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秋蕊和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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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她应是每月的月末那几日来潮红的,偶尔提前推后也不会超过三日的,可这次足足晚了七日,她慌了。
俩人依旧约在了繁春园的隐秘假山之后,她垂着头,踩着地上的日光,转来转去,偶尔有桃花瓣落在她的绣鞋上,她都没有如同往常那般喜欢地捡起来捧在掌心里数一数到底是五瓣还是六瓣,颜色到底是哪种红,哪些地方会泛出白色。她只是厌烦地抖了抖自己的脚,花瓣从她的鞋面上落下,她狠狠地踩了上去,移开脚,那一片花瓣依然是面目全非。
她眼瞅着印上自己肮脏的鞋印的桃花花瓣有汁水流出来,连那汁水都是脏的,她背过身去,久等不到程三,她耐心早已没了。花香浓郁的繁春园内的景色,她每次来都没来的及欣赏,与他亲热一番便匆忙走了,温情时分,他也会抚摸着她的肌肤在她耳边道:“别怕。”
每每那时她紧张的心情都会稍稍舒展,即使她知道他口说别怕是何意思,那不过是他想要尽力地获取她的身体的时候的好听话,可她喜欢听。
程三来的时候,她闻到了酒香,当她晶亮地充满了期待的眸子对上他迷迷糊糊的眼眸时,嘴角边的弧度歪了歪,她走了两步,拉住他的袖子,道:“三哥,你今个儿怎的来的这般晚,我等你了好久,我一人在这挺怕的。”
“等不及了?”他歪歪扭扭地朝着秋蕊走过来,脸颊因为酒意的问题潮红着,几缕发落下来,更加称的他与街市上的小混混没有多大分别,他的手一把扯开了秋蕊的对襟,雪白的肌肤露出,点点猩红仿若桃花落雨,令程三混沌的眸子瞬间闪出一道精光,另一只手拉着秋蕊的手,把他拽到了自己的怀里,埋头肆意地吸允这这一片温柔,口中竟还含糊不清地讥讽道“平日里你也是半推半就的,我就说嘛,放开了才有趣儿呢,这事儿你不懂,我教你你要好生学着才是,比起那些楼里的姑娘,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你若是觉得我教你这些你不自在,那改日寻了机会,出宫采办的时候我带你去春香楼,那里的香香姑娘可是满身的绝技,你若是能学个一二回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的笑容彻底歪了,胸前的刺痛令她皱紧了眉头,双手抓着他的手臂,然后狠狠地推开,今日他醉了,这些混话她权当是一个醉汉的胡言乱语。后退几步整理着自己的衣裳,磨平了凌乱的秀发,她挤出一个笑容,道:“三哥,今儿个我是有事儿与你商讨的,你容我说句话可好,苏妃娘娘日日在勤政殿,这事儿暂且无人知晓的。”
程三许是觉得扫兴了,暗骂了句,倚着假山,打了一个哈欠,不耐烦道:“什么事儿非要大白天来说,你不知我昨晚当值,就指着今日休息呢?”
那些不耐烦令秋蕊不知如何安置自己的这一具身体,站在暖阳中却浑身冰寒地冷,她的手划上自己的小腹,凄惨的笑容带着不知是恨程三还是恨自己亦或者恨这个孩子不会投胎的笨,她抬眸注视着程三道:“三哥,咱们出宫吧,去宫外寻个宅子,租片田地,好生过日子可好?”
有几株迎春花在她身边开的正旺,她垂眸可以看到花蕊吐着丝,灿烂的黄好似小时候家边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
“哪来的银子寻个宅子,租片田地?你去种还是我去种?”程三冷哼,随后温柔道“别胡思乱想了,你跟着苏妃挺好的,苏妃如今这般得皇上恩宠,日后也是要宠冠六宫的,你平日里多殷勤着点,伺候好了苏妃,随便得个什么赏赐,可够咱们几个月的月银了。等挨到你出宫的年岁,攒下来的好东西也够咱们做个小生意度日了,何苦那般辛苦去种地呢。”
秋蕊哭笑,望着他:“可我等不到那个时了,三哥,我肚子里有你我的孩子,”她不放过一丝一毫程三脸上的震惊,继续道“三哥,我出宫等着你,我和孩子一起等着你。娘娘心地善良,若我把此事告诉给了娘娘,她定然会放我走,不会为难咱们,我已经想好”
“你闭嘴。”她纤细的脖子给予要被程三握断了,灿烂的迎春花丛中,她的身体被花枝缠绕,眼前是恐惧到愤怒的男人,“你闭嘴,闭嘴,闭嘴”
她的手抱住程三的腰,冲他露出温软的笑:“三哥,你这是做什么,要我死吗?我死了,这孩子也就死了,你就这么狠心,要杀了自己的女人,杀了自己的孩子,你真的不怕遭报应吗?”
