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松鹤上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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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儿边回答吕宏涛的问话,一边手上加紧了动作,很快那一根根分好了的细丝就拍成了一大片。绣儿看看觉得这一色丝线分得差不多了,就穿上绣花针开始绣了起来。那绣花针比头发丝还要细呢,若是那丝线没分开之前,肯定就穿不过去了。绣儿的动作极快,只见那银针丝线随着她那小手上下舞动着,不大的一会儿工夫,那只展翅欲翔的仙鹤翅膀上就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灰色。若不是凑到极近处,根本就看不出哪有什么丝线的纹路,就像人用画笔在那上头抹上的颜色一样。
吕宏涛是呆呆的站在绣儿的身后看得入了迷,也没心思回自己的书桌边读书了。莲花儿更像傻了的一般,张大着嘴,那拿针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也不觉得了,就连何妈拿着茶盘进来替大少爷送茶时叫了她两声她都没听见。虽说这些天跟着绣姑娘学了不少,也看绣姑娘怎样的绣完了那个精致的荷包,可这些根本没法和今天的相比呢。
那何妈觉得很奇怪,那大少爷和莲花儿都站在绣姑娘身后看什么呢,她也过来看看,可这一看把何妈也看住了,也端着茶盘站在那不动了。她年轻时在同伴中也算是有着巧手的名儿,大家都称赞她的手巧,花儿绣得好,可那不过只是一般的扎扎花儿、拉拉锁子,做个香袋儿,绣个荷包而已,说到底连刺绣都算不上呢,哪能和绣儿的妙计相比呢,今天她可算也是大开眼界了。
于是,这三人就像是被魔法定身了似的在绣儿的后面一直看着,直到绣儿绣完了这一片淡灰色,抬起头来看到了这样的情形不禁哑然失笑了。她轻轻地“哎哟”了一声,那三人才同时回过神来。
吕宏涛听得绣儿的轻呼,连忙问道“怎么啦,扎手了么?”语气里满是关心和紧张。
绣儿笑了笑。摇摇头说“没有呢,一个来月不做活了,这脖子有点僵僵的呢,不碍事。”
吕宏涛听她一说,知道是绣儿绣的时间长了,她的脖子发酸了,马上就对连花儿说“快给她捶捶去,别傻站在这啊。”
莲花儿见大少爷这么一说,也醒悟了过来,知道自己是看得入迷了,连这个都忘了,幸好绣姑娘是个极好服侍的主子,平日里待她就像姐妹一样向来也不会为这点生她的气的,就赶忙放下了手上的针线,走到了绣儿的身后,熟练的替她又是捶背,又是捏肩的忙开了。
绣儿哪里被人这样地服侍过呢,倒觉得很不好意思的,绣儿转身推了莲花儿一下,摇摇头示意她别捶了,又回过头对吕宏涛扑哧一笑“大少爷,不用捶的,那就这么娇气呢,我在家是一绣就几个时辰呢,都这么捶的话,还不用做活了呢,一会就没事了。”
吕宏涛一听大为怜惜,“是么,一绣就哪么久,你的脖子能受得了么。好可怜的。”突然他想起件事来便忙着说“绣儿,你先停一会。”
接着就对何妈和莲花儿说道“来,把这绣花的架子搬到靠窗口的地来,那边太暗了,绣的久了你的眼睛会受不住的。”
尽管绣儿一再地说没关系的,这里要比她家的那间小屋子光线好多了。她能看得清的。可吕宏涛还是指挥着何妈和莲花儿把自己的书桌往边上挪了挪,把绣儿那个大绷架安放在了靠窗的地步,这样一来,就和他的书桌并排在了一起了。吕宏涛看了看,很是满意,心想这样不但绣儿做起活来光线好多了,他也能不用转身就可以时时的看到绣儿了。
绣儿见吕宏涛这么的体贴她,心里一阵的感动,一种甜甜的滋味涌上了心头。她想说些什么,可就不知道如何的开口。绣儿本就不是那种伶牙俐齿的人,又加上少女的羞涩,连本来会说的也说不上来了,只是红着脸轻轻的说了句“谢谢大少爷。”就坐到了绷架旁低下头,继续忙碌了起来了起来。
这样一来,吕宏涛是再也没有心思读书的了,虽然他还是拿起一本书来翻着看看,可那眼睛不时的瞟向了正在埋头忙碌的绣儿,刚开始还是看一眼书,看一下边上的人儿,到后来索性合上了书两眼专注的朝那绣儿看去。
绣儿倒是一门心思放在了刺绣上,她不停地分丝擘线,调配颜色。不一会儿,只见绣儿在那已绣好的地方又用略深一点的灰丝线又在那上面绣了起来,
看的吕宏涛大惑不解起来,他忍不住的问道“咦,那不是绣好了么,怎么还要再绣呢。”

