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武散官
两人离开别院，来到前庄的正堂室，高季已经等在那里，难得这么早，五小姐也起身了，正和高季就酒瓮的事讨价还价，精明能干的模样，很有几分行家里手的风姿，田柄站在她身后伺候着。
杨慎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居然也来凑热闹，挤在堂室内，因为还没有开早饭，他百无聊赖坐在门边椅子上，一边研究墙上字画，一边吃丫头送来的小点心。
高季坐在五小姐对面，懒散的喝着茶水，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对五小姐提出各种降价情由一耳朵进一耳朵出，眼神只绕在五小姐身上打转，仔仔细细边边角角都不放过，看来很有些暧昧意味。
五小姐心无旁骛和高季就酒瓮价钱拉锯，全然没有察觉高季正在用双眼侵袭她全身上下，旁边田柄倒是看出点苗头，却不点破，只嘴角一点笑容微露，像极一只老狐狸。
等五小姐说完，高季适时递上一杯茶水，“五小姐，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五小姐不遗余力游说，“高爷，只要你价钱再降三个点，我可以再追加三百只，怎么样？”
高季不置可否的笑，半边健硕上身横过酸枝木的长方桌面，近到五小姐面前，“五小姐，你今年多大？”
五小姐愣住，“啊？”
田柄热心的从旁代替回答：“五小姐是贞观七年生，今年十八岁，六月初九生辰，八字是戊午年己未月戊丑日卯辰时，算命的说了，是大利子孙并有旺夫运的上等命格。”
高季笑道：“是么？那就好。”
五小姐羞得满脸通红，恼道：“田柄，你说这个做什么？”
田柄贼笑了两声，“我猜高爷可能想知道，而且，”眨巴眨巴绿豆小眼，“我估计高爷现在已经想要降价了。”
高季哈哈大笑，“知我者，田老管事也。”
五小姐又是疑惑又是羞恼，但是降价那两字又实在有诱惑，只得红着脸问道：“不知道高爷打算降价多少？”
高季豪言道：“这批酒瓮，我不要你一钱银子，悉数送给锦绣山庄。”
“啊？”五小姐大惑不解，吃吃问道：“为，为什么？”
高季却笑，轻舒长臂，灵巧取走五小姐袖内的丝帕，“我不要银子，可不代表不要别的东西，这丝帕就送我了，另外，”自衣内摸出一块血丝玉，拉过五小姐柔软小手，放在她掌心，“这个给你，不要弄丢，它可是我高家家传的信物。”
可怜五小姐大约从来没给人这样对待过，平时聪颖敏捷的头脑完全被高季出人意料举措搅成浆糊，呆呆反问了一句：“什么信物？”
高季挤了挤眼，“给媳妇的信物。”
五小姐九官鸟一般学舌，“给媳妇的信物？”终于反应过来，一张俏脸轰的红成一片，“哎呀。。。。”
众人都是莞尔，我笑着说道：“大哥，恭喜你了。”
高季也大言不惭，“同喜同喜。”
杨慎说道：“高爷，可真有你的。”
我笑道：“就不知道五小姐怎么想？”
众人齐齐看向五小姐，五小姐一颗头几乎要低到胸前去，耳朵根子红得要滴出血，丢下一句：“这件事要问妈妈。”
说完提起裙子边急急跑进内庭。
田柄老脸笑成一朵秋菊花，喜滋滋说道：“瞧这阵仗，多半是成了，二夫人最是开明，想当年她嫁给主事老爷时，老爷甚至还是个流放犯人呢，高爷年轻英武，背景也不错，二夫人肯定欢喜的很，田家四位小姐，终于嫁出去一位，喜事啊喜事啊。”
我心中却想，高季娶五小姐，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是将军侄女的缘故？
不过，转念再想，即便是也无妨的吧，高季人品不差，五小姐家世不错，说来是很般配的。
不知道九小姐将来会嫁给什么样人？
众人又凑趣了几句，随后我问高季借了些银子，买回成才的卖身契约，讲明他要跟我一起回剑州，另外又向杨慎推荐成才其人入骠骑营，关于他的背景也毫无隐瞒的和盘说出来，成才摒住呼吸等待杨慎回复，我也做好耐心说服杨慎的思想准备，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杨慎非常豪爽的就应承了这件事，“行，没问题。”
