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 烧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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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章烧官府
我也很是吃惊,剑南十八骑我听说过,那是剑南道上最有名的匪帮,控制着剑南出关必经通道八百里青铜峡,为首的山主叫做韩铁生,手下有十八罗汉兄弟,雅善骑射,骁捷若飞,只是不知道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
但随即想到一点,忍不住苦笑出声。
“六小姐,我记得去年杀死户部侍郎王休出奔剑南的歹人李谅,好似就是韩铁生擒拿住献给官家,换了七万两赏银的吧?”
六小姐噗嗤一声笑出来,“是了,好像是有这码事,”恍然笑道,“难道韩铁生获悉你藏在锦绣山庄的消息,想要逮了你送官发一笔横财?”
我笑着说道:“九成九。”
张怀光皱眉说道:“奇怪,韩铁生的老窝子在西江的鼎鼻山,离这里少说也有半天路程,你在锦绣山庄的消息,是今天早晨经由高季在黄安泄露出去的,就算韩铁生在黄安有眼线,收到飞鸽传书,那也需要时间调兵安排,而且兵马行进,也不如单人脚程迅速,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赶到了剑州?”
王吉说道:“只除非有人昨天晚上就把消息送到韩铁生处了。”
张怀光狐疑看着我,“这人会是谁?”
我想了想,谨慎说道:“我不肯定,不过,也许是庞师古吧,刚刚家丁也回报,今天早晨高季在黄安山庄和二夫人发生冲突,当时有一个捕快在场,猜想就是他,但杨慎捆绑高季带过剑州折冲府时,他不仅没有阻止,甚至都没有跟过剑州。”
张怀光恨声说道:“不会错了,肯定是他,”步步推测,“庞师古半夜醒来,发现你不在,担心没了你不能请功,立即就送信给韩铁生,指望着靠匪帮的力量逮捕你,反正最后韩铁生是会把你送给官家的,他到官府大牢提你,可比辛苦带你过营州再诱捕轻松多了,这人的心肠够歹毒,枉费将军冒死救他的一番苦心。”
王吉骂道:“娘的,当年可能压根儿都不是将军放他走的,而是赵伦告诉他真相,两人合伙逃走的。”
我摇头,“应该是将军放他走的,那封公文,每字每句,都是将军的笔迹,我不会看错,将军看人也一向不错的,”沉吟了阵,“仔细回想庞师古当时说的话,其实每一句都是真的,差别只在于,他可能没有把他知道的内容说全。”
张怀光说道:“也就是说,其人隐瞒了部分事实,但说出来的都是实情?”
我说道:“应该是这样。”
张怀光皱眉说道:“庞师古为什么要隐瞒事实?还有,他人此时会在哪儿?”
六小姐急急插了一句道:“先不分析庞师古其人了,关键现在可怎么办?”
我摘下脸上面具,说道:“我们先经由九小姐房中秘道去折冲府,再从折冲府过锦绣山庄外围,会一会韩铁生。”是我生出的祸事,当然要由我出面平息。
六小姐愣了愣,脱口说道:“做什么不直接从山庄出去,还要绕个大弯子?”
我解释道:“从折冲府出去,窝藏逃犯的人就是杨慎,锦绣山庄是清白的,另外,我也想顺便带走高季,算是一举两得。”更可在临走时候再见九小姐一面。
六小姐汗颜道:“元庆,我处处以小人之心提防你,你却时时替山庄着想。。。”
我却笑,脸上有些发烧,为自己猥琐低下没有说出口的那个想法。
九小姐的五谷园果然如它名字一样,长满了各种粮食,高粱,粟米,小麦,黑豆,到处可见,又都适逢抽枝发条的季节,苗子窜得老高的,遮掩了中央的路径,六小姐熟门熟路带着我们一行人,在粮田中穿梭,很快走到一栋两层的小小民居跟前,“老九卧房在一楼东向头上。”
田适屁颠屁颠的跑到前边,活蹦乱跳去开门,还不忘记献宝,“让我带路让我带路,六姐你不知道我把地道入口设置在什么地方,一会儿见到一定会表扬我的。”
六小姐气得牙根痒痒,自齿缝一字字吐露,“家门不幸,生出这么个宝货,我迟早会给他气死。”
三人在她身后,都是一笑。
田适打开门,闪身进到内室,跟着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青天老爷黄天菩萨,老九不见了!”
