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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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妙歆是大大咧咧,可是不傻,她能够在知道苏辰的身份之后做出决定已经足以说明她是一个头脑聪明的人,她在极短的时间的内已经想象到了诸多无法解释的可能,即便是父亲监国怎会连家都不回一趟,怎会连她成亲这么大的事儿,都没有露面,可偏偏那么多人把这当成了独一无二的荣耀来。
这会儿听得林词这般说,她更加地笃定,这是一盘棋,而下棋的人就是那个民间传言的已经命不久矣的皇帝,李妙歆隐隐约约地有些担忧,所以那句“你会回来吗?”脱口而出。
林词疲倦的身体这会儿稍稍宽慰,道:“我也不知道,如今国家需要人手。”
李妙歆没有继续追问,从自己的脖子里扯出一个平安符,那是她与苏辰一起去庙里求来的,可是这个平安符的来历李妙歆并没有打算要告诉林词,她身披红妆,伸出手,手心是系着红绳的平安符,她对林词说:“送给你。”
林词垂头瞧了瞧,唇边浮起笑,他并没有去接李妙歆手里的平安符,他给自己系好了披风,对李妙歆说:“你留着,这京城内指不定将来是什么模样。”
谁曾想,林词一语成。
夏睿文深知这是一个机会,今年的冬天并不算冷,如此落差之下,魏国的将士们必然会不适应。林词入宫后,勤政殿已经有,刘元广和刘元峰在候命,束斌神情严肃地站在勤政殿的门前等林词,那一刻林词就觉得是有大事情要发生的。
没有茶,没有酒,屋内有炭火噼啪燃裂的声音,夏睿文站在那里,身形萧索,精神却格外地抖擞。有风从缝隙中吹进来,他的桌案上没有堆积如山的奏折,砚台压着的是一封信,只有四个字,胜者为王。
在那之前,夏睿文并未见过苏染的字迹,他知道苏染不是一个爱舞文弄墨的姑娘,可是在接到那一封信的时候,他的脑中没有想过会有第二个人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他派驻在越城一路跟随苏染的那一队人马悻悻而归,他们称没有找到苏染的尸首,也没有发现任何痕迹,那一片悬崖,草木繁盛,不像是有人坠落过的迹象。
夏睿文并没有责罚他们,他需要人手。更可况,他知道苏染无事。
他吩咐刘元峰去东北,带兵七万。他吩咐刘元广和束斌去西部边陲兵力,看紧了番邦几个部落,至于林词,夏睿文安排他留守京城。
刘元峰是诸多人中最为惊异的一个,他从未带过这么多的兵,更没有独自一个人带过这么多的兵,对于他的疑问,夏睿文只说:“朕相信你。”
作为一名将帅,刘元峰除了叩拜之外,别无旁的可以表达自己的激动的心情的法子。虽然对于夏睿文这样用兵有些疑问,刘元峰向来相信夏睿文的眼光和胆略,就如同小时候他跟随夏睿文一起潜入一片荒无人烟的森林,夏睿文恻耳倾听,指了一个方向说朝着边走就是出口一样,没有怀疑,他们那一次平安走出森林,这次他也相信。
束斌还是担心夏睿文的安危的,毕竟,他一直都是夏睿文的贴身护卫,若是他离开,在这样动乱不安的节骨眼上,他无法安心。
可是无论谁说什么,这就是夏睿文的谋略,没有更改的可能。
他们几个人即刻就要出发,夏睿文倒是拍着刘元广的肩膀说:“你妻子还在孕中,怕是要委屈她了。”
刘元广抱拳道:“兰语深明大义,定然会全力支持微臣。”
夏睿文欣慰地笑,可是笑容却一瞬间停止了,他想起了那个夜晚,他的手托起苏染的身体,他怕弄疼她的身体,更怕触碰到了她的脚上的伤口。他记得苏染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他记得他亲吻她的眼角的时候她眼角落出来的苦涩的眼泪。
红罗帐,伊人香。
一颗一颗的眼泪落在他的手心里,他捧起来苏染的脸,听到苏染说:“你为什么不来?”
她想他,他知道的有些晚。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知道怎样的解释都无法更改他已经在无形之中伤害了苏染的事实,他的指尖藏匿在她的黑发里,她的发丝间没有温度。
他抱紧她的身体,问她:“冷吗?”
