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您从未怀疑过皇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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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未等苏染回答卫琳,贺敏便直接了当地说:“卫琳姑姑,敏儿记得您之前可是极其听姐姐的话的,既然姐姐如今这般说,这样安排自然是有姐姐的道理的,怎的您还非得弄个清楚明白呢?再说了,哪有一个奴婢要弄清自己主子所思所想的道理,可不是越了规矩,没了本分了。”
卫琳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她训练有素,可听到这样的话也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她知道自己这会儿的脸色是难看的,也知道若是自己不收好自己的表情,会让苏染觉得为难,可她的的确确地无法装作没事儿一般的,只是垂首应了声,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苏染蹙眉,瞧着坐在自己的对面,若无其事地喝着玫瑰花茶的贺敏,觉得这样的贺敏有些陌生,她只得小心地劝道:“卫琳也是关心我,敏儿,卫琳她很好。”
“姐姐!”贺敏提高了音量,显然是有些生气了,她重重地搁下了茶盏,清脆的声音有些刺耳,苏染想着,在她的长乐宫这样的声音许久未有了。
“姐姐,您难道就没想过为何辰哥哥会突然遭遇不测,而皇上明明是知道的,又为何瞒着您吗?”贺敏有些焦急地抓住苏染的手,“所以,姐姐方才的话不能让卫琳姑姑听到,不管您怎么怨敏儿都好,敏儿都不在乎,敏儿只希望辰哥哥能够平安无事的。难道姐姐您不希望吗?难道姐姐您从未怀疑过皇上吗?”
苏染抽出了自己的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贺敏,道:“敏儿,时候不早了,姐姐送你会春和宫。”
在贺敏的记忆里,这个姐姐从未对自己发过脾气,气急了的时候做过的最过分的动作也是拍一拍她的脑袋,贺敏也会傻傻地笑,她没有见过苏染这样严肃的模样,快乐的,嚣张的,高傲的,她几乎见过苏染所有的样子,唯独这个样子令她心生畏惧,再也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来,乖乖地跟着苏染走出长乐宫。卫琳早已经备好了灯笼,等在廊下,见到苏染牵着贺敏的手出来,福了福身子。
果不其然,苏染道:“卫琳,你送敏儿回春和宫。若是宁妃为难,你就往我身上推便是。”
四月夜晚,月光皎洁,敏儿跟在卫琳身后,也低头道声抱歉,这是苏染想要看到的,站在廊下看着贺敏和卫琳渐行渐远,她这才欣慰地舒了口气。
魏国的七公主没想到第一个愿意跟她说话,第一个愿意登门拜访她的竟然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子,可她一眼就被这个女子所吸引,她有着她渴望而不可及的气质,那才是真正的公主该有的,只可惜,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公主,竟然没有一天敢这样走在人前。她的母亲也是得宠的,她的哥哥也是得到父亲器重的,可是她就是不敢这样的。
苏染这是继上次梁宝林出事之后,再一次走出长乐宫,宫道上的人见了她都敬而远之,就连义和宫守门的侍卫都对她客客气气的,这样还惹得魏国公主忍不住问身边的丫头:“这是那个宫里的哪位娘娘?”
其实苏染来的目的很简单,她只是站在魏国的公主面前,问了一句话,便扭头就走了。本来还在院内赏花的魏国公主,瞧见如此,更加地羡慕这样的洒脱的女子。可羡慕过后,免不得又要问:“你说她无名无分的,怎么敢这么嚣张?”不等丫头回答,魏国公主又纠正道“也不是嚣张,只是觉得格外地与众不同,这样的人儿,我着实是没见过的。”
在苏染还未完全走出义和宫的时候,魏国公主认不出伸出头又瞧了许久,直到什么都看不到了,她才收回目光,走了两步要回去,恍然大悟地立在原地。
“你经过越城的时候,走的是哪条路?”这是苏染同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
“她问我,我经过越城的时候,走的哪条路。”魏国公主蹙眉,费劲儿地思索着,“这话,我听着格外熟悉。”
从魏国一路跟随而来的侍从,是个精明的女子,被唤作莲雪,听到魏国公主嘀咕,便说:“当初三殿下失踪不见的时候,黛青也是这么来问咱们的。”
提及那至今没有音讯的哥哥,魏国的七公主也是没有了心情去理会旁的事儿了,只是叹了口气,自己闷闷不乐地进了屋。
