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铁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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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铁勒人
农庄有一处别院,修建在庄子最里边,四面都有高墙,种有大树,浓绿成荫,它有个名字,叫做惩事处,庄子上有人犯了事,就会被带到此间问话。
步出别院,田柄死死抓住我的手,生怕我逃走一般,急三火四拖到别院。
杨慎如影如随的跟在后边,巴巴的赶来看热闹。
关上大门,就在日头底下,田柄吹眉毛瞪眼,“好你个元庆,你看给我捅了多大的篓子。”
杨慎一脸坏笑的在旁边帮腔:“是的啊,我们管事的差点因为你贞操被毁。”
我险些笑出来,田柄气得跳脚:“什么贞操?!”
杨慎赶紧改口,“说错说错,是节操,节操,”又给田柄顺气,陪着笑脸说道,“管事的你别气坏了身子骨,好歹也是有身的人了呢。”
田柄又气得跳起来,抖着手指,“什么有身?!”
杨慎干笑,慌忙说道:“说错说错,不是有身,是有身价的人。”作势擦拭额头上的冷汗,样子滑稽之极。
田柄没好气道:“你出去,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
杨慎涎皮赖脸的笑,拉住田柄衣袖挨挨蹭蹭,“管事的,我错了,我不说话了行不,你让我留在这里嘛,权当我是墙角老鼠,我保证大气也不吭一声。”
田柄恨恨道:“你留下来做什么?”
杨慎眨巴眨巴眼,对着我抛了个媚眼,扭捏道:“人家想知道,元庆哥他是什么来历,好去五小姐跟前搬弄是非一番,让五小姐将他逐出九小姐夫婿候选人名单,”说着楚楚可怜望着田柄,“管事的,人家这样微不足道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小要求,你也不舍得满足下下?”
田柄一阵一阵暴寒,浑身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强行忍住翻滚的呕心感受,就事论事,“杨大人,你这想法大可不必,我查证清楚元庆来历,立即就会回复给五小姐,假使五小姐觉着元庆不好,不需要你搬弄是非也自然会从名单中剔除他,假使她觉得他好,无论你怎样的搬弄是非,也都不足以影响五小姐决策,她是多么睿智又坚定的人,你可能还不大了解,我却是深有体会的。”
一番话说得不软不硬,委婉表明态度,要杨慎识趣的自己走开。
但是杨慎却笑,收起那套搞怪的把戏,耸耸肩膀,说道:“老实说,我只是比较好奇,想要第一时间知道,元庆会就他的来历做何种解释,天老爷明鉴,我长这么大,还没输得这么惨痛过,一个照面就被人打趴下,”万分不服又痒痒然的皱着漂亮浓黑的眉毛,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深思道,“元庆,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在哪里学来的彪悍刀法?哪里来的勇气空手扣长刀?元庆是不是你的真名字?”连珠带炮的问出一串问题。
我只是笑,对杨慎探究的眼光既不回避也不躲闪,记得将军说过,身怀秘密的时候,一定要比平时更加坦然,才不会激起别人的好奇心,免得别人产生窥视的**。
田柄说道:“元庆,杨大人在问你话。”
我谨慎的拣了最后一个问题回答:“我的名字是叫元庆。”
田柄大喜,“还有呢?”
我摊了摊手,“没有了。”
田柄气得脸色发白,“元庆,你不要仗着九小姐中意你,就不把我们一干人放在眼里,告诉你,主事老爷虽然疼爱九小姐,但是她的婚事也是决计是轮不到她自己做主的,你要是真有心,就马上把来历交代清楚,好生在五小姐跟前挣表现,给她留个好印象,否则你前景堪忧。”
我摇头,“管事的,我没有想过要娶九小姐。”
田柄愣住了,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巴张得足足可以塞进一只大鸭蛋,“你不想娶九小姐?!”顿时义愤填膺,手指抖得快要中风,暴喝一声,“你以为你是谁?!”仿佛我嫌弃的不是九小姐,而是他的亲生女一般,“从来只有我们山庄挑女婿的,几时轮到别人说个不字?还是个低三下四的工人!简直是造反!我告诉你元庆,九小姐中意你,那是你天大的荣幸。。。”
杨慎撇了撇嘴,“人家可不屑得这荣幸,人家连出人头地都不想呢。”
田柄呆住了,正准备咆哮的万言斥责霎时说不出口,狐疑打量我,小心试探我额角,“元庆,你没有生病吧?精神可正常?”
