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移花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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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娥安置好了秋菊,松了口气,她觉得心中那堆沉甸甸的大石头中分量最重的一块终于落了地。她又仔细地吩咐了小喜明日如何行事,然后和衣躺在那湘妃榻上,由着小丫头轻轻地捶着累得酸疼两腿,闭拢了眼睛,在心里细细盘算着一切可能出现的状况的对策。刚躺下不过一枝香的时间,一个丫头来报说二奶奶又疼得厉害起来了,林月娥立即起身往金凤的屋子里去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忙了一阵,原来又是虚惊一场,林月娥有些不放心地问那王婆“还有多久才能生呢,这么个折腾法她人能受得住吗。”
王婆很有把握地回答道“大奶奶请放宽心,这离娘痛本就是各有人相的,有人要疼上好几天才生的呢,不过二奶奶的情形还好,估计也就是这半日的功夫了。”
正说话间,小丫头带进来一个人,林月娥不认识她是谁,那彩蓉一见就说“大奶奶,这是上回请的冯大娘。”那冯稳婆忙上前请安。
林月娥知道那就是吕夫人请来的稳婆,她细细地打量了那人一番,见她约五十来岁,举手投足间看得出很是精明能干,可那眉宇当中却隐隐露出了几分畏缩害怕的神情。
彩蓉为两人引见了之后,冯、王二人便寒暄了起来。林月娥对王婆使了个眼色,“你们到隔壁聊聊去,不要吵了二奶奶。”王婆会意,遂把那冯稳婆带到了隔壁去详谈。
王婆知道若论两人的身份,自是那冯稳婆要高自己一头,人家是这渤海城里接生婆的头牌,哪是自己这种乡下人可比的。只怕她仗着名气,为了要得的个头功在一切事上大包大揽起来。那样行起事来可就麻烦多了,王婆心底暗暗盘算如何能想个妙法来降住她。
还没等王婆想好说辞,那冯稳婆到先开了口,只见她满脸堆笑言语中带着明显的阿谀讨好来“哎呦,早知道有嫂子在这我就不担心了,嫂子的本事又高,对二奶奶的情形又熟悉,一切呀都听嫂子的提调,我呢就给你当个下手,也好让我偷学点子本事。”
王婆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十分奇怪,可看她那样子又不像是在说反话。那王婆原是极机灵的人,略一忖度便想到了她是怕万一二奶奶母子有什么不测,会受到牵连,那吕家堡势大力大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王婆心想那正好和着了自己的意图,就故意推脱起来“冯大娘说哪里话来,在这渤海城谁不知道你的名声呢,我一个乡下婆子哪能和你比肩呢。再说二奶奶的情形很不好,人肿的和发糕似的,都疼了一整天了还不见动静,她肚里的可是吕家的头生子呢,娘母子都是那样的金贵,这副担子我可挑不起呀。”
王婆的猜测没错,那冯稳婆就是怕金凤出意外自己会受牵连,上次金凤小产时她就清楚了这吕家二奶奶的身子有多差,本来么,女人生孩子时那一只脚就是踏在了阎王殿的门槛上,是生是死都在一线之间,谁也难以作保万全的。虽然上次小产没有怪罪到她,可她着实见识了吕夫人和吕大少爷的盛怒,至今还记忆犹新。本来她被从梦中硬拉了来时就在路上不断的担心,就怕二奶奶的情形不好,现在听那王婆这么样的说道更是害怕不已,难得有这垫背的在此,她哪里就肯轻易的放手呢,这头功么还是不要的为上策。
“诶,嫂子这是哪里话啊,我只是浪得虚名罢了,要说真本事哪及得你的半分呢?”
两人正互相推诿着,林月娥走了进来,她在门外已是听了一会,觉得目的达到了,“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这样推来推去的,真是不像话!王婆你可是我荐的人,你先给我担起责任来,等呆会我问了太太再作理会,你俩好好用心,等二奶奶平安生下孩子自有大大的赏赐,要是误了事,那……可明白么!”
