更合适,看那种老实又喜欢照顾别人的架势,自己似乎还能向漫画里的女主角一样沾点光呢。
淘气的想来想去,最终把最后一点点睡意也耗没了,怀抱着旧旧的玩具熊,小姑娘翻来覆去一阵子后终于重新扭亮了台灯。那家伙在干什么呢?一定睡的跟死猪一样了吧,看他平时那副压抑的样子……梦琪姐能早点回来就好了。
“如果可能……
,我希望,希望……”猛然间发现对着台灯许愿的自己有多么傻,韩筱摇摇头,又轻轻嘘了口气。她还年轻,憧憬并期望着得到更多,欢笑也罢泪水也罢都是珍贵的体验,至少此刻,天真善良的小姑娘是这么想的。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
高楼顶层,凌山终于忍不住将那枚漂亮的果子重新拿出来,一想起堂堂男子汉竟为吃不吃一枚果子而犹豫不决,他便很懊恼的捶捶脑袋。联想起最近萎靡不振的状态,他怀疑自己生病了,遥望着漆黑的夜色,他最终决定将“唐果”连带那封信一起放回口袋里。
“对,应该让她也尝尝,”想着想着少年露出淡淡的微笑,沉默半晌,他又轻快补上一句,“当然不是全部,要一人一半。”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一百份炸鱼排,跟着魔女妹妹享用了一个月的泡面大餐后,吃到大杂的亲手做的炸鱼排便成了小黑猫的最大夙愿。梦中的馋虫把它搅醒,一边回味着梦中的佳肴,它偶尔又想到了一些很在意的事,“幽灵的眼泪……呵呵。”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
床头的八音盒里也传出了类似的声音,只是间隔着重重结界,即便最高明的倾听者也只能得到一片杂音。夜深了,梦幻女神从遥远的圣土走来,一路散播着芬芳纯美的福音,但她的时间并不充裕,当醒来时人们也许会可惜,也许会懊恼,也许会伤感,但无论怎样,能拥有希望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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