程三瞪着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晚上她躲在被窝里还是哭了出来,这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令她异常的孤单,她没想着把孩子生下来,在去的路上她都在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表达歉意,为了程三的前途,她不能要这个孩子。这样的想法在听到程三口中的那个香香姑娘的时候瞬间变了,能够入得春香楼那样的地方的女子定然是极其漂亮的,曼妙的身姿和让男人们赞不绝口的那一身的好活计,都是她比不来的。

唯独,她可以生程三的孩子,那个香香姑娘应是不敢的。
就这么一个好胜心,她转变了自己的念头。
可她还是收到了程三的堕胎药,他格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深情款款地说:“喝了吧,为了你我的未来。”
牛皮纸包着的药不知从何而来,可隔着牛皮纸都能闻到的药味,她不敢想象喝下去之后,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也嫌弃太苦,麻绳勾着她的食指坠的有些疼,她依旧带着笑,道:“三哥,你真的不要这个孩子,还有我?”
“我不是不要孩子。”他的唇就在她的耳边,轻轻一吻,她浑身战栗地软在他的怀里,他的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微软耳语道“我要不起。我们都要不起?”
她叹了口气,没有争辩,只是任他把自己抱在怀里,把脸颊贴在他光滑的衣服上,听着他紊乱地心跳,自己下定了决心要生下来的孩子,此刻已然动摇,比起这个未谋面的孩子,她不得不承认她更喜欢程三。手指略过他的发,那沾了夜晚露水的发端有些潮湿,她缓缓地闭上眼,又猛然睁开,道:“三哥,你可记得前几日撞破咱们的那个人是谁?”
中间她们约到此又谈论了一次,程三许是发了疯,抓着她的手,把她摁在那里,疯狂地撤掉她的衣裳,撕咬她肌肤,掠夺她的身体,一次一次深深的撞击那烟花绽放的美好令她们都忘记了孩子的存在。程三的意乱情迷的话如同蛊惑,令她摆脱不掉。她那时想孩子就那么掉了也好。
程三也是如此,他想用自己疯狂的撞击来弄死那个令他矛盾的生命,可是却暴露了。秋蕊之所以告诉他,不过是她在去华福宫捡药渣的时候被一个蒙着轻纱面的女子叫住告诉她:“我知道你捡这药渣是做什么用的,我也知道你的那个相好的叫什么在哪里当差,若是我把你们的事儿说出去,你们两个都活不了。”
她吓的跪在地上,求她放过自己也放过程三,为此她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那个轻纱明面的女子在黑暗处笑了一笑,丢了一包东西给她,道:“这东西,你悄悄地放在苏妃的房内,我自会替你们保存这个秘密。”
苏妃,那个会拿自己的体己救济自己的家人的主子,她时刻是感恩的。
程三变幻的脸色隐藏在秋蕊的脖颈间,他沉重的呼吸这,轻轻地吻了吻秋蕊的脖颈,他的手握住她的勾着堕胎药的手,把堕胎药从她的手中扯出来扔在地上,道:“秋蕊,我带你和孩子走,我们离开这里。你等我带你走。”
秋蕊是多么想要保住她与程三的孩子,那种明知不久之后就会暴露的秘密,她还是傻傻地去捡唐芷的安胎药的药渣重新洗净了再熬一次喝下去,腥黑的药水咽下肚子里,她没有眨眼,苦涩的药在她的唇边开了花,她傻傻地拖着自己的肚子等着程三带她走,给她一个家,可她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有担当的,那些用花言巧语来伪装的对她好也不过是闲暇时自己**放纵的对象,就连那句带她走,也是为了蒙蔽她说出来的违心话。她等来的是太后的人凶神恶煞地搜查了每一个地方,她瑟瑟地蜷缩在角落里看着阿春跪在地上拦着那些婆子们喊:“你们哪里搜出来这腌东西,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家娘娘,你们真的不怕皇上追究吗?”
她抓着墙角,浑身冰冷,她听到有哭声,她听说苏妃被太后赐了毒酒,宫内所有的宫女太监们都哭了出来,唯独她却在那个时候流不出来泪,她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房内,看着高高的悬梁,终于挂上了自己的腰带,带着孩子去另一世界等待程三。
临死,她也不知,那个轻纱蒙面的女子也去找了程三,同样丢给他一包堕胎药,道:“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把这包堕胎药送到苏妃宫里,另外,你与那个小宫女偷情的事儿,不会有人知道。除此之外,那个小宫女肚子里的孩子,我可以帮你解决掉,了去你的这一块心病。”
程三,答应了,为了银子,为了省去麻烦,唯独不为秋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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