林月娥这么一说,那冯稳婆心中暗喜,要是母子平安,那赏赐自然也少不了她的,要是有什么差疵,自有王婆顶着呢。王婆是故作勉强的样子,嘴里低声地嘟哝抱怨起来。
天亮了,从冯稳婆来了到现在,米金凤又发作过两次,且是间歇越来越近,王、冯二人都明白时间差不多了,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众人正忙碌着呢,吕夫人打发小丫头听消息来了,林月娥见此正是调开彩蓉的好机会,就对她说“还是你去一趟吧,免得她们说不清,叫太太担心呢。”彩蓉不知是计,答应了就往荣萱堂去了。林月娥趁空忙着吩咐小喜叫起了秋菊,并为她浓妆打扮了一番,好让脂粉的颜色遮盖掉那惨白的面容。
彩蓉去了不一会,吕夫人还是带着丫鬟们来了,月娥忙放下手头事儿迎了出来。“太太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是啊,我睡不着过来瞧瞧,听说金凤她一晚上疼了好几次,还没消息么?她人还行吗?”吕夫人边说着话边往里屋走去。
林月娥见状忙拦住了她,陪着笑说道“太太,先这屋子坐会,金凤刚疼过了一阵子才睡着呢,太太略等等再进去吧。”说罢,连声叫小丫头倒上茶来。
吕夫人见她说得有理,便转身在桌旁坐了下来,又对林月娥说“舅奶奶辛苦了一夜,也快坐下歇歇吧。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我还真是理会不开呢。”
“太太说哪的话来,这照顾妹子的是本事我做嫂子应该的呢。”林月娥说着似乎想起什么来了“呦,有件事我差点给忙忘了呢。”
吕夫人问道“是什么呀,舅奶奶有事情尽管说。”
“就是小宝宝奶妈子的事,那个蒙太太恩典放出去的秋菊生了个闺女,前日刚满月呢,金凤知道了就想让她做宝宝的奶妈子,如今人我是带来了,还没让她去见金凤呢,先请太太的示下,要同意呢,就留下,要是太太觉得不妥,我这就打发她回去,想来金凤也不会违拗太太的意思的。”林月娥以退为进地说出了这一番话来。
林月娥这一宝算是押对了,刚听完这话时,吕夫人本能地想一口回绝,可略一转念就明白在这节骨眼上,犯不着为这种小事拂了金凤的意,就留下也无妨,到时候再捏个错缝子打发了就是。“这也没什么,只要金凤媳妇喜欢就成,本来我已替她找好了一个,就是原来我屋里的喜鹊丫头,她也才生了儿子不久,据说那奶水很不错呢,本来一个奶妈子就不够使的,加一个秋菊也好。”
林月娥虽说知道吕夫人一定会同意让秋菊留下的,可没想到那么爽快,便立刻说“既然太太答应了,那我这就叫她过来替太太磕头。”说罢就让小丫头把秋菊叫来。
吕夫人虽是这么答应的了,可心里却是有些个不快,觉得自己是受了那姑嫂两人的拨弄。正盘算着等秋菊来了好好地想一番话来告诫告诫,也同时震一下林月娥,让她别以为仗着有些个辛苦功劳就能在吕家为所欲为的。
秋菊正等在隔壁的屋子里呢,听得小丫头来叫她,只得抱着孩子慢慢地走进房来。她是刚生下孩子就奔波折腾了一夜,人是虚弱到了极点,脸上全凭那浓重的胭脂才勉强遮住那惨白的容颜,靠着人参的功效才硬撑着能行动,知道要去见太太更是害怕不已,走着走着两腿一软,一个趔趄,人差点跌倒,一旁的小喜忙扶住了她,并在她的胳膊上重重地捏了把,提醒她别漏了馅。
吕夫人瞧着跪在地上的秋菊,正想说话,这时,里屋传来金凤的一声惨叫,跟着翠玉急急地跑了出来,也顾不的向太太行礼,只对着林月娥说道“大奶奶,二奶奶就要生了,王大娘请大奶奶快进去呢。”林月娥急忙跟着翠玉进了里屋。
吕夫人听得那里面金凤一声高似一声的哭叫,只觉得浑身发软,只想快快逃离这地方,她再也顾不得理会秋菊了,只匆匆对她说了句,好生伺候小姐和宝宝。又对小喜说,告诉你奶奶我去佛堂念经求菩萨保佑。忙忙地就带着丫鬟走了。
小喜把那还跪在地上发懵的秋菊拉了起来,“好啦,过关了,快跟我去见小姐吧。”半拉半扶的把秋菊带进了里屋。
