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凶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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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掩蔽了四周的景色,从不绝于耳的沙沙声能够听出应该是片林子,沿着脚下的石子路一直走,直到出现一个类似于地窖入口的地方,才有黑袍的接引者出现。看到来者手中青色的介绍卡,那人便默不作声的引导着他踏上向下延伸的阶梯。这里像是座大规模的地窖,又像是一片遗迹,在途中凌山看到了形形色色在此苟且过活的人,他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并以不大友好的目光看着新来者。在穿过几道石头拱梁后,他跟随引导者步入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厅的地方。
“停下!”大厅尽头传来一个沉重的声音,不只用什么方法,地下遗迹时刻亮着幽幽的冷光,可唯独大厅尽头黑漆漆一片。在凌山身前,引导者率先停下脚步,“大人,人已经带到了。”
“姓名。”
“凌山。”
“向前走一点,再向前!”
遵照神秘人的指示,凌山向前两步后站定,与此同时脚下的地板发出金色光芒,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一阵翻江倒海后,一块肉乎乎的东西伴随着痛苦的呻吟掉到地上,当看到自己吐出来的东西时,凌山想要呕吐的冲动却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将肚子里那点汤汤水水吐的一干二净为止。
黄光熄灭了,按照神秘人的吩咐,接引者将捂着肚子痉挛不止的少年向前托了几步,然后吩咐侍从打扫干净地板上的污物。赤红的火焰中,肉团猛跳两下便没了动静,直到最终化成一团焦炭,被装进特制的布口袋里。
“你来之前见过丹泽尔那家伙?”
凌山点点头。
“下次小心点,尽量不要成为巫毒的媒介,不过你大可放心,他是冲着我来的,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虽然觉得自己似乎欠他一次,但黑影中的人说话的方式让凌山十分不爽,挣脱接引者的搀扶,他努力让自己看的没那么痛苦,“你就是龙,对吗?”
“确切的说我叫龙煜,‘龙’是西方人为了方便的叫法,当然这个名字也是假的,被人知道本名是件危险的事,尤其是一个阴线的巫医或者是降头师,他们能将名字的力量用到极致。等等,你不会已经告诉他了吧。”
“呃,是的。”看那少年坦诚的点点头,黑暗中传来一声讪笑,“好,很好,没想到协会派来调查失踪事件的竟是个没有常识的笨蛋。”
“协会?你知道……”一语既出,凌山便察觉出自己的失态,不过对方却不以为意,仍旧放肆的笑着,“我当然知道,当初他们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我是到这里做守卫,没想到这一守就是整整三十年,三十年!在这该死的鬼地方我都要憋死了,小子,协会是怎么对你说的?”
“什么都没有说,我是为了一个交易才到这里的。”
“肯到这里一定是很重要的交……
易吧,还是他们只告诉你调查某个监狱的失踪案,而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丢在这里……”对方的话触到了凌山的痛处,沉默片刻,他最终说,“不是,我想要拯救一个灵魂。”
“拯救?哈哈,你以为你是圣人吗?现在我看你还是多想想怎么拯救自己吧,虽然很残酷,但我要告诉你协会不会履行约定的,记得刻在地狱入口的话吗,‘来到此地请务必放弃一切希望’,这才是唯一的真实,在这里希望是毒品一样的东西,它会让你产生幻觉,会让你得到飘渺的快乐,也会让你送命。你走吧,想要继续你的任务也可以,如果想开了愿意安静的了此一生我也没有意见,但只有一点,不要再来这里,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静静的听完对方的话,凌山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虽然他每一句都正刺在自己心里最脆弱的地方,但接连不断的痛感却让他渐渐麻痹了,不仅如此,他甚至已经开始怜悯起这个只能躲在阴影中教训别人的家伙。怀抱着绝望守着自己的小领地,他永远都感觉不到疼痛,但如果一个人连感到疼痛的能力都没有了,他还能剩下什么呢?虽然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力量,但凌山却感觉不到恐惧,朝黑暗中鞠了个躬,他步履从容的向外走去。
“龙,放他走没有关系吗?”先前的接引者步入黑暗中,他摘下头顶的罩帽,露出了金色的长发和如星空般湛蓝的双眼。在最深处的王座上隐约可见两点赤红的光,朝那方向走去,金发男子拍拍老朋友的肩膀。
“没关系!虽然看起来很糟糕,但他比表面上更危险,约翰,我要你派人盯住他,就算知道真相也不愿意放弃希望吗?我有点感兴趣了。”
黑暗中传来阴仄仄的笑声,在他身边,被称作约翰的白人男子却笑着摇摇头,“龙,世界在每个人眼中都不一样,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真相。既然你对他这么感兴趣,那介意再和我打个赌吗?”作为回应,黑暗的某处传出一声轻笑,虽然人已经不在了,但仍有一个不以为然的声音传到约翰的耳边,“打赌倒是没问题,只是你已经没什么好输的了。”

走出地下遗迹,凌山按原路返回堕落的村镇,他感觉自己的处境可能会相当艰难,这不仅仅是因为第一天就见识了传说中的“巫毒”还顺便被一个大头目狠狠鄙视了把,远离现代文明的地方人类更容易被原始的冲动所支配,抢劫,斗殴,女人可以为了食物而出卖身体,男人则为了食物和女人而自相残杀,想活下去的**以如此丑陋的方式表现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篝火旁,人们相拥而眠,无论他们曾犯过什么罪,这种惩罚都已经足够了。漫步于其间,凌山感到自己也在缓缓下沉,仿佛过不多久这些人就是……
自己的缩影。就在他一边散步一边沉思之际,突然黑暗中传处一声尖叫:“救命!”
