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恶意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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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是顽强的生物,在困苦的环境生活久了,非但不会难过,脑子里还会不断冒出好事情。在偏僻贫瘠却饿不死人的海岛城镇里生活了半个月左右,现代文明的痕迹在凌山身上就只剩下一套牛仔裤和脏兮兮的夹克衫。早晨七点,他趁人少的时候为艾琳娜采摘足够得浆果,顺便填饱肚子,再稍晚些的时候准时参与小镇的集体活动——打群架,等结束了就和其他人一起跑进酒馆里来杯痛快的浆果酒,然后一边大笑一边聊天,还对魔法保有执着兴趣的法师们还会交流一下魔法的学习心得,并展开对魔法本源这种永远也找不出答案的问题进行激烈讨论,这时最不受欢迎的是一个有点谢顶的X国人,因为他坚持说魔法这种东西是韩国发明的。
人可以无耻,但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眼看那家伙被一群壮汉拖到外边暴扁一顿还极可能要追加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凌山不禁笑着摇摇头。小岛上的很多事都在挑战着道德的底线,而这间不大的小酒馆就像是一座避难所,无论再凶恶的家伙到这里来都会很和气的要杯酒,然后在厌倦了酒馆的吵闹声后离开。
“外面的酒吧可不是这个样子……怎么说呢,应当至少比其他地方更混乱些吧。”
“也许大家都希望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呢?”吧台前,艾琳娜用轻快的声音解答了凌山的疑惑,她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人类的善意在压抑已久后会想要找个出口而不是逐渐泯灭,而现实也尽可能回应着她的愿望,仿佛在畅饮免费的浆果酒时,人人都能感到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喂,阿山,丹泽尔大人要用巫术治病了,就在外面,一起去看看吧!”大约克操着生硬的汉语冲进酒馆,此人也就是被凌山教训的打劫二人组之一,虽然外表凶了些,性格恶劣了些,但终归还算条汉子,当他得知凌山因为杀人而沦落至此时,那种眼神就像是小姑娘看着偶像派明星,搞的凌山微笑之余表情也忍不住犯窘。前几次遇到这种事凌山总是随叫随到,但这次他却冷淡的摆摆手,“不去也罢,反正又是不成功,我见识好几次,果然治病要医生或者专业的牧师,巫医的发挥实在太不稳定了。”
“喂,怎么这么说,丹泽尔大人可是义务为大家驱病的,等到你生病了也要拜托他,不去算了。”大约克颇为不满的离开,自始至终艾琳娜将这些听的一清二楚,看到面露沉思的凌山,她禁不住上前问,“看来你对丹泽尔大人的印象不大好,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凌山轻轻叹了口气,而石头吧台里的少女却笑着摇摇头,“随便怀疑别人可不好,而且丹泽尔大人的人缘很不错,如果有人知道你在怀疑他,你可就惨了。”……
“呵呵,有这么糟糕吗?”轻描淡写的一笑后,凌山猛灌了一口酸涩的浆果酒,苦涩带着酒精的芳醇在味觉世界中扩散蔓延,反倒有种异常奇怪的快感。见对方不再言语,艾琳娜也转而做自己的事情,半小时后,大小约克一边兴高彩烈的跑来一边不无得意地说丹泽尔大人的驱病仪式成功了。
入夜,小镇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多数人都已睡去,但仍有一些人在暗中活动着,怀抱着这种目的,他们奔走在黑暗中。匕首高高举过头顶,伴随火堆旁一道闪亮的弧线,鲜红的血液涌出来,脸上带着恐惧但却压抑着喉咙里的声音,用刀子刺伤自己大腿的人颤抖着在地上画出一个潦草的五星,若即若离的咒语从颤抖的双唇中吐出来,等到最后一个音节结束时,他终于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这是离人群较远的火堆,在它周围的人们熟睡着,并在不知不觉走到了生命的终点。踉跄着站起身,盗走别人生命的男子朝着暗处走去,就在他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极低的声音,“干嘛用黑魔法?杀掉他们只需要你手中的匕首就足够了。”男子蓦然转身,仿佛恶作剧似的,那个可疑的声音总从他背后传来,“难道恶魔也有胆怯的时候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对你白天快病死了晚上却能出来闲逛有些好奇,顺便看看丹泽尔是怎么给人治病的。”悄无声息的靠近一脸惊慌的男子,凌山轻易便把他反压在地上,将早准备好的草梗嚼头固定在对方嘴里,然后他轻声对肩膀上的小黑猫说,“可以开始了。”
“我们在天上的父,人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来临,愿你的旨意成行于地如于天,不要让我们陷于诱惑,救我们脱离凶恶……”
起初地上的人猛烈挣扎,但后来当他听清了咒文的内容却平静了许多。小黑猫将长达五分钟的驱魔悼言念完之后便对凌山说,“不是。”而后者则干脆将手上的家伙推倒在地,然后用掉在一旁的匕首抵住他的喉咙,“别指望念有机会咒语,混蛋,告诉我丹泽尔对你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够了,兄弟,我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驱魔咒文没有用,我不是恶魔!都是丹泽尔大人让我做的,咒语也是他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噢?是吗?不过这个岛上似乎没有规定不是恶魔就不能被杀的,作为一个使用黑魔法杀人的凶手,你似乎完全没有被杀的觉悟呢。”悠然自得的踱到那人耳边,小猫再次扮演起煽风点火的角色,看那家伙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凌山冷笑一声,“快说!”
“哼,真是不成器的家伙,特使大人,你就这么想知道吗?”