她在他的怀里摇头,眼泪落在他的肩头。
他们没有再说话,谁也没有说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觉得这会儿不应该说话,苏染凌乱飞舞的发缠绕在他的手臂上,他拥抱着她睡去,在天还未亮的时候离开。夏睿文突然想起来那次,他想,他跟苏染会不会有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刘家兄弟回家之后,路上自然要讨论这次夏睿文的决策,可是领兵打仗,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兴奋的事儿,战场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场。杨兰语的身体格外地疲倦,刘元广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熟了,刘元广不忍心叫醒她,可是天不亮他就要离开,只好吩咐杨兰语跟前的人儿,好好伺候她,换上戎装,骑上战马,束斌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他。

刘元峰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也是回来匆匆收拾了一番就走了,他身边的那个从半路捡来的神志不清的丫头应是要跟在他身边,刘元峰揉了揉她的脑袋,对她说:“这里,至少比东北安全。”
那个丫头喜欢穿男装,一双眼睛漆黑明亮,她不说话,只是盯着刘元峰,没有任何的表情。刘元峰走一步,她跟一步,刘元峰停下来,她也停下来。
刘元峰没有时间来好好劝她,只好吓唬她说:“你要是不听话,会碰到鬼怪的。”
这样的吓唬根本不管用,她还是硬跟着。外有牵马的小厮已经在催促,刘元峰不得已,说:“不许再跟,否则你会永远看不到我。”
她没有再跟着,只是站在一片竹林前掉了泪,在那之前,刘元峰从未见过她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刘元峰也走了,而她还站在竹林前,一直等到杨兰语那里的人找到她,她的身上落满了雪,脸颊冻得发紫,丫头们拽着她请她进屋里去,可是三五个丫头来也弄不动她。大雪没过了她的小腿,杨兰语远远地站在亭子内瞧着,忍不住说:“这可如何是好。”
姑娘昏倒了,身体都发硬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林词没有走,李妙歆见她回来,林词倒是责怪她为何不休息,因着他们在皇宫内商讨了一整天的事儿,李妙歆有足够的时间来休息,却还是满脸疲惫的。林词还想再教训李妙歆一番,却忽然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这么对李妙歆说话,尽管她如今是自己的妻子,他本可以大大方方地训斥她的不听话,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之前他所有的底气应该是来自于李妙歆的喜欢吧,如今没有了,他觉得失去了那份理直气壮。
黎明将至的时候,李妙歆又问起来是谁要去越城的方向,林词依旧实话实说:“越城本来是齐王在守护,虽然齐王最近行踪不定,可皇上也没有再派人去越城。”
“皇上不会就这么放弃那里。”李妙歆撑着下巴,看着一点点从厚厚的云层后慢慢地漂移出来的发白的太阳,一会儿太阳就又被云层掩埋,而天空也下起了雪。
林词问:“为何?”
“因为苏染姐姐在乎那里。”李妙歆收起来了手,眼睛疲倦地睁不开,终于人也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皇宫内的女人们还在算计着皇帝的病情什么时候能好的时候,太后却撑不住了,只是居安宫内也不允许嫔妃前去探望,只有太医们一个个地进进出出。明双月本来带着夏祁要来给太后请安,却也被挡在了门外,回来摘月楼,刘元琦披着厚重的衣裳,在院子内堆雪人,身上落满了雪,明双月嗔怪她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一边打发了夏祁去温习书本,一边吩咐云舒熬了姜汤给刘元琦。
刘元琦脸颊通红地盯着明双月,笑:“我倒是觉得太后和皇上都好好的。”
“你怎的就这么确定?”明双月蹙眉,一边拍打着肩头的细碎的雪花,一边搓着手,“不过如今这么乱,你之前说的那些事儿也可不用操心了,至少你二哥不会考虑成亲的事儿,那跟那个丫头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了,是你嫂子想多了。”
刘元琦摇头:“早晚都是要操心的事儿,嫂子她也是为我们家考虑。”
明双月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一会儿喝了姜汤回去歇着吧,这么冷,又这么乱,还是别出来了。”
“你气我了?还是烦我了?”刘元琦撇了撇嘴“我这样病病歪歪的人,你指定是照顾烦了的。我们家的事儿也是不该找你过问的,你不是我们家的人,自然无法理解我跟嫂子的心情。总之,二哥身边的那个疯女人是留不得的。”
刘元琦没有喝姜汤就走了,云舒端着熬好的姜汤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明双月有些难过,叹了口气说:“给她送去吧。”
之后皇后又派人来请,明双月又匆匆地出门。皇后也是问起来居安宫内是何情形,明双月自然无法回答。夏珏已经会叫母妃,扯着皇后的衣襟叫的一个起劲儿,明双月笑着,可是因着方才刘元琦说的那些话,这笑容自然是有些勉强的,皇后不知道摘月楼里的事儿,也顾不上打听,她只是觉得明双月在她面前不如之前尽心尽力了,就连这笑容都是硬扯出来的,她想着,是不是真的如同外头人说的那样,是明双月嫉妒她生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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