结果轮到我惊奇了，“怎么这么爽快？”
杨慎笑道：“你老兄的眼光，我信得过，”随后又旧事重提，“元庆，你真的不考虑跟我过长安？”
成才也旁边怂恿，“是啊，庆哥，一起去吧。”
我平静说道：“那不是我该去的地方，”随后转移话题，“成才，你赶紧回工人房，收拾自家物品，另外和管事的结算工钱，我们稍后就要出发回剑州。”
成才点头，“好。”
成才走后，杨慎又凑上来，“元庆，机会很难得的，你再考虑考虑。”
我苦笑着没做声。
杨慎又对高季说道：“高爷，你这兄弟真的是把好手，不从军报国，着实是浪费人才。”
高季不轻不重说了一句：“谁说不是呢，本事搁置着不用，又生不出利钱来。”
杨慎不住点头，“就是就是，”突然脑筋一转，歪着头看高季，“高爷，我记得你说过，元庆的刀法好像是你教的，眼下我正缺人手，干脆你们兄弟俩一起跟我过长安，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高季笑出来，轻轻松松把问题推给了我，“我兄弟要是肯去，我是无所谓的。”
杨慎大喜，“君子一言。”
高季笑道：“驷马难追。”
杨慎摩拳擦掌，对我说道，“元庆，我这人做事，一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我看中了你们哥俩，千方百计也要弄到手，莫如这样，我们来打个赌，我这就去黄安县府找个人，你只要打败这个人，我再不纠缠你，你要是打不过他，就和你哥哥从军，怎样？”
我笑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比？”
杨慎涎皮癞脸的笑，“你非跟我比不可，否则我就在整个剑南道各大镖局行子和武馆宣扬你刀法天下无敌，激得刀手们上门挑战你，元庆，你知道剑南道下属多少州县？每州县有多少镖局行子和武馆？每个镖局行子和武馆又有多少成名刀手和未成名渴望成名的刀手？”
我摇头，“有多少？”
杨慎一本正经道：“剑南道总府设在成都府，下边辖有汉州、彭州、蜀州、眉州、锦州、剑州、梓州、阆州、果州等三十七州，各州县镖局行子和武馆，按照每年递交到折冲府的名册所载明的，大约是有九十八家，每家刀手人数不定，不过通常不会少于五名，多则上百名也有，按照平均每家十人计算，也足足有九百八十人。”
高季轻巧的笑，“情况好似很严峻啊。”
杨慎狼笑，“是啊，元庆，比不比？”
我叹了口气，“能不比么？”
杨慎一拍巴掌，“这才痛快，你们先到庄子外边空地上等着，我这就去黄安县府找人。”
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到了大门口还不放心，回头嘱咐，“可千万别趁我不在私自走了。”
他这一去就是半个时辰，我和高季在庄子外的大柳树下等着，不久成才出来，顺便还替我收拾了小半个包袱，三人说了会儿闲话，杨慎折转来，身后果真跟了一个穿玄色衣衫短打扮的人，远远的看着身量眼熟极了，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无论如何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
等那人走近，我和他打了个照面，突然想起他是谁了，登时背后泛起寒意，立在原处，动弹不得，仿佛是见到了鬼。
杨慎热络拉着来人，对我说道：“来，和你介绍，这位是黄安县的捕快，庞师古，”又指着我说道，“庞师傅，这位就是元庆。”
庞师古，西征四道八营第二武散官，应该死在雷翥海黑崖子的西征五十八名前锋武散官之一。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