由于魔力受到限制,此时凌山无法使用加速术或是巨人力量之类方便的小魔法,只能凭自己的双脚一路跑过去。夜色深沉,当他来到喊声传出的地方却发现一具黑漆漆的东西靠在墙角,也就在这时身后的道路上亮起火把,等看到巷子尽头的东西时,人群中传出一声声惊恐的呼喊。
“凶手!该死的,你怎么能!”
各种声音汇到凌山耳边,这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麻烦大了。墙角靠着的是具焦黑的尸体,大概样子就像是刚从烤箱里拿出来一样。混杂着愤怒和恐惧的人们将他团团围住,在这座岛上出现一具焦尸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总有些新人会把仅存的魔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地方,真正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那尸体的左半边有一个巨大的缺口,就像是被什么一口吞下去一样。
“喂,小子,你到底做了什么!”人群中有人问,凌山无法回答,因为他确实什么都没做。与此同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骚动,当看到又黑又壮的黑人大哥出现时,人们都齐齐住了嘴。将尸体细细查验过后,他得出了结论,“是守护兽干的。”
守护兽……人群中传出一阵骚动,的确,能发动如此威力的魔法还顺便吞掉死者四分之一个身子的也只有它们。这或许能解释几天以来的神秘失踪案件,因为受害人很有可能已经被这些恐怖的庞然大物啃的一点不剩了。
远方传来一声怪物的吼叫,黑人老大做出警戒的样子,然后指挥众人分散躲避。四周安静下来,半晌毫无动静之后人们才遵照头领的意思悄无声息的撤走,就在丹泽尔也准备离去的时候,他却突然看到那个新来的小伙子正围着尸体看来看去,于是便转身问,“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直起身子,凌山厉声问,“丹泽尔,对刚才的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也没有。”黑人耸耸肩,依然是副悠然自得的表情,“凌先生,你可以将它理解为两个帮派的战争,使用一切可能的手段伤害敌人,这不正是魔法的真谛吗?况且那只是条可爱的小虫子,虽然对别人来说很致命,但我不会把身为协会特使的您怎么样的,虽然我不归他们管辖,但多个敌人总不是什么好事,你说呢,凌先生?”
“的确。”冷冷一笑,凌山又说道,“我还要谢谢你为我解围。丹泽尔,我想抽时间听你讲讲守护兽的事情,相信你一定不会拒绝吧。”
对于对方的要求,黑人脸上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当然,乐于奉陪。”十分钟后,简陋的兽皮帐篷里,一边摆弄着古怪的小玩意儿,他一边侃侃而谈,从对话中凌山得知这座奇怪的岛早在被人类充分利用之前……
就遍布着神奇的遗迹,至于守护兽似乎是和那些遗迹一般古老的存在,白天它们蛰伏在海面以下的洞**里,夜间将游弋在外的人们统统杀掉,相当长一段时期,这些怪物和守规矩的囚犯们相安无事,但最近似乎情况有所改变,而这一切都紧随着岛上另外两位首领密切往来开始的,用丹泽尔的话说就是“他们似乎正计划着什么了不得的事吧”。
“凌先生,你会将这些汇报给协会吗?”
“如果可能的话,是的,但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如何和那帮家伙取得联系。”
“放轻松点,小伙子,用我们的话说就是命运总会在你需要它的时候找上你。”
把这句话作为告别语实在显得很可疑,沉思着走出巫毒小屋,已是下半夜的小镇一片寂静,再次来到焦尸躺着的断头路前,片刻后凌山得出了一个让大多数人都出乎意料的结论。
尸体消失了,但作为灼烧的证明,一片漆黑的墙面上残存有一些淡黄的晶体,这也是三个月来发生的一连串怪事中唯一留下的痕迹,也是某些东西真实存在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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