我大吃一惊,当下也顾不得其他,拨开众人飞奔入内,果然看到卧榻上被褥凌乱,旁边梳妆台底下,露出个大洞,边上放着只烛台,空空的没有烛火。
田适哭丧着脸说道:“不要脸的杨慎,居然趁火打劫,抢走老九,阿爹回来肯定剥我的皮。”
我蹲在洞口仔细检查,往内张望,“不是杨慎,是九小姐自己发现地道,下去探究了。”
六小姐讶然,狐疑说道:“怎么可能?老九没这胆量。”
我跳进地道,果然如我所猜想,“我踩到一张凳子,杨慎身形高大,他不需要凳子搭脚,而且洞口的烛台少了烛火,猜想是被九小姐取来照明用了。”
六小姐大急,“庄子外头兵荒马乱的,老九出去不是送死么,我得去把她找回来。”
说着就要跳进地道,张怀光拦住她,“六小姐,你留在此间,田适跟我去,九小姐身子纤弱,应该还没走远,我们追到她后,让田适带回来。”
六小姐说道:“也好,有劳你了,怀光。”

王吉在旁边贼笑,添了一句,“不必客气,六小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六小姐和张怀光都是脸上一红,张怀光说道:“六小姐你沉住气,不要乱走动,外头的事,交给三公子和四公子应付。”
六小姐声如蚊蚋,“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
田适急得快要哭出来,“六姐,不要再罗嗦,想到老九那双老鼠脚在一步步挪动,我心里就像油煎,命苦,好命苦,”拨开张怀光像个小豹子头般冲过来,“元庆你站开些,我要跳下来了。”
我慌忙站到里间,给他腾出空档。
田适跳进地道,对住张怀光扮了个鬼脸,“你要是不想走,就赶紧和六姐洞房去,这会儿庄子人仰马翻的,正是好机会。”说完一溜烟儿土遁逃走。
张怀光脸色暴红,连耳朵根子都红透了,低声说道:“不要乱讲。”
六小姐虽然也是羞恼,倒是坦然,拔下窗口烛台上的烛火,递给张怀光,“路上小心。”
四人钻进地道,顺步前行,走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果然在地上发现一条手绢,田适借着烛火微光观察,喜滋滋说道:“是老九经常用的。”
我精神大振,想到九小姐就在地道前方某处,莫名的觉得欢喜之极。
但是一直走到地道尽头,从杨慎睡房爬出来,也没见到九小姐。
田适傻了眼,“宝货跑去哪里了?”
我也呆住了,“这地道修建时候还有谁知道?”
“就我和杨慎,加上他的亲兵卫,但杨慎说了,那些人都是他的心腹。”
我定了定神,“先不管九小姐了,她应该不会有大碍,眼前要做的,有两件事,第一,带走高季;第二,解除锦绣山庄的危机,”对张怀光和王吉说道,“王吉,你负责在此间搜索高季,找到之后带去长史府;怀光,我们一起过锦绣山庄,田适,你顺原路回五谷园。”
张怀光和田适都说道:“好。”
王吉却不大乐意,“还需要搜索么,犯人都押在地牢里,一找一个准儿,做什么安排恁没有挑战性的事给我做?”
我笑着说道:“不的,杨慎十分欣赏高季,有心要延揽他,应该不会把他关地牢,多半会安置是某个房间里,折冲府少说有十几二十个房间,你得一间一间去找,还不要给当值的亲兵卫发现,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王吉摸了摸下巴,“倒也是。”
当下分头行事,出折冲府的时候我和张怀光拐去马厩,骑走两匹马,疾行至锦绣山庄附近,我勒住马缰,摸出身上的鸾鸣刀,“怀光,如我发生意外。。。”
张怀光打断了我,“没有意外!如果你发生意外,我也不能幸免。”
我心中感动,笑了笑,把鸾鸣刀重新塞回衣内,打起精神说道:“这当口折冲府和都督府的兵马想必都已到位,和韩铁生在山庄门口对决,两方弩张剑拔的,我们得做件足够轰动的大事,才能引来众人注意。”
张怀光略略思索,断然说道:“火烧都督府,陈孝意调走了都督府的人,那边营房虚空,正好下手,”少见的牢骚了一句,“我早就看郑光弼不顺眼,正好公报私仇。”
我轻声笑出来,“是为六小姐的缘故?”
张怀光尴尬的笑,“是,”又呐呐辩解,“不过他为人也着实是差的,时常差遣长史府的团练替都督府运送物资,还不支饷钱,最重要的是,都督府就在锦绣山庄附近,不需要跑路折腾。”说到最后自家都觉着有些心虚,不敢正视我。
我也不点破他,笑着说道:“既然是这样,索性借着今次机会一并和他清帐,”将怀中那张面具掏出来递给她,“你带我到都督府,我们点起火势,你即刻撕下面具,快马回长史府,等火势烧起来,再带着长史府的人赶到现场,时间约莫正好与官家的人汇合。”
张怀光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我要和你一起。”
我只是笑,说出路上想好的借口:“怀光,你听我说,你是我最后的生机,今次阵仗这么大,万一我不幸落在官家手中,只有你才能救我逃出生天,你若是跟我并肩子作战,最后我们两人都可能会死,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我们都死了,西征事败的真相,将军被谁人所逼死,就将成为永远没有办法解开的谜团。”
想到葬身西域的将军,黯然泪下,“功名利禄,从来不被将军看重,他求的一直是心安,否则以他的功绩,早就封王了,哪里才只一个右豹韬卫将军,他对朝廷无欲无求,却因为朝中某些心怀叵测之人的陷害,使他带着沉重愧疚和不安离世,怀光,重建骠骑,把将军迎回神台,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将军不看重那点虚名,我满心想做的,是让他心安,单单为这一点,我就不能让你跟我同生共死,我们两人,至少要有一个活着,才有希望。”
张怀光眼眶发红,“即便我们都死了,也还有高季。”
我摇头,“高季虽然也有心,但性情冲动莽撞,单打独斗,用不了多久也会枉死,如果他因此而死,将军在天之灵只会更加不安。”
张怀光无言以对,踌躇了阵,发狠说道:“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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