秋菊从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见到小姐,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的。
屋子里气氛相当的紧张,金凤是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叫呼痛,痛急时连救命都喊了出来。那冯、王二人一前一后的忙个不停,林月娥焦急的在一边看着,谁也没心思理会进来的秋菊和小喜。小喜知道秋菊实在是挺不住了,便把她带到床后的角上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又把孩子放到那事先准备好的小摇篮里,并解开了裹在他身上的小被子。
这时,金凤大叫一声,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跪跟前的翠玉胳膊,整个人都挺了起来,正在查看她产门开的如何的王婆忙对林月娥说道,“大奶奶,二奶奶就要生了,但她这样可坐不了子孙桶呢,要不就生在床上了。”
林月娥挥挥手焦躁地回答道“诶,这时候了还管什么子孙桶不子孙桶的,你快想法子让她生下来就是了。”
王婆便答应便指使冯稳婆和翠玉,“你们一个使劲地掐她的人中别让她晕过去,一个将她身子抬高一点,现在产门已开的足了,孩子就要下地,可千万别松劲哦。”
几个人一阵地忙活,只见金凤一声得惨呼人往后倒了下去,林月娥一个箭步上前及时的帮忙托住了她,刚想问到底怎样了,王婆长出了口气高声说道:好了,好了,菩萨保佑,总算生下来了,恭喜二奶奶,是个小少爷呢。”便捧了个婴儿出来。
那冯稳婆刚想松口气,眼睛一瞥,只见那婴儿身上不但是糊满了鲜血,其中还搀杂着菠菜汁般的碧绿的羊水,小脸也是趣青趣青的,不禁脱口而出的说道“哎呀,不好,这孩子要保不住了。”
金凤刚听自己一生下了儿子,正松了口气,一听这话急火攻心“啊”地一声,两眼珠往脑门子上一翻,人就晕死过去了。
林月娥也顾不得责骂冯稳婆,只是一个劲地喊“妹子醒醒啊,金凤,你快醒醒啊!”

翠玉、小喜也跟着一起叫道“二奶奶,醒醒啊。”
只有秋菊她早是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上,虽耳朵里听得有人在叫唤,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冯稳婆那个后悔啊,她万没想到自己在这行当里都做老了的,竟会出这么低级的错来,真是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心里想要是二奶奶有什么不测,自己这条老命可就非要送在这吕家堡不可了。
只有王婆还是很镇静,这情形从前在那庵里时她曾见过一两次,而且众人一乱她更能从容的换过婴儿了。她从怀里掏出一节香来,递给那吓昏了的冯稳婆说“快点上,让二奶奶闻闻,等她醒过来把那桌上的参汤喂她喝了,这孩子还有救呢,且交给我好了。”说罢,抱起那污血满身的婴儿转向了床后边去。
那冯稳婆此时哪还有什么主意,自然是王婆怎样说她就怎样去做了,当下就依着吩咐忙了起来。那香很是了得,金凤闻了不过片刻,只听得她咿呀一声,人就醒了过来,林月娥忙让翠玉端来参汤喂她喝下。
众人正稍稍地松了口气,但还不知那刚生下得小少爷到底能否救活,林月娥正想开口问呢,就听得床后那婴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只见王婆笑吟吟的从床后边转了出来,怀里正抱着一个浑身血污还没洗净的婴孩,那孩子眼睛还没睁开,可声音倒还宏亮。