我啼笑皆非,拉下他的手,斟酌片刻,说道:“管事的,我非常、非常的抱歉,为着自己给你增添的麻烦,”迟疑片刻,纵然是万分不舍,还是咬牙说道,“我明天就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我走了五小姐那边你就好交代了。”

田柄跳起二十五丈高,破口大骂道:“交代个屁,你说得倒是轻巧,你走了九小姐那边我怎么交代?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当初没那意思,做什么去招惹她?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锦绣山庄有多大你晓得不?整个剑州,到处都是山庄的别业和农庄,各县官府无一不和老爷交好,有好几名官员甚至还自称老爷的义子,老爷一声令下,庄子里边的壮丁工人,一人一指头都能把你戳成肉酱,”越说越是气愤,额上青筋暴射,“你想走?!做你的春秋大梦!”
我苦笑不已,我自己何尝想走,颠沛流离的生活,我比任何人都厌倦,然而,正如我所说过的,很多时候,世间许多事,不由人喜欢决定,不由人期望决定,由现实决定。
杨慎在旁边闷笑,拍拍我的肩膀,“元庆,你就招了吧,只要你没做过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都是无妨的,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风流快活过,因为争风吃醋打死人,被流放西北戍边就戍了好几年,五小姐的母亲就是这么给他拐来的,”忍不住遥想,“说起来五小姐的母亲,那真叫一个漂亮,光是看一眼就**的不得了,而且还是铁勒人的公主。”
我心下一沉,脱口问道:“铁勒哪个部?”千万不要是契苾部。
杨慎微微眯起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按耐住心跳,镇定的说道:“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并不是非知道不可。”
杨慎气得笑出来,“可是我非要你知道不可。”
我轻声笑道:“洗耳恭听。”
杨慎瞪我一眼,说道:“五小姐的母亲,是铁勒契苾氏的长公主,贞观初年,契苾部迁入中原之后,驻在甘州一带,老爷子恰好就在那里戍边,某次上山打猎,从恶狼口中救下五小姐的母亲,然后两人就好上了,长公主怜惜老爷子,就求她父亲疏通,免了老爷子的苦役,还收他做了女婿,后来老爷子戍边期满,公主也嫁鸡随鸡的跟他来了剑州。”
我百感交集,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将军的姐姐,“她,她过得如何?是否习惯此间的生活?”
杨慎说道:“习惯的很,那位长公主,简直就是个人精,老爷子本人对经营之道压根儿一窍不通,锦绣山庄偌大的家业,都是她在背后操控打点,五小姐之所以受老爷子器重,可以跳过三公子四公子直接执掌家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她是长公主所生,受她力挺,当然,她本人也还算有才干就是了,另外。。。”
田柄十分不耐打断杨慎,“扯那些有的没有的做什么,现下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个搅浑水的小子来历弄清楚。”
杨慎干笑,“说的是,”沉吟了阵,诚恳对我说道,“元庆,我真的觉得你是个人才,很想要延揽你从军,跟着我干,做我的副将。你大约是不知道,六月中我就要动身去长安,奉兵部的指令,重建骠骑营,你在长安呆过,不管是做裱画师也好,其他营生也好,肯定听说过骠骑营,那是本朝禁卫府的精锐,只有最最顶尖的人,才有机会入营,而作为骠骑营的官长和他的副将,那得有多大的权限,想想看,国中六百四十府,数十万的精兵,由得你挑由得你拣,这么长脸的事,你难道不心动?营盘重建完成,你我就是禁卫府的头号功臣,这么锦绣的前程,你还在等什么?”
我苍凉的笑,仰望蓝天,天空再辽远,也是得要有奋飞的翅膀才能够翱翔的吧?
杨慎暗喜,以为我心动,趁机问道:“元庆,你这一生好本事,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看着他出了会神,“我现在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就离开黄安。”
田柄气得跳脚,“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杨慎大失所望,苦笑道:“合着我费了老半天的口水,他全当成耳边风了。”
我甚是歉疚,但还是坚持,“我得走,别无选择。”
将军玉碎之后,契苾部落发誓要为他报仇,全集出动搜索我,五小姐的母亲作为契苾部的长公主,应该也有收到消息,我不想死,更不想说出将军的秘密,所以只有离开一条路可走。
田柄怒视我好大一阵,突然高声喊道:“来人,把他捆绑严实,关到地牢去。”
就有两名藏身在暗处的壮丁应声出来,一人抓我一只手,反拧到背后,手脚麻利的捆成个肉粽,推推嚷嚷的准备关到后院的地牢去,这时有人在门口说了一句:“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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