而苏染出了义和宫,径直地就是往勤政殿去的,她走进勤政殿的门前的时候,正是以李志为首的大臣们从内出来,苏染站在门前,没有让路,大臣们对她嗤之以鼻,走远了些,还有人小声抱怨她是红颜祸水,更有人诅咒她早晚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卫琳捧着长长的匣子正走下台阶,见到苏染,唤了声:“娘娘。”
苏染走过去,未说一词,打开卫琳面前的匣子,日头下,她的那把剑闪着寒光,她手握剑柄,稳稳当当地把那软剑重新搁在了自己的腰间,那一系列的动作,连同守在门前的束斌都看呆了。苏染没有同卫琳说话,拾级而上,月白色的衣裳上隐约可见梨花花瓣的轮廓,这才是她的这身衣裳的精巧之处,这花瓣只有在阳光下才会显现,所以,新婚之夜夏睿文会说她的衣裳不合规矩,就连太后也是要因为她的这要扒了她的衣裳。
她的背挺得格外直,这样的气势不免让卫琳想起来在越城的大殿之上头一次看到苏染的场景。在勤政殿门前,束斌自然要伸手拦下,道:“请您取出您腰间的那把剑,否则不能进入勤政殿半步。”
自古臣子不得带刀进入勤政殿,就连束斌进勤政殿的门也是要取下自己的武器的,唯独一个可以带刀进门的是夏睿华,这是先帝之前留下来的口谕,那个时候先帝身体还康健,不知为何说这样的话,下这样的旨意来,夏睿文继位,这样的规矩也是不好更改的,他也觉得,自己无须畏惧夏睿华,无论是他带刀进入勤政殿,还是带兵进入皇宫。
苏染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眼神扫过去,束斌就无话可说,可也并未把拦着苏染去路的手放下来。从里面出来的是王总管,伏在束斌耳边说了几句话,就笑脸相迎地让苏染进入了勤政殿。
夏睿文正坐在炕上,翻看着奏折,手边搁着一杯茶,氤氲的热气袅袅飘散,他的手上的墨玉扳指衬着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几乎是要透明的程度,这让苏染记起来那一段日子,她希望他就这么死去,又心惊胆战地怕他死去。夏睿文抬眸望着他,眉目清明,唇角含笑,他唇一张一合,唤她:“长乐。”
她贪恋这样的称呼,可不得不割舍这样的称呼。
苏染超前走,直至走到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夏睿文那细密纤长的睫毛,她望着他的眼睛,道:“我要出宫了。”
夏睿文的脸上波澜不惊:“出去瞧瞧也好。”
“我不会再回来。”苏染斩钉截铁地告诉夏睿文,一双眼睛都在诉说着坚定不移。
夏睿文没有说过多挽留的话,唇边依然带着薄薄的一层笑意,可那薄薄的一层笑意一直蔓延到他的眼睛深处,苏染可以感受得到他眉宇之间的温柔,那样的温柔让她慌张,让她心痛,让她失望,让她悲愤,让她不忍离开。
她背过身子要走,听到夏睿文告诉她:“我等你。”
这次离宫,苏染什么都没有带,她在日落黄昏的时候收拾了几件衣裳,捎带了一些银两,牵着一匹马,走出了夏国的皇宫,没有卫琳,没有阿春,夕阳影子下,只有她和那一匹红色的马。她在夏国的门前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头也不回地一路往前走。直到与那半空中火红的太阳融为一体。
那高高的角楼上,站着夏睿文,他一直望着她从长乐宫走出来,望着她一步一步地离开自己,他想起来她所有的样子,也记得她所有的样子,他不知道苏染会不会再回来,若是她真的待在自己身边不快乐,他宁愿她不回来,可他还是愿意等。
一直神秘的长乐宫突然空了下来,里头人的去处惹得诸多人遐想连篇,李妙歆望着空无一人的宫殿,急的站在廊下抹眼泪。她想要跑去勤政殿问夏睿文为何,却被明双月拉住,告诉她:“皇上这会儿定然是比你还要难过的。”
如此,李妙歆回到长庆宫自己躲在屋子内哭了许久,皇后一遍一遍地问,她也只是咬着牙不说话的,晚膳也是没用的。皇后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任由李妙歆自己发泄完了自己的情绪之后再慢慢地拉着她的手劝她:“哪有人能一辈子都是在一起的?总有一天会姐姐也是要离你而去的,那个时候妙歆也不要像现在这样才好。”
“不!”李妙歆努力地摇头,伸手抚摸着皇后的肚子道“姐姐要跟妙歆一起长寿,若是姐姐也不要妙歆了,妙歆也活着没意思,倒不如随着姐姐您一同去见母亲。”
皇后听得这话,有些伤感,如今只有她们姐妹相依为命,李家哪里是能指望的上的,她的手隔着李妙歆的手停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她们最亲最近的人,陈太医说她这一胎是个皇子,那么她活着就不仅仅是为了看到李夫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了,她还有更大的事儿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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