那王婆抱着孩子走到了金凤的跟前,“二奶奶,看,这就是小少爷呢,刚才是叫羊水给呛着了,现在我给他吸了出来就没事了,你瞧他哭得多有劲啊。”
此时,所有人都真正的松了口气,都觉得总算是功德圆满而欢喜起来,虽都是欢喜可各有心肠不同,金凤是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儿子,把几年的心病总算解脱了,也不枉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冯稳婆更是大大的舒了口气,暗自庆幸躲过了一场大祸,没有自己害死了自己。王婆和林月娥对视一眼,这一眼中包括了千言万语。
林月娥见一切都安排稳当了,就遣翠玉去小佛堂向吕夫人报喜,这边众人忙着给产妇换衣被,给婴儿洗去血污包裹停当。
翠玉领命出了鸾仪园,她是连奔带跑的直往吕夫人的小佛堂而去,路上凡遇见的人们都会关切问她“二奶奶生了吗?”这可是吕家堡的头等大事。翠玉脸上露出的喜气已是在宣布着好消息,她口里不停地说道“生了,生了,生了个小少爷呢。”
翠玉来到了小佛堂前,她见那门半掩着,门口连一个丫鬟也没有,翠玉想了想不知太太是否在里头呢,她推开门,一边叫道“太太在里面么?”一面抬脚走了进去。
这小佛堂有里外两间,那从普陀山请来的观音像是供奉在里间。吕夫人正跪在菩萨前求告着,那彩蓉跪在那里间的门口处。原来吕夫人对那菩萨是十分的虔诚,这小佛堂平日里不许别人进来,就是儿子、媳妇没她的准许也不例外。她只让彩蓉陪她来烧香,那彩蓉是她的陪嫁丫鬟,跟了她有三十几年了,比那儿子媳妇还靠得住呢。但彩蓉也不能进内堂,她只能跪在这门口陪着。
主仆两人正在虔心祈祷呢,忽听的门口有动静,彩蓉忙起身出来看,见那翠玉已是进到了里面。彩蓉连忙喝止住了她,“你昏头了么,瞎跑些什么,这地界是你来的吗?”
那翠玉从大太阳底下进到这光线昏暗的屋子里,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那彩蓉猛地出现本就让她吓了一跳,又被她一顿子的喝骂就更是莫名其妙了。翠玉好容易定了定神,想起了自己来此时报喜的,“是舅奶奶要我……”
没等她把喜事说出口来,那彩蓉想到翠玉原是从鸾仪园来的更是急了,连忙边推她出去便责怪地说道“你要死了呢,你刚从那产房里出来也没洗洗就撞到这里来了,要是那血光冲了菩萨那可怎么好。”
这下把翠玉的魂给唬没了,在吕家堡谁都知道太太最是敬重菩萨的,要是真冲了菩萨那还了得。翠玉顿时跪了下来浑身乱抖,把她来此报喜的事儿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得了。
吕夫人口中虽是在送念着观音心经,那耳朵却把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当她听到那翠玉是林月娥使来的,知道肯定是来报信的,就不只是喜讯呢还是恶耗,她早就忘了自己平日的规矩,心里嗔着彩蓉多事,怎么不先问问到底哪金凤如何了。她腾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出了小佛堂,由于起身过快,又是长时间在暗屋子里呆着猛地见了太阳的强光,她刚到门口,只说了个“你……”字,一阵头晕站不住,她不由得用手扶着门框人软下来了。
那彩蓉正在骂着翠玉呢,只见太太出来了,人还似半晕的样子靠在那门上,脸色惨白惨白的,吓了她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一个劲地喊道“太太,太太,”
吕夫人不过就是一时的晕眩,并无什么大碍,在彩蓉的喊叫下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问翠玉“快说,你二奶奶怎么啦!”