一个并不陌……
生的声音从对方的喉咙里传出来,就连那男人自己也一脸恐惧,之前见识过他的手段,凌山匆忙向后一跃而地上不起眼的小猫则绕着面前异常的家伙转了个圈,刹那间地面上就出现了一副禁锢法阵。面对此情此景,对方非但没有反抗的意思,反倒悠闲的笑了笑,“特使大人,还是我亲自说吧,我只是对他说你需要杀五个人就能活下去,做任何事都要有代价的,治病也不例外,用五个充满希望的人换自己活下去,很划算,不是吗?”

“混蛋,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很喜欢利用别人吗?约克兄弟明明那么崇拜你,还有最近失踪的人怎么样了?”
“呵呵,大概是想助人为乐吧,一两个废物而以,既然不能成为同志,那减少他们的痛苦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至于那些失踪的人……谁知道呢?与其和我纠缠不休,倒不如去关心一下其它两个,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些。”不动声色,男人从身上掏出根奇怪的骨头,当察觉出不妙时凌山迅速绕道一堵墙后面。
指骨术,流行于澳洲巫医中的神秘杀人术,由于当地巫师严格保密,所以魔法文献中记载的极少,线锁是一根绑有红线的骨头和中招后几乎百分之百的死亡率。见对手突然从视野中消失,男人冷冷一笑,“别以为躲起来就没事,凌先生,别忘了我可有你的名字!”
暗骂一声该死,凌山决定主动出击了,如果运气够好能在巫医完成咏唱之前将他置于死地,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小命。短短三秒钟后,赤红的火焰正打在男人身上,惨叫声伴随骨肉焦糊的味道让凌山忍不住皱皱眉。
“喂,你还好吧……”在距离凌山十余步的地方,小猫谨慎的问,就仿佛面前的小伙子身上会突然有条毒蛇窜出来,见此情形凌山不禁又气又笑,此时此刻自己似乎没什么问题,不过眼前这哥们可惨了。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两团小火焰打到他身上之后就像沾到了汽油一般迅速蔓延,眼看地上浑身冒火的身体不再动弹,他一把揪起小猫的脖子,“别看了,快走吧!”
身后,死者身上的火焰尚未熄灭,就在一人一猫准备离开之际,不远处陆陆续续有火把正朝这边赶来。由于在岛上无法方便的使用瞬间移动,所以凌山只得让小黑猫先躲起来,自己再考虑脱身的办法。也就是在这时,火中本该死去的人突然一颤,焦糊的脸上带着令人望而生畏的笑容,他用长而尖的骨头贯穿了自己的左手,与此同时凌山发现自己的腿仿佛被什么东西缠住,只一会儿功夫就被四散涌来的人们堵了个正着。
“凌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为首的黑人男子摆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收住骤然前倾的身体,凌山冷冷的说,“丹泽尔,我该问你。火……
塘旁边的五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尸体?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他们中不少是刚才听到惨叫声才赶过来的,最近接连不断的事件让小岛上人人自危。看众人迷惑的样子,凌山决定把话挑明了,“你看看他手上拿的什么?这种东西你应该比我熟悉,指使他用黑魔法杀人,你就是这样治病救人的吗?还有你刚才在哪?不会是在他身体里吧!”
“呵呵,你说这个?是我的一件小道具,还是我亲手给他的,这又怎么样。你说我在他的身体里,莫不是想说附身吧……使用黑魔法杀人在任何地方都是死罪,怂恿别人使用黑魔法也是死罪,我们都很清楚,但是凌先生,你考虑过我们还算是真的活着吗?在这种该死的鬼地方!在踏上这里你就该知道我们有多么绝望,不过你身为协会的特使是不会考虑这些,你所想的只是自己如何回去,回到那个舒适的世界里。”
这时候被人们知道自己身为特使的秘密可不是什么好事,得知这位新人的身份,人群中一片哗然,很快,咒骂声就连成一片。
“静一静,大家!”丹泽尔冲沸腾的人群挥挥手,然后对着凌山冷笑一声,“特使大人,大家都接受过我的好意,你打算把我们一起绳之以法吗?看看这里,这个鬼地方,人活下去需要代价,这里的法则就是不择手段的生存!如果你对我救人的方法有异议,那就请你问问这些人吧!”
不知从何时起空气中弥散出一股刺鼻的味道,看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镇民们,凌山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疾病吞噬着人们的生命,但比疾病更凶猛的杀手竟是人们想要活下去的心,他们很愤怒,因为他们清楚自己的罪孽,并不允许别人对他们的作法做出指责。堕落的味道就像下水道中弥散的恶臭,无数绿莹莹的火光在人们手中传递着,围绕着正中的少年,他们目光呆滞的排列成复杂的行列,浓烈的死气从这些摇摆不定的身体里散发出来,一瞬间便冻结了生者的关节。
“特使大人,你不是想知道失踪的人哪去了吗?”
不祥的预感涌上凌山的心头,左手的半圆形伤痕突然爆发出剧烈的痛楚,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硬生生地涌出来。脚下的地面变成了软绵绵的胶体,冰冷异常的胶体,从那之中飘出了浓烈的“死”的气息。惬意而阴冷的笑容出现在丹泽尔脸上,十三个罪人,只需要再献上一条无辜的灵魂祭品就足够了,想到这里他禁不住畅快淋漓的喊道,“我的朋友们,为了即将到来的幸福欢呼吧,我们将靠这力量革新一切,不需要再忍耐,就让你们的愤怒化作通往自由和胜利的焰火吧……”
行列中的人面无表情的举起手中的火焰,然后朝行列正中动弹不得的少年抛去,僵硬的身体已陷下去大半,汗水顺着苍白的面颊淌下,此时此刻包括凌山在内的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藏在石缝中的小身影,也恰恰是这时,一个很好听的女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哥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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