绣儿人虽在忙碌着,可那一颗心始终还未平静下来。她尽管低着头,可总感到有**辣的目光在盯着自己,盯得她好不自在,一阵阵的面红耳热,心跳加速,再也不敢抬起头来。听的吕宏涛吻她,绣儿只是低着头回答道“早着呢,这翅翼上可要绣上十几种颜色的丝线才算完呢。”
绣儿这话一出口,只听得同时发出了两声“啊”来。原来不仅是吕宏涛惊叹了一声,就连一边的莲花儿,也一个忘神叫了起来。她“啊”字一出口,人顿时醒悟了过来,知道自己是犯了府里的规矩了,主子在说话,哪有丫头开口的份。莲花儿忙捂住了嘴,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中了大少爷一眼,生怕惹得他生了气,等见那大少爷根本都没注意到自己,这才略略的放下心来。
吕宏涛一门心思在绣儿的身上,莲花儿的失态他跟本就没有察觉到。虽他曾听绣儿说过那画绣很是复杂,但万没想到就那么一点的地方竟会用上十几种颜色的丝线,那整幅的画绣完成会用多少的功夫啊。
“这么复杂啊,那你要是把这绣完得用多少色的丝线呢,得化多长的功夫啊。”吕宏涛半是感叹半是询问的说道。
绣儿见大少爷这么一问,自己也在心里盘算了起来。这渤海的地方不比京城和苏杭那么繁华,定制大的画绣的客户并不多。绣儿从十三岁开始接做大的绣件,主要都是些椅披、床帏、裙子等等,真正的画绣条幅她也只做过三次,这头一回绣的就是这松鹤上寿图。
那是她才十四岁,虽说技艺不如现在精巧,可那老板说她的绣技已是可以担当得起来这样的绣品了。那是一个什么的小官,想送一幅松鹤上寿图给他上峰的母亲作为寿礼,时间很是紧迫,说好一个半月就要交货的,所以工价倒是不低。她后娘齐氏生怕误了期限,不但赚不到银子,还会吃赔累,于是就用巴掌,藤条来监督绣儿日夜赶工,就这么还是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呢。
虽说这几年绣儿的绣技更为精进了,可现在每天来着书房的时间也不过两三个时辰,还要识字、念诗,再加别的,估计每天能真正绣的功夫也不到两个时辰呢。绣儿这么一估计,算下来总得要三个月左右才绣的完呢,看来时间也还是很紧的了。
“要用的丝线倒不算多,就是六七十种吧。”这个绣儿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在她绣过的那三幅里面,这松鹤上寿图是用色最少的了,最多的是一幅富贵玉堂春,那些五彩的牡丹几乎用了上百种的颜色呢。“等要绣完它,估计是要两个来月吧。”绣儿不想说的太长,怕吓着了吕宏涛,反正到时候来不及了可以搬回自己的住所晚上多绣会子赶一赶也该行了的。
虽说是绣儿说的比较保守了,吕宏涛还是吓了一大跳,绣这个玩意居然的花那么多的功夫啊。吕宏涛知道,绣儿绣这幅松鹤上寿图是为了在成亲的时候献给奶奶作进见礼的。他虽不知道婚事具体的日子,可他知道奶奶急着抱重孙子,过了国丧后是不会拖的太久的,那样绣儿的时间真的很紧了,他毕竟还有两位“母亲”,那绣儿又拿不出别的物件来孝敬,也一定是做些绣品而已了,看来她可真的会很忙很累的了。一想到这,吕宏涛大为心疼起来。
吕宏涛暗自思量了一番,觉得自己那个才女养成计划必须要缓一缓了,既然早晚是夫妻的,那也不急在一时。得给绣儿多一点时间来忙完她的绣活,免得她太辛苦天天要熬夜的了。于是他决定把每日的功课减半,自己也不再去多的打搅她了。
从第二天开始,吕宏涛每天只教绣儿念一首诗,有时也不去考问她,在书房的时间也很少打搅她,只是常常默默的看着绣儿忙碌的身影,眼光之中有着那一抹的温柔。
绣儿知道大少爷心疼自己,才会这样减了功课的,可她真的很想多识点字,所以不管吕宏涛考不考她,绣儿再回到明月楼以后都是很认真的把白天学的诗和字都用心的背了出来。绣儿心里十分的欣喜,觉得老天对她真的太好了,自己未来的夫君是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真是她一辈子的福分啊。
每天去书房成了绣儿最大的乐趣,虽然在书房里,绣儿虽然依旧是埋头刺绣,可在她偶尔抬起头看着吕宏涛的的时候,那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也是一派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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