这句话提醒了彩蓉,她才知道是自己昏了头,此刻鸾仪园来的消息此是太太最关心的呢,她马上推了下还在发愣的翠玉,“快说啊,你傻了么。”
这下翠玉终于是回过神来了,她本是个伶俐的丫头,还是依旧跪着也不起身就着当地给吕夫人磕了个头,面带着笑容大声地禀告道“翠玉给太太磕头,恭喜太太,贺喜太太,二奶奶生了个小少爷呢。”
吕夫人听到翠玉的禀告之后,并不如翠玉想的那样顿时喜笑颜开,而是人像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也不动,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翠玉看,就像要从她的脸上看出真假来一样,突然转身进了小佛堂,久久的不见出来,不一会,里头还隐约地传出了哭声。
翠玉被搞糊涂了,她本以为太太听到了这她朝思暮想的好消息定会欣喜若狂,哪想到太太竟躲进了小佛堂里哭了起来,她又不敢走开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
只有彩蓉才明白吕夫人此刻的心情,这些年来,为了这吕家的香火能够有人承继,太太是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和辛劳,她不愿有人看到她那失态的痛哭,她把一切的忧愁,焦虑,苦闷都曾在菩萨前诉说过,现在她也要在菩萨前把她的欢喜和激动献上,那隐约的哭声是喜悦之极的乐章。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吕夫人走了出来,虽说脸上表情平静,可面颊上还留着清晰地泪痕,那眉梢眼底抑制不住的透着笑意。她对彩蓉说“走吧,去看看。”
一路上,吕夫人开始详细地问起了金凤生产时的情形,翠玉本就能说会道,她把那发生的一切活灵活现的描述一遍,说到惊险处,吕夫人和彩蓉都连连倒抽冷气,等到了鸾仪园门口,两人对刚发生的事情都大致的清楚了。吕夫人以难得的口气对翠玉说了句“好孩子,难为你口齿清楚说的齐全,回头好好赏你。”在翠玉这可是想不到的殊荣,心里喜不自胜。
一进了鸾仪园,就看到刘妈带着园内的仆妇丫鬟们齐整整地站在门口迎接,等吕夫人走近众人忙跪在地上说“恭喜太太,贺喜太太。”吕夫人满脸带笑地点点头,一摆手,“起来罢,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回头有赏。”边说着进了金凤的卧室。
跪着一地的人全呆住了,都从没见太太这样客气的对下人说话呢,真是因有了孙子连太太的人都转性了么。
林月娥一见吕夫人来了,连忙迎了出来“太太,大喜啊。”
吕夫人是一把拉住了林月娥的手,满脸堆笑用极恳切的语气连连谢道“舅奶奶,真是辛苦你了,辛苦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呢。”
林月娥就势扶住了吕夫人往金凤的床边走去,嘴里谦逊的回答说“太太说哪里话来,这照顾妹子本是我该当的呢,幸好天菩萨保佑,总算是生了个小少爷,也不枉费了太太这些年的苦心,也不枉了金凤妹子吃了这许多的苦呢。”边说着边一招手,王婆会意,连忙抱过了那已洗的干干净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少爷来。
吕夫人一见那让她盼得头上都添了不少白发,盼得心血几乎枯竭的宝贝孙子,想伸手去抱,可这手抖的是那么厉害,又怕抱不住跌了孩子,只得满不甘心地缩了回来。
林月娥和彩蓉忙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接过那孩子轻轻地放在她的怀里。吕夫人像捧着稀世之珍似的捧着那小婴儿,两眼定定地望着那皱巴巴小脸,眼皮子都不敢稍眨一眨,生怕一眨眼就会发现自己又是在梦中,手上的孩子就会不翼而飞,就这么看着看着,满框的泪水劈里啪啦的直落下来滴了孩子一脸。
林月娥见吕夫人实在太过激动,担心她会不会撑不住晕了过去,就想说些什么冲淡一下,一转念想起了一个想问了几次都被忙混了的问题“太太,怎么不见大少爷人呢,儿子都落地了,这当爹的也不来看看么。”
这下提醒了吕夫人,由于太过紧张竟将吕正龙去天齐庙作法事的事情忘了告诉她们了,也忘了打发人去把这大喜事告诉儿子呢,她赶忙说道“哎呦,瞧我这记性,正龙他去天齐庙了呢,他原不想去,是我说的,你一个大老爷们又进不了血房,在家也是白呆着,还是去替你媳妇求求神佛保佑的好,他这才去了。”又转身对着彩蓉吩咐道“还不快叫人送信给你少爷,我糊涂了,你怎么也不提着点呢。”
彩蓉笑着回禀道“我的好太太,那还等这会子呢,我早就派人骑着快马去了,这时候都快到了呢,放心就是了。”
林月娥见吕夫人进得房来只顾得看孙子,都一顿饭的时间了,竟都没问一声产妇的情形如何,可见那原先一日几遍的关心,全是冲着那未出世的孩子去的,心里不经一阵酸楚,一阵悲哀,也越觉得自己这移花接